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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逃离卡萨
萧平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他像是打了个盹，意识沉浮间，一些破碎而久远的画面闪过。
这些属于路德维希的记忆碎片，在打盹的间隙浮现出来，又迅速褪去，快得捉不住，只留下些许恍惚。
萧平收拢掌心，指甲掐进肉里，带来尖锐的痛感，强行令自己从恍惚中打起精神。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窥视，他抬眼看向教堂正前方那座巨大的耀星之主神像，神像依旧维持着悲悯垂眸的姿态，双臂微张，仿佛要拥抱所有迷途的灵魂。
是他多心了吗？
高台上，引导众人祷告的神父鼻尖渗出汗珠，捧着圣典的手颤抖着，像是正在因为什么而紧张。神父视线时不时扫过萧平，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神父眼神飞快闪躲，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萧平的视线掠过神父，再次落回神像。就在他目光触及神像双眼的刹那——
精神域的共鸣感侵袭了他，被无形之物窥视、触碰的感觉随之而来。
“咔嚓……”
碎裂声响起。
所有信徒都听到了这声异响。
祈祷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耀星之主神像左侧那巨大的羽翼不断发出异响……
耀星之主那本为保护众生张开的羽翼，从翅翼尖端逐渐碎裂。
无数断羽向下方的众人砸下。
人们抬头看见神像碎裂，惊呼。
耀星之主神像上的裂缝迅速蔓延，信众和难民躲避着坍塌掉落的石块。
“耀星在上啊！神像怎么了！”
“是神罚吗？因为帝国和联邦那些该死的大人物掀起的战争！”
“主啊，原谅我们造成的罪孽！”
人们惶恐着躲避到神像碎裂范围外，一边喃喃地祈祷着。
台上的神父早已停止念诵跑下台，颤抖地看着崩裂的神像。
巨大的翅膀砸落在祭坛前方，激起漫天尘埃，碎石飞溅。
失去翅膀的神像头颅微微低垂，双眼流淌下两道暗红色的痕迹，划过石质的面颊，在夜祷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诡异！
“神罚……这是神罚之兆啊！”年长的牧师惊呼，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教堂侧门被猛地推开，奥布里主教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惯常的慈祥与威严消失不见，神情有些震惊和激动，右手握着什么东西。
“愿耀星之主的安宁与你们同在。”奥布里主教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躁动的人群，他的视线牢牢缠绕在萧平身上。
“神像示警或有深意，但绝非意在引发恐慌。诸位保持镇静，遵从牧师的引导。”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身后挥了挥手，更多身穿蓝袍的身影从敞开的门外涌入。
其中一些人身形矫健，步伐沉稳，隐约可见袍服之下穿戴着轻便的护甲，腰间或背后佩戴着武器。
萧平眼神一凝，是“承耀者”，耀星圣教内部兼具神职与战斗职能的精锐。承耀者通常只在处理处理涉及“神迹”、“异端”和危险人物的棘手事务时才会出动，没有特殊情况，绝不会轻易出动。
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默契地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圈子的中心是萧平和紧紧挨着他的林恩。
难民此刻也察觉到紧张和危险，如同躲避瘟疫般惊恐地向后退去，在他们周围空出了一小片隔离地带，瞬间将两人孤立出来。
只剩下萧平紧紧护着身后的林恩，与周围眼神越来越不善的圣教成员对峙。
退路已被封死，萧平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是无法善了。
“主教阁下，”萧平直视着奥布里主教，“这是何意？”
奥布里主教上前几步，神情诚恳：“请不要误会，我们绝无恶意。只是你身上有些异常。或许与方才神像示警有关。耀星之主悲悯，圣教愿无偿为你提供庇护与治疗，查明缘由，以确保你的安全。”
他越是诚恳，萧平越是警惕。
“大可不必，我的身体很健康，不劳圣教费心。”
萧平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放我们离开，就是最大的帮助。”
奥布里顿了顿，扫过萧平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友你伤势不轻，何必急于离开？先在此静养接受主的恩泽，岂不更好？”
萧平轻呵了一声：“因为我信不过你们。”
