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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凌厉
粟眉亲眼目睹月离那双压抑着痛苦和挣扎的眸子陡然间怒不可遏,手掌击向自己时翻转出了残影。
但她依旧保持着怀抱着月离时的姿势不躲不闪,不带一丝怯懦地直视着月离的动作,即便他的手已逼至近前,盯着月离的双眼仍旧一眨不眨。
粟眉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敏感的感知到月离不会伤害他,而比这直觉更笃定的是,不论月离施予她什么,她都可以欣然接受。
电光火石间,月离的掌心微微偏移,掌风擦着粟眉的耳畔而过,带起了她的发丝,飘飘摇摇地缠绕过他的手背。
身后随之而来一声闷哼,粟眉缓慢地回过头去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的白四郎正一手捂着肩膀,身体摇摇晃晃堪堪站稳。
粟眉歪着头看着他,因距离太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起身去察看白四郎的伤势,月离的手臂自然垂落在了她的肩上,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
粟眉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在她的肩膀磕到月离的额头前将人安安稳稳抱在了怀里。
粟眉垂眸看着昏迷过去的月离,向后招了招手道:“帮我把他扶到榻上去。”
正揉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的白四郎闻言,不确定地反问:“我吗?”
粟眉搂着月离,回头理所当然道:“对啊,月离压着我腿了,我直接起身会伤到他。”
白四郎不可置信地看看月离,再看看粟眉,随即咬牙切齿问道:“我也受伤了,你看不到吗?”
粟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白四郎的脸色变得比毫无征兆被偷袭时还难看,不甘心地继续质问:“那你总该看到是他出手伤得我吧?他打伤了我,还要我去扶他,是什么道理?”
粟眉不耐烦地快速反驳他:“如果不是你鬼鬼祟祟进来,他怎么出手伤你?再者说,你连他的法术都承受不了,还修什么仙?”
白四郎被粟眉堵得一时间哑口无言,仿佛刚认识粟眉一般,震惊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直到重新对上那双充满戾气得眸子,他才认命般长舒一口气,弯腰将月离扶了起来。
他翻着白眼将月离扔在榻上,结果反遭粟眉狠狠白了一眼,见她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双眼紧闭的男人,白四郎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躲到门边为自己运气疗伤,许久之后才感觉痛感慢慢减弱。
直到殿内的光线逐渐明朗,白四郎睁开眼发现粟眉依旧老僧入定般盯着月离。
白四郎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走吧,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粟眉没有回应,依旧看着沉睡的月离沉思。
白四郎走过去,提高声音道:“走啊。”
粟眉这才幽幽回道:“他还没醒。”
“你看他这安详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昨晚的症状,分明就是睡着了。”白四郎忍无可忍道。
粟眉的目光又细细描摹过月离的脸,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随白四郎离开。
二人回了太清上境,偷偷摸摸回到仙草殿,白四郎撇下魂不守舍的粟眉,打算独自找个僻静处补觉,准备和衣躺下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外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想到昨晚莫名其妙袭来的那一张,白四郎往粟眉的方向瞪了一眼,随手揉着自己的伤口,心想要不是意识到危险,关键时刻侧身躲过,那凌厉的掌风就落在胸口了。
正想着低下头随意一瞥,赫然发现深及内里的胳膊上皮肉绽开,其上呈现的并非红色的血痕。
他立刻扒开衣服仔细瞧,伤口处赫然泛着光的是一条淡蓝色的痕迹。
白四郎伸手,用指腹试探着去触摸伤口,经过一晚的疗伤,伤口已经不再发疼,可那道如血痕一般的淡蓝色犹如与肌肤融为一体。
他凝神细想,昨晚三皇子的掌风袭来时便裹挟着一道光,只是那光极浅极淡,自然被略过,现在细细回想,的确是接近蓝色。
白四郎快速理好衣服,想要去找粟眉一问究竟,可他还未走到近前便瞧见粟眉也皱着眉头,双眼盯着虚空中的一处不知在发什么呆。
白四郎见此又无声地退了回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月宫里,幽幽转醒的月离脸色好了许多,他试着动了动筋骨,发现体内以往持续整日的剧痛竟然一夜之间平息了下来。
月离将掌心放在胸口感受着已经平缓下来的心跳,不由联想起昨晚意识朦胧时好似看到了粟眉,身后还跟着一位面生的仙侍。
由此不难猜到剧痛平息的缘由,不论粟眉为何会突然回到月宫,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是在他饱受痛苦之时又一次救了他。
可他环顾四周,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平日里静谧无声的月宫好似更加沉寂了,思及此,突然觉得粟眉在耳边叽叽喳喳也不是那么聒噪和难以忍受。
