晚风覆禾

　　江覆行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他淡然道：“知道了，那你忙，我先挂了。”
　　“嗯，bye~”

　　江覆行回了教室，经过陈妤禾座位的时候，他瞥了她一眼，她坐得端端正正，正在记笔记。

　　下课后，陈妤禾发起了呆。
　　她本来想这节课后去找江覆行的，但他刚才进教室时看起来心情不好，现在去找他，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今天周五了，还是下周再说吧。

　　“想什么呢？”肖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去厕所吗？”
　　陈妤禾起身：“去。”

　　晚上回家后，江覆行邀请江愿一起去吃夜宵。
　　江愿：“你是不是生怕我长不胖？”

　　江覆行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偶尔吃一顿没关系，你不是说了好几次，你想吃小区门口那家的土豆饼吗？”
　　岑娟表示支持：“你前段时间那么忙，现在难得回趟家，你就跟着他去放松放松。”

　　江愿想了想，说：“那我去换件衣服。”
　　“好。”

　　他们坐在店门外，点了一份土豆饼和几个小炒，江愿开了罐啤酒，问江覆行：“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着呢。”

　　江覆行：“……”

　　他开口了，声音明明很有磁性，江愿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说：“姐姐。”

　　姐姐……
　　自从他上初中后，他就很少叫她“姐姐”，一般都是叫“姐”，或者“哎”。

　　江愿咬了口土豆饼压压惊：“怎么了？”

　　“如果一个女生说，她没有喜欢的人。”江覆行琢磨着，问，“那她是什么意思？”
　　江愿：“？”
　　她有点儿蒙：“什么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呗，她没有喜欢的人。”

　　“哦。”江覆行夹了块掌中宝喂进嘴里，没再说话。

　　江愿盯着他。
　　失恋了。
　　这小子绝对是失恋了。

　　江愿将啤酒推给他，虽然不忍心打击他，但她依然叮嘱着：“女生说喜欢，那就是喜欢，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不要想太多，否则女生也会很困扰。”

　　“嗯。”江覆行又将啤酒推回到她面前，声音闷闷的，“我不喝。”
　　江愿：“哦，我忘了，你们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江覆行：“……”

　　江愿问他：“你告白被拒绝了？”
　　“没有。”
　　他说完后，严谨地加了句：“我没有告白。”

　　“我明白了。”江愿喝了口啤酒，慢悠悠地说，“那就是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她不喜欢你，是不是这样？”
　　江覆行往嘴里塞了一片海带，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江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她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刚好是晚上十点半。

　　就在这时，江覆行开口了：“我不知道。”

　　他放下筷子，靠着椅背：“我开始对她感到好奇，觉得她很可爱，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丝捉摸不透，“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是喜欢吗？”

　　江愿没有正面回答他，她说：“我理解，这对你们这个年纪来说很正常。”

　　她在说什么？
　　她只比他大了四岁而已。

　　江覆行看着她：“可你不是让我别谈恋爱吗？”

　　江愿温柔提醒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吗？”
　　江覆行：“……”

　　他向老板招了招手：“老板，买单。”

　　*

　　周一这天，轮到江覆行他们小组值日，他走到讲台前，看到几个粉笔盒里的粉笔都东倒西歪的，白色和彩色的放在一块儿，他看不下去，开始整理粉笔。

　　“我帮你吧。”
　　江覆行扭头，陈妤禾不知道时候站在了他旁边，她的马尾扎得高高的，几缕碎发拢在耳后。不待他回答，她就开始整理粉笔，江覆行笑了下，向左边挪了挪。

　　他们将白色粉笔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又将每个盒子里的粉笔一一摆正，陈妤禾抬头看了眼江覆行，他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她轻咳了一声，一边收拾粉笔盒，一边试探着说：“前两天班里有个谣言，我想和你解释下。有人说我喜欢你，其实我……”

　　江覆行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其实你没有喜欢的人。”

　　陈妤禾有些惊讶。
　　他怎么知道？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他解释道：“周重野都和我说了，你不用在意。”

　　“哦哦，那就好。”
　　陈妤禾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突然空荡荡的。她忽略掉这种没由来的感觉，正打算回座位，江覆行就叫了她一声。

　　他拿着黑板擦转身擦黑板，状似无意地问她：“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陈妤禾思索着，“看感觉吧，有的人我可能看第一眼就喜欢，但有的人可能是，我无论和他相处多久，都不会喜欢他。”

　　江覆行擦黑板的手僵了下。

　　他放下黑板擦，嘴角扯出一丝笑：“嗯，很好。”

　　很好？

　　陈妤禾搞不懂，又觉得刚才的话题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她随口附和了两声，说：“马上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是，我就是担心有些知识点没有复习到。”
　　“你可以多翻翻错题本。”
　　……

　　他们聊着考试，一前一后地下了讲台。

　　坐在靠近门口第一排的同学有点儿迷茫。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有亲昵的举动，聊天内容也是学习。

