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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1)
“反正我呢,平时也要给队里带吃的,带你那份,不碍事。”
“除非,你比他们几个都吃得多,我得负重个十来斤运进来……”
他这番话,岁眠听得差点要笑出声。
颜冬幽默的那一面,岁眠今晚可是见识得透透的。
虽然他这番说辞,能让她欠人情的负罪感少一点。
毕竟住校,不能出去,她也不认识别的走读的人,要从校外买点东西,还得等到周末。
就像小时候吃不到的零食,长大之后即便是吃到了,那也不是现在想吃的了。
最想要的年纪却无法得到之物,哪怕将来弥补,也终究是索然无味。
特别是心烦气躁的现在,岁眠有时候觉得这里是一座另类的监狱。
三年有期徒刑,表现好一点,考一个好学校,和犯人一样,何尝不是期待刑期结束,迎接新的人生?
她紧张的时候,总爱吃点零食。
不知道在哪本书看见的,要是压力大,嘴巴里嚼一点东西,就能缓解。
虽然也不觉得有用,可她已经习惯了。
颜冬见她没再强烈的拒绝,“那就这么说好了,你想吃什么,到时候告诉我。”
他替自己做了决定。
她也许应该接受他顺带的好意?
岁眠点了点头。
远处的宿舍楼逐渐熄了灯,岁眠知道不能耽搁了,“那我回去了,作业明天我会拿给你。”
才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颜冬的话。
“学霸,还是少点防备的你,轻松一点。”
他的声音很小,在风里拐了弯才到岁眠的耳畔。
她猛然回头,颜冬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玉树临风,发丝飞扬,蓝白色的校服敞开着,看得见他黑色衣领上皙白的脖颈。
银色的项链若隐若现,莹莹发亮。
少年在冷寂的夜色里,冲她笑得明朗。
他……
难道察觉到了自己对于他的防御?
莫名其妙心血上涌,岁眠心跳漏了一拍。
脚上却像是踩了风,撒腿就往宿舍楼的方向跑。
她宁愿没有听见这一句话。
她的脑子里本来还装着明天的课业安排,现在,只有想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对于他的厌恶了吗?
她跑着,仿若世界只剩下她和颜冬。
灰姑娘落荒而逃,而她的王子在身后看着她。
岁眠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个童话故事。
“岁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霍晴住在下铺,拿着本单词,给岁眠开了门。
岁眠失魂落魄的,就像没有听见霍晴的话。
“被风吹傻了?”霍晴晃了晃她的眼睛。
岁眠哪能没看见她,停下来,放下了自己的东西到桌子上。
“我没事,就是进来的时候迟了,被宿管拦了。”
“啊?你被抓啦?那几个老太婆没为难你吧?”霍晴蹦到岁眠旁边。
岁眠都忘了和宿管分辨的时候说了什么,只知道算是本能的在撒谎。
岁眠忙着从柜子里拿衣服洗漱,宿舍里现在只有三个人,难免冷清了些。
没了文钰,只有霍晴一个人,也唱不起双簧,不然,平时就她们两个最吵。
李雪已经躺在了床上,看见岁眠,问:“没事吧?”
“没事,就说了我几句。”岁眠回答之后就进了卫生间,“你们的衣服都洗了吗?没洗我一起开洗衣机?”
霍晴跟着岁眠来到了卫生间,倚在落地窗的门上,看着岁眠把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
“就差你了,不过,你今晚怎么这么晚?都快赶上高三他们下晚自习了?不会是偷偷学习去了吧?”
岁眠随便糊弄了几句,她自然不能说,今夜和颜冬在一起。
不然,明天不知道多少风雨。
毕竟,她实在不想在学习之外,有太多分心的事情。
至于今夜……
岁眠还是想到了颜冬站在光下的样子,哪怕周遭的黑暗将他吞没,可他始终比夜色清亮,也不逊色于天边的月亮。
她答应他的话。
那一刻,她也不明白,为何点了头?
仿佛那时候不是自己。
难过美男关?
可是他是自己看不上的学渣……
霍晴见她沉默,像是道歉,“我开玩笑的岁眠……”
“没事,就是在食堂吃宵夜的时候,看了会电视。”
岁眠想到了高三下来的时候,有人开了电视。
“男生看的比赛,有啥好看的?”霍晴疑惑地问。
岁眠举着架子拿自己的毛巾,“洗澡了,不然耽误睡觉。”
“不慌,明早学生会查人,新闻部有一个我认识的,到时候走北门,给我们放水。”
霍晴洋洋得意地拍胸膛,她加入了摄影社,多少和新闻部有交集。
她新加入没一个月,已经混熟了。
岁眠还没有迟到过,没有这样的顾虑。
远远地听见李雪喊:“下下周,不是说要弄校运会吗?”
霍晴蹦跳地又回了房间里,“是啊,所以这周回去,我要把相机拿回来了,到时候肯定要用。”
李雪:“给我们班多拍点啊,不然以后分班了,都没照片。”
霍晴又拍了拍胸脯,“那肯定。”
岁眠听了一耳朵,忙自己的事去了。
回来的时候倒是忘了问颜冬,为什么?
要假装撞到文钰受伤,就是为了出去?
他跑向自己的时候,分明,一点事都没有……
“校运会?”