月离任由自己的思绪胡乱攀扯片刻,待下榻走到桌几前又立刻警醒,将胡思乱想重新押回心底。
只是自那日过后,每当殿外的月桂树树影婆娑,他总会抬头眺望,偶然间瞥到枝繁叶茂下的一截灰白色衣摆,也只是微微眯起眼分辨清楚,从不出声惊动隐匿其中的衣服的主人。
而粟眉也遵从着他们之间的约定,从没有主动惊扰过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月离,看他坐于案前,有时候翻阅手中的卷轴,有时抬头看着殿外沉思。
极少的时候,她也会有一种无来由的直觉,觉得月离在某一个时刻与她四目相对,可不等她反应过来,殿内的月离便又垂落视线,将目光放在了卷轴上。
粟眉最近整日冷着一张脸,周身的戾气毫不遮掩地在仙草殿内蔓延,其余仙童知她脾性纷纷不与她交谈,恨不得绕着她走。
唯有白四郎一如往常凑在她身边,不过识趣地不去触碰她的逆鳞。
可心中的疑云始终得不到答案,月宫无法轻易进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粟眉身上。
他心中清楚粟眉每日总会找个空闲去月宫,却佯装不知,只在粟眉回来后送去她喜欢喝的酒。
一日,粟眉回来后没在仙草殿看到白四郎,便去偏殿处白四郎的住处找他,还未走到近前,便从大开的窗户处瞥见白四郎正在给肩膀处的伤口上药。
粟眉当即一脚踹开他的房门,大步上前摁着他的肩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过几日便好了。”短暂地惊讶过后,白四郎欲盖弥彰地答道,说罢便要穿好衣服。
粟眉摁着没动,手指用力按在那道还未消失的蓝痕上,力度之重险些令即将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在白四郎结结实实闷哼一声后,她再次问:“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白四郎不知粟眉的思绪又跳到了哪里,一时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粟眉。
粟眉的神色比他还要疑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为什么呢?月离以前不伤人的。”
白四郎闻言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后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两手默默将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了一些,眉眼间那点刻意流露出来的委屈也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你既然如此关心三殿下,为何不去问他?”接着不等粟眉回答,他又很快自问自答道,“不能问,他会生气是吧?那我还有一计,保管你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
话音刚落,肩膀上的手松开,粟眉的那双小鹿眼炯炯有神地看向他,眼神里蓬勃的求知欲呼之欲出。
白四郎也不急着整理衣衫,露着肩歪斜地倚靠在墙上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粟眉立即问道。
白四郎慢条斯理道:“如若有一日我有难,你得助我,像对待三殿下那般,全力助我。”
意料之中,粟眉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她丝毫不好奇白四郎为何提此要求,更不担心自己能否助他。
白四郎粲然一笑,即刻收拢衣衫跳下床榻,神神秘秘带着粟眉前往兜率宫。
兜率宫正殿内空无一人,丹炉的火熊熊燃烧不见扇童的踪影。
白四郎拉着粟眉趁机溜进殿内直奔第二层在井然有序的书架中快速穿梭。
白四郎边翻卷轴边低声嘱咐粟眉:“丹药就藏在卷轴之中,要翻仔细一些。”
粟眉动动手指便将卷轴一一展开朝上,速度极快的横扫过一列书架,将其中藏有丹药的收拢至一处。
同时不忘再次问白四郎:“那太极密卷呢?”
白四郎低头看着卷轴道:“既然是密卷自然要藏得深一些,需细细分辨。”
粟眉听着觉得有道理,默默点了点头,开始打开药瓶一个个闻过去。
二人正翻得入神时,扇童的惊呼声自身后传来:“你们做什么呢?”
二人同时回头,正好与两个扇童四目相对,四人皆惊了一瞬。
白四郎最先反应过来,装作自然地将手中的卷轴放下,走到扇童面前亲切道:“小师弟,师尊命我来取一物。”
说罢又随意抓起一个卷轴,借着转身的空档偷偷使眼色,示意粟眉先走。
可粟眉不以为意,视若无睹地将找到的丹药放入怀中,随后大摇大摆走向扇童。
比二人还要紧张的扇童惊疑道:“师尊要取何物?”
不待白四郎回答,已站在两人面前的粟眉开口道:“太极密卷。”
两位扇童则面面相觑,随后陡然明白过来。
其中一位扇童立即吩咐同伴道:“快去找惠清师兄。”
白四郎暗道不妙,颇为懊悔地看向粟眉,大步上前拉着粟眉便走。
那位扇童抢在白四郎及粟眉前面飞奔而下,即将跑出殿门时不忘回头向后张望,却不是在看紧跟在身后的白四郎和粟眉,而是丹炉的上方。
白四郎随着扇童的视线去看,突然察觉到丹炉正上方的五色龙凤图有些异样,灵光一闪即刻明白过来。
他边跑边低声对粟眉道:“找到了,在丹炉上方,找时机再来取。”
谁知粟眉听了,当即转身凌空跃起,直奔丹炉上方而去。
“粟眉,别去。”白四郎急忙喊她。
紧追二人不放的另一位扇童则登时愣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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