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被迫订婚后

　　楼丝柔紧跟在楼序宁身侧，闻言眼底浮出诧异，蓦地，她似想到了什么，往楼序宁身旁一靠，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大姐姐，我先前听闻镇国公夫人膝下无女，便将从娘家领了位表小姐于府中常住，镇国公夫人也十分疼爱这表小姐，外头还有人传那表小姐与齐王算是青梅竹马，将来是要…”

　　“做齐王妃”的话悬在嘴边，楼丝柔话头一转，提醒道：“总之，大姐姐多留个心眼…”

　　楼序宁倒有些意外，她怎的从未听闻谢炤还有这“风流韵事”。
　　她心里头莫名有些杂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楼序宁稍稍抬手轻拍了拍楼丝柔道手背，示意她自己知晓如何做，不用担心。

　　而后，楼序宁看向仆妇。
　　“烦请嬷嬷带路。”

　　府中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楼序宁在朝堂本就声名显赫，后宅女眷们也早从做官的亲友口中听过她的名号，而庆阳帝下旨册封她为齐王妃的消息，更让她一夜之间传遍皇亲贵胄圈，无人不晓。

　　这些女眷大多未曾见过楼序宁的真容，此番借着寿宴，都想亲眼瞧瞧这位楼氏女究竟有何出众之处
　　既能在几年内官运亨通，还能“好运”嫁入皇家。

　　宾客里有常来镇国公府的，对府中仆从颇为熟悉。
　　见楼序宁跟着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尚嬷嬷往内园去了，便按捺不住八卦之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楼序宁怎的跟着尚嬷嬷往内园去了？”
　　“你们可别忘了这镇国公府住着谁。”
　　“你是说那位表小姐？曹梦茹？那跟这楼序宁有何干系？”

　　问话的人显然不知其中缘由，另一人面露不耐，先谨慎地扫了圈四周，才压低声音解释。

　　“齐王幼时体弱，圣上特许他去灵山泛州休养，七岁才回京。那曹梦茹也是泛州人，传闻两人在泛州时就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齐王回京没多久，曹梦茹也跟着到了京城。外头都说，是镇国公夫人膝下无女，又极其喜爱女孩，才把这外甥女接来府中抚养，疼得跟亲生似的。”

　　她说到这，不屑地轻哼一声，“我却不这么看。”
　　“那曹梦茹再亲，也只是她姐姐的孩子，哪有人对非亲生的这般好？我猜啊，镇国公夫人是想让曹梦茹做齐王妃，这样一来，泛州曹氏就能从地方小世家一跃而起了。”

　　围在她身边的女眷恍然大悟，又将视线放回到楼序宁身上，人人面上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眼看着本就要到手的齐王妃之位一夜间被人抢了去，以镇国公夫人那泼辣的性子，也不知会给这楼序宁什么样的下马威。

　　*
　　青灰砖铺就的廊道蜿蜒向前，两侧朱红廊柱撑起黛瓦。
　　楼序宁跟在仆妇身后，沿着廊道缓步前行片刻后，周遭的宾客身影渐渐隐匿在身后。

　　楼序宁用余光环视着四周，最终停在不远处的一座三角亭下。
　　亭中二人一坐一站。

　　楼序宁跟着尚嬷嬷拐过弯，径直朝亭子走去，待离得近了，亭内人影也清晰起来。

　　坐着的是位华服妇人，坐姿端方，举止典雅，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镇国公府眼下的女主人，镇国公夫人。

　　站在她身侧的女子垂着眼，柔婉的双眸轻眨，嘴角敛着笑，朱唇微启，微微俯首在跟妇人说着什么。
　　不一会，便见镇国公夫人端着的脸松缓下来，漾起笑意。

　　行至亭外，尚嬷嬷率先止步，楼序宁也紧跟着驻足。
　　“夫人，楼姑娘来了。”

　　镇国公夫人早留意到二人，此时她还在跟那女子说笑，闻言从与女子的谈笑中抽神，眼尾扫过楼序宁，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化为乌有，重又端起那张严肃端庄的神色。

　　这变脸速度，楼序宁心中忐忑，直觉告诉她，叫她前来，或许是一场“鸿门宴”。

　　镇国公夫人轻抬下手，原本候在楼序宁身侧的仆妇立刻恭敬地退下。

　　楼序宁上前一步，步入亭内，礼貌行礼。

　　镇国公夫人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坐在原处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杏眼娥眉，生的俏丽，只是神态中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镇国公夫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楼序宁那随意潦草的行礼姿态上，心底暗自发笑。
　　原来是个没规矩的。

　　镇国公夫人起身，面上堆了层笑，只是那笑容没多少真情实感，显得有些生硬而客套。
　　“我早便听闻楼大姑娘的风采，心里一直好奇。得知你今日赴宴，便让人请了你来，这般唐突，还望姑娘莫怪。”