沐浴间的水汽氤氲,岁眠喃喃自语,她倒是想参加一两个项目,可是……
脚上一阵电流穿过,就像利剑贯穿了她的神经,尤其是膝盖窝。
那一瞬间仿佛整只脚不受她的控制。
到底还是今天扭到了,她并没有注意……
运动终究不适合她这样一个,拿个作业都能平地摔的人。
尤其,是有旧伤的情况下。
还是想着明天,见到文钰,好好地问问。
她和颜冬之间关于分组的打赌,那些传言说他们撞到受伤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后来忙完出来,又有其他宿舍的人来串门,是来借灯的。
总有继续挑灯夜读的人。
是同班的柳雪。
她和李雪是小学同学,所以格外聊得来。
“校运会你们打算报名吗?听说每个班都得出人,这周五就要开始训练集体项目了,接力,跳绳……”
柳雪站在李雪的床边说着,嗓音甜美,李雪在上铺和她靠得很近。
李雪:“我可能参加跳高。”
霍晴也已经躺着了,只是还拿着本书,“报呗,就当玩了。”
岁眠还得刷牙,没有参与她们的闲聊,从床铺拿了点纸巾,没想到,柳雪叫住了她。
“岁眠,你要参加什么?”
岁眠停下,她不想说自己不想参加,只说:“看看班里都报得什么吧,哪里缺人我去哪里。”
柳雪:“那肯定是接力跑缺人,你这么瘦,一定跑得很快。”
岁眠笑了笑,她和柳雪平时也没有交流,只是知道她现在是播音部的播报员。
平时放学的时候,大概有一个小时的广播时间,经常能听见她的声音。
虽然惯例是高一的很少能单独主持,可听说她从小就是主持人,也就不稀奇了。
岁眠关上了阳台的门。
自来水还是冷的,岁眠不敢想,冬天该怎么过来?
撕拉一声,落地窗做的阳台门被推开了,岁眠没有回头,忙着挤牙膏,以为来者是霍晴,平时都是她最后一个洗漱。
“霍晴,你弄完记得关灯。”
岁眠叮嘱总是忘记关灯的霍晴。
“颜冬去了你们组是吧?”
一口泡沫灌进了喉咙,岁眠一阵干呕,斜着看了眼,才看清了来人是柳雪。
“看来我吓到了你了?”柳雪眉眼含笑,她伸手开了水龙头洗手。
岁眠轻轻地皱眉,很快又扭头回去,她谁都没说,怎么消息就传开了?
岁眠被泡沫堵住嘴,即便是想回答柳雪的话,也说不出口。
照旧漱口,很快洗好了洗漱工具。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看见了,颜冬和你在食堂。”
“你舍友还说,你晚回来了,是在看电视,其实是和颜冬一起吃蛋糕,你和她们,撒谎了。”
从柳雪的话里,岁眠细微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似乎来者不善,
她和柳雪一向没有交集,怎么特意来和她说这些?
话语里涉及颜冬,难道?
岁眠浮想联翩……
岁眠放好了牙刷杯子,她的确是隐瞒了。
但是,不是所有自己的私事,都要公之于众。
“你想说什么?”
岁眠轻轻地问,话语里没有情绪的起伏。
只是想问清楚,她可不想掺和到乱七八糟的关系里。
尤其是颜冬这样的风云人物,今夜的交集的,只是一个意外。
柳雪是标准的瓜子脸,身材高挑,几乎是俯视着岁眠。
“这又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你连承认故意接近他,还有让文钰去拉拢他到你们组,不是你的主意吗?”
“借着早上一起送英语作业回来的事情,你就是故意的!”
岁眠愣住,她说得言之凿凿,甚至还带着些许怒意。
只是为了分组的事?
柳雪挑着眉梢,看起来像是微微挑衅着她。
岁眠沉了脸色,她可不想平白无故,套上了一层有损名誉的指控。
“如果你只是想让他去你们组,那你大可自己去问他愿不愿意,我想你心里早有答案,至于你那些对我和文钰的恶意揣测,你最好向我们道歉。”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把柳雪压迫着的身形给逼了回去。
岁眠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其实,她一惯是不会和别人发生冲突,乃至是撕破脸的。
是不值当的事。
她早已预设所有人的接近都是别有用心,所以基本上,一两句话,都能察觉到,来人说话的意图。
比如眼前的柳雪,她现在红着脸,刚才打开的肩膀不自觉地收缩,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很大概率,她是邀请颜冬进她们组失败了,又看到了自己和颜冬在食堂吃蛋糕,所以来打探消息来了。
岁眠擦干了手上的水珠,看着沉默的柳雪,说道:“文钰回家了,这样难听的话,她还是别听到的好,我等着你的道歉。”
“你!”柳雪憋红了脸,撇过头,房间里霍晴正嚷嚷着要出来洗漱,她不得不冲着岁眠小声地说了句。
“对不起。”
不情不愿的语气,看她一副怕被人发现的理亏样,岁眠也不想追究了,擦干手就往房间里走。
“你给他过生日吃蛋糕,是在和他交往吗?”
身后响起柳雪咬牙切齿的声音。
岁眠回过头,想也不想地扔下了一句。
“你放心,就他?我还看不上。”
柳雪的胸膛沉了下去,像是松了口气。
“等等,你说?谁的生日?”
岁眠睁大了眼睛,急着追问。
这一刻,仿佛听错了。
柳雪见她惊讶,“你不知道?今天是颜冬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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