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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深处
被捕的“画笔”——
那个苍白秀气的年轻人,在审讯室里表现得时而狂躁,时而轻蔑,时而恐惧。
他自称代号“灵媒”,痴迷于“Curator”所描绘的将犯罪升华为黑暗艺术的理念,心甘情愿成为其“工具”。
然而,他的知识层面显然停留在执行和崇拜阶段。
他对“暗面画廊”的核心运作、其他成员、“Curator”的真实身份知之甚少,甚至他接收指令的方式也比林晟更加单向和隐蔽——
通过特定时间放置在特定地点的加密信件,以及偶尔出现在公共网络上的、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指令。
“他说……我是特别的,能理解他艺术的灵魂……”
“灵媒”眼神狂热地看着审讯室单调的墙壁,仿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瑰丽景象。
“他说这次‘安可’是为我准备的独舞……你们毁了它!你们这些庸俗的警察,根本不懂什么是美!”
他提供的实质性信息寥寥无几,但他的存在本身,以及他口中零碎提及的“画廊规则”和“Curator”的只言片语,都指向一个更加严密、等级分明的恶性组织。
与此同时,技术队对从印刷厂和安全屋缴获的设备、以及“灵媒”的通讯痕迹进行了最大程度的深度挖掘。
结合“灵媒”提供的少量碎片化信息(如他记忆中的某个指令符号的变体),网安支队终于成功定位到了“暗面画廊”论坛数个隐藏极深的备用服务器节点之一。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强攻,而是采取了更加隐秘的策略——
在确保不会触发自毁程序的前提下,像植入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去,开始镜像复制整个论坛的数据,并尝试进行反向追踪。
海量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开始如涓涓细流般被导出,这是一个缓慢但相对安全的过程。
在数据解密和分析的间隙,张云溪重新检查了所有与“Curator”相关的物证。
她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着那些特殊的颜料、符号照片、以及“灵媒”使用的麻醉剂成分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仪式感……符号……艺术……”她喃喃自语,目光在不同证物间游移。
“他不仅仅是在犯罪,他是在‘创作’。而每一个创作者,都会有意无意地留下自己的印记,一种独特的‘风格’……”
她再次调出那本从印刷厂找到的、属于“灵媒”的皮革日记的高清扫描件,一页页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涂鸦、任何看似无意义的线条。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用极细笔尖刻下的、几乎与皮革纹理融为一体的标记——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符号,而更像是一个签名或印章的局部,看起来像是某个花体字母“E”的一部分,缠绕着极细的荆棘状花纹。
这个标记从未在其他地方出现过。
“这不是‘Curator’的符号,这是‘灵媒’自己的标记?”
张云溪心生疑惑。一个完全崇拜并甘心成为他人工具的人,会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吗?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吴俊霆和技术队。
“扩大搜索范围!”吴俊霆指示。
“在数据库里搜索所有带有类似花纹或字母‘E’的标记、签名、商标,包括艺术领域的个人标识、小众品牌LOGO,甚至是某些特殊家族的纹章!”
就在此时,网安支队那边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他们从缓慢镜像出的“暗面画廊”海量数据中,成功剥离出了一部分核心用户的加密ID列表(尽管大部分仍是代号)以及……
一小部分极其古老的、几乎被遗忘的聊天日志备份。
这些日志的日期,远在林晟和“灵媒”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
里面的对话更加原始和直白,充斥着对暴力的赤裸崇拜和拙劣的犯罪计划。
在其中一段对话中,一个ID为“Erebus”(厄瑞玻斯,希腊神话中的黑暗之神)的用户,正在激烈地批评另一个用户的计划“缺乏美感和象征意义”,并提出了数条修改意见,使其更加“仪式化”。
他的言谈间,已经初步流露出了后来“Curator”那种将犯罪视为艺术的态度。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古老日志的数据包元信息里,技术队捕捉到了一个被遗忘的、未曾彻底清理干净的原始IP注册痕迹。
经过层层反向追踪和技术还原,这个IP的物理位置,最终指向了——
本市一所知名的综合性大学:东海大学艺术学院。
“Erebus”……花体字母“E”……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交织起来,指向了一个可能的源头。
“立刻查!”吴俊霆压下心中的激动,保持冷静。
“七八年前,东海大学艺术学院的所有教职工、研究生、甚至特别突出的本科生!重点排查姓名或常用ID与‘E’相关、并且对古典神话、符号学、犯罪心理学有深入研究的人!”