　　“能得国公夫人相邀，是小女的荣幸，怎敢怪罪。”楼序宁也扯出一抹客气的笑，语气平淡地回应。

　　“快坐下聊。”镇国公夫人快步上前，拉着楼序宁在石凳上坐下。
　　一旁始终侍立的女子见状，立刻上前为楼序宁斟了盏清水。

　　“夫人邀我前来，想必不只是好奇这么简单。”
　　出了朝堂，楼序宁没心思同这些笑面虎虚与委蛇，她扫了眼一旁垂着眼的女子，开门见山道。

　　镇国公夫人没想到她如此直截了当，神色一怔，转瞬便恢复如常。
　　“圣上已下旨，将你赐婚于齐王殿下。既如此，楼府与我镇国公府便是姻亲，往后少不了往来，我身为长辈，自然该多照拂你些。”

　　说着，她朝身旁的女子递了个眼色。
　　待那女子会意上前，镇国公夫人随即笑意盈盈地介绍：“这是梦茹，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性子温顺娴静。她与你年岁相仿，该是能聊得来的。今日府中宾客多，你若寻不到我，尽管同梦茹说。”
　　“再者，她与齐王殿下是青梅竹马，殿下的喜好，她知晓得不比贵妃娘娘少，你往后若是不知如何与殿下相处，尽可问她。”

　　说完，她又转向曹梦茹吩咐：“梦茹，往后你与楼家姑娘少不了接触，今日便好好相识一番，日后相处也方便。”

　　这番话下来，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话里头暗藏的含义。

　　楼序宁心底冷笑，暗自腹诽。
　　好一个谢炤，说好的合作伙伴，自己的私事都没理清，反倒把她牵扯进来。

　　被点名的曹梦茹掀眸看过来，语气文静腼腆，“小女姓曹，祖上是泛州曹氏，久仰楼大姑娘盛名。”
　　“一会府中事务繁杂，你若有什么不便，尽管同我说，不必客气。”

　　“多谢曹姑娘好意。”楼序宁淡淡回了一笑，语气疏离。

　　镇国公夫人见自己此番言论，对方始终是面不改色，她琢磨不透楼序宁是听不明白自己言语之意，还是压根不在意。
　　她忍不住端起长辈的架子，用说教的语气道：“听闻你与齐王殿下在朝堂上有些隔阂，但既已成婚，你身为女子，往后过日子总要多为丈夫着想，多些担待才是。”

　　“我也知道你是朝廷命官，难免要抛头露面，顾不上府中琐事。我那外甥的性子我清楚，成婚后府里怕是少不了添人。”
　　“你若是不放心，不如考虑让梦茹入府帮衬你？她自幼与齐王相识，比旁人更晓得殿下的喜好，且她多年跟在我身边学习如何打理内宅之事，也能得心应手，还省得你再与旁人磨合。”

　　一番话落下，言中之意明了清楚。

　　镇国公夫人边说着，边紧盯着楼序宁的反应。

　　只见楼序宁捏着茶盏的手一顿，长睫轻颤了下，而后将茶盏缓缓置于桌面，抬眸看向镇国公夫人。
　　脸上的笑容已淡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国公夫人今日请我来，是想为曹姑娘日后入齐王府做侧妃铺路吧？且不论齐王殿下是否知晓此事，贵妃娘娘难道也同意您这般擅作主张？正妃还未入府，您倒先急着给殿下寻妾室了？”

　　镇国公夫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楼序宁反应如此强烈。
　　她之前明明打听好了，两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即便成了夫妻也难和睦，她原以为楼序宁会乐意有人替自己应付丈夫，怎会是这般态度？

　　镇国公夫人心头困惑，却只能尬笑两声道：“楼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纳不纳妾、纳谁为妾，并非我这个未过门的齐王妃能做主的。国公夫人若有此意，大可直接寻贵妃娘娘商议。”

　　楼序宁语气平静，却底气十足。
　　“况且齐王殿下早已许诺过我，婚后绝不纳妾，此事我实在帮不上忙，还望国公夫人见谅。”

　　许诺是假的。
　　楼序宁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多作考虑，只是想着谢炤这么坑她，她也得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再说了，对方都蹬鼻子上脸挑衅了，她楼序宁可不算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不等镇国公夫人回应，楼序宁起身行礼：“若国公夫人没有别的要事，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

　　楼序宁还未踏出三角亭，身后便传来镇国公夫人的喝止声。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已冷得如冰窖，没有丝毫温度：“国公夫人还有何事？”

　　“先前我还以为你博学多识，是个大度之人，今日一看，还不如寻常内宅女子！竟敢说出不让丈夫纳妾的话？这些年的女书，难道都白读了？”
　　“整日里抛头露面，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什么大邺女状元，不过是个没父母教养的！”

　　楼序宁正要开口反驳，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线清亮，自带威严的女声：“本公主倒觉稀奇，父皇亲点的状元郎，什么时候轮到旁人在此评头论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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