　　或许只是关系好而已？

　　班里的三角恋故事逐渐没人提了。马上期末考试了，暑假作业多不多，能不能度过一个快乐的夏天，全看大家的考试成绩。

　　陈妤禾原以为分班后压力会小一些，但大家都拼了命在学，临近期末，陈妤禾更是处于紧张的学习状态中。即使是周末，她也会和顾晓晓、江覆行还有姚临一起去自习室学习，他们的四人小团体逐渐坚不可摧。

　　期末考试结束后，依然由各科老师讲几天试卷，放假前两天出排名。陈妤禾考了班里第六名，她拿着班级成绩单，顺着往上看，江覆行考了班里第三名。

　　她这次考试，其他科目正常发挥，地理差了点儿，考了七十分，还有进步的空间。

　　陈妤禾将成绩单折好，放进书包里。

　　烈日炎炎，蝉鸣不止。

　　暑假来了。

　　*

　　暑假刚开始，陈妤禾和顾晓晓约着去吃了几次冰，后来天气越来越热，陈妤禾成天待在家里，看书、做作业、看电视，倒也不觉得无聊。

　　陈慧琼敲开她的卧室门，提醒道：“你空调别整天开着，对身体不好，要偶尔开窗透透气。”
　　陈妤禾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热气袭来，她立马关掉窗户。

　　“好了。”她回头，“已经透完气了。”
　　陈慧琼：“？”

　　陈慧琼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傍晚没那么热，你出去散散步，再买一箱牛奶回来。”

　　陈妤禾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刚关上家门，她就感受到一股热浪，但适应之后感觉还好。
　　她去了小区附近的公园，拿出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张天空的照片，她把照片发在名为“清宁饿霸”的四人Q群里，问：【你们看这朵云，像什么？】

　　没人回复，江覆行、姚临和顾晓晓都不在线。

　　陈妤禾在长椅上坐了会儿，再次打开手机时，看到了江覆行的回复。
　　江覆行：【是[/爱心]】

　　她立马输入：【答对啦！让我们恭喜这位选手。】
　　江覆行：【谢谢，谢谢大家。】
　　陈妤禾：【[/鼓掌]】

　　此刻正看着群消息的姚临：……两个小学生。

　　陈妤禾站起来往回走，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江覆行，她点了接听。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笑意：“有奖励吗？”
　　她一怔：“你想要什么奖励？”

　　“请我吃江台路的炸串。”

　　江台路就在陈妤禾家附近，那儿有条小吃街，十分热闹。

　　陈妤禾答应了：“没问题，什么时候？”

　　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江台公园。”
　　“就你一个人？”
　　“嗯。”

　　过了两秒，他说：“那你在公园北门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后？
　　如果他现在从家里赶过来，十分钟根本来不及。

　　她问：“十分钟，你确定？”
　　他笑了一声：“放心，我一定准时到。”

　　陈妤禾在北门等了几分钟，现在天已经黑了，门口亮起柔和的光，不断有行人路过。她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踢到第四个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抬头，光打在江覆行脸上，说不上来的好看，他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包，鼓囊囊的。他垂眸问她：“我还算守时吧？”

　　陈妤禾点头：“你刚才就在这附近？”
　　“嗯。”他散漫道，“我下午在江台游泳馆。”

　　江台游泳馆是前不久新开的，陈慧琼之前拿着宣传单，说她去游泳馆转了一圈，装修很好，设备齐全，水质也不错，她让陈妤禾去报个游泳班，陈妤禾嫌麻烦，没去。

　　他们一起朝小吃街走，陈妤禾加快了步子，说：“你肯定饿了吧，游泳很耗体力的。”
　　“你不用走这么快。”江覆行笑道，“我游完泳和蔡啸吃过饭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继续说：“但我就是很想吃炸串。”
　　“我知道了。”陈妤禾很是理解，“不饿，就是馋，对吧？”
　　江覆行弯了弯嘴角：“嗯。”

　　他们走到王记炸串的摊位前，江覆行只选了一串鱼豆腐和一串鸡爪。
　　陈妤禾：“？”
　　她问：“你就吃这么点儿？”

　　江覆行：“嗯，我不饿。”

　　可他不是馋吗？
　　没见他有多馋啊。

　　他可能是为了……保持身材。

　　想到这儿，陈妤禾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的身形本就挺拔，比例极好，再加上他今天穿了件坎肩T恤，手臂线条一览无余，起伏流畅，没有夸张的肌肉，但也能看出锻炼痕迹。

　　她的目光被他捕捉到了。

　　江覆行扬了扬眉梢：“你看什么？”
　　陈妤禾突然心虚，声音小了些：“我看你好像又长高了，你现在多高？”

　　“一米八五。”他伸出右手，擦过她的头顶，比划着，“你刚好到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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