调查范围急剧缩小。
大量的排查工作秘密展开。
几个小时後,一份简短的名单被放到了吴俊霆和张云溪面前。
名单上只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让张云溪的目光骤然凝固。
埃文·周(Evan Zhou),男,38岁,美籍华人。
七年前曾任东海大学艺术学院特聘副教授,主讲西方艺术史与符号象征学。
在校期间才华横溢,但性格孤僻,研究方向逐渐偏向黑暗美学与禁忌艺术,后因行为争议(曾在课堂上展示过于血腥暴力的艺术作品引发学生不适)而被校方委婉劝离。离职后去向不明。
档案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清瘦斯文,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微笑。
他的学术论文签名,正是一个独特的、带有荆棘花纹的花体字母“E”。
“是他吗?”吴俊霆看着那张照片,感觉像一条隐藏在深水下的毒蛇终于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张云溪调出了“灵媒”日记本上那个局部标记的高清图,与埃文·周论文上的签名进行比对。
荆棘的缠绕方式,字母“E”末尾那特有的、微微回钩的笔锋……
“高度吻合。”张云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真相的战栗,“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必然有极深的关联。”
“Erebus……Curator……埃文·周……”
吴俊霆重复着这几个名字,眼神冰冷,“找到他!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馆长’从他的‘画廊’里揪出来!”
警方力量开始全力聚焦于寻找埃文·周的下落。
他的最后一个已知住址早已人去楼空,银行账户多年未有活动,出入境记录也显示他数年前就已离境。
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吴俊霆和张云溪都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一定还在国内,甚至可能就在本市。他如此沉浸于他的“创作”,绝不会远离他的“舞台”和“演员”们。
就在调查似乎又要陷入僵局时,技术队在对埃文·周旧宅进行电子痕迹恢复时,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他曾使用过一个极其古老的、早已被淘汰的私人电子邮箱账户。
而这个账户,在过去一年内,竟然有过零星几次极其短暂的登录记录,登录IP经过多次伪装,但最终的技术分析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市立中央图书馆的公共阅览区。
一个痴迷于黑暗艺术、操控着恶性犯罪网络的“馆长”,为什么会频繁使用图书馆的公共网络?
“他需要访问某些只有图书馆内部数据库才有的资源?”张云溪猜测。
“或者,那里是他的另一个‘联络点’?”吴俊霆沉思,“公共区域,人流复杂,易于隐藏。”
他们立刻调取了中央图书馆近期尤其是对应登录时间点的监控录像。
海量的视频数据筛查是枯燥的,但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
一个符合埃文·周年龄和体貌特征、行为可能异常的男人。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筛查,一个身影进入了视线。
他总是在深夜临近闭馆时出现,选择最角落的电脑,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从不抬头。
但他操作电脑时的一个习惯性小动作——右手小指会微微翘起,轻轻敲击桌面——与档案中提到的埃文·周的一个旧习惯吻合。
更重要的是,通过技术手段,他们大致还原了他访问的信息类型——并非深奥的学术论文,而是……
本市的城市建设档案库,特别是关于地下管网系统和废弃防空洞的 historical (历史的)图纸资料。
他对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在找什么?”张云溪看着那些图纸扫描件,皱起眉头。
“或者,”吴俊霆的目光锐利起来,“他在给自己找一个新的‘画廊’。”
一条新的、更加具体的追踪线索,终于浮现出来。
目标,可能隐藏在这座城市鲜为人知的地下脉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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