奥布里主教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蒙受了冤枉：“这句话实在让人心寒，但实在是小友你身上的精神力，和一位对我圣教和帝国都至关重要的阁下有些相似，或许有渊源。此事重大，我们必须求证。”
萧平心中更加警惕，面上依旧漠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需暂留七日。”
奥布里主教伸出七根手指。
“我奥布里以耀星之主的名义起誓，若小友与那位阁下没有关系，七日过后，圣教必定亲自护送你们父子安全离开，以示歉意。”
“没有商量的余地。”萧平斩钉截铁，“我今天必须走。”
奥布里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这恐怕由不得你们。此事牵涉太大，事关神谕，我也不敢贸然放你们离开。”
“既然如此，为了圣教和神谕，只能得罪了。”
奥布里主教苍老的脸上有些遗憾，随后猛地一挥手，沉下声命令：“请这位小友和他的孩子‘休息’一下！遵教宗冕下命令，不要伤害他，尽量活捉。”
命令一下，包围两人的承辉者和战斗牧师立刻行动，更多的承辉者涌了上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朝两人逼近。
一名承辉者的手即将触碰到萧平肩膀的刹那，他动了！
萧平侧身，手肘精准地撞在对方腋下的薄弱处。
那承辉者闷哼一声，手臂瞬间酸麻无力。
与此同时，萧平左腿扫向另一侧试图擒拿林恩的承辉者下盘。
那人反应极快后撤半步避开，但攻势也为之一滞。
更多的承耀者扑了上来。他们身手不凡，配合默契，拳脚带着破风声，直取萧平的要害。
萧平将林恩紧紧护在身后狭小的空间内，凭借着小范围内的格斗技巧，在数名承耀者的围攻下腾挪闪避。
“拦下他！上武器！”奥布里主教见情况不妙，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害他们了，示意其他拿着武器的承辉者进攻。
眼看一名承辉者手持麻痹枪从左侧袭来，他不退反进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扣住对方胳膊发力一拧。
伴随着一声闷哼，承辉者手腕已然脱臼，麻痹枪脱手被萧平接住。
萧平握住麻痹枪反身射向另一名冲来的敌人，射出的电流瞬间将对方麻痹倒地。
但对方的包围圈正在收紧。
另一名承耀者挥舞着锁链横扫而来。萧平带着林恩疾步后撤，险险避开，锁链擦着他的胸前掠过，灼热的气息让他胸前的旧伤一阵刺痛。
“噗——”萧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终于抑制不住喷了出来，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撞在了一张倾倒的长椅上，才勉强没有倒下。胸腹间气血翻涌，旧伤连同新创一起发作，剧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萧大哥！”林恩惊恐地扑上来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
奥布里主教看着吐血的萧平，眼神带着痛惜和复杂，但很快被抓住他们的坚决取代：“拿下！”
更多的承耀者围拢上来，眼看就要将两人彻底制服。
萧平抹去嘴角的血渍，眼神中闪过决绝。他不能在这里被抓住！一旦落入阿斯特尔手中，下场绝不会比被洛希或加尔文抓住好多少！
人实在太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凝练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带着最高阶领袖特有的控制和威压。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承耀者动作一滞，神情恍惚挣扎，内心深处某种被压抑的渴望被悄然引动，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就连奥布里主教，也感到一阵心悸，不可避免的陷入高等级领袖的精神控制当中。
他们的动作齐齐一滞，眼中出现片刻的茫然。
“走！”
趁着机会，萧平环顾四周，入口已被封锁，他一把抱起林恩，朝教堂侧面的彩绘玻璃窗靠近。
他不做犹豫狠狠地撞向那面描绘着圣子聆听神谕景象的彩窗！
“哗啦啦——！”
绚丽的彩色玻璃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萧平护住怀中的林恩，借着冲势从破口处一跃而出，重重落在教堂外冰冷的石地上，就势一滚，卸去大部分力道，随即毫不停留地爬起身，拉着惊魂未定的林恩，一头扎进卡萨城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之中。
奥布里主教冲到破碎的窗前，看着下方迅速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脸色铁青。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通知城外所有承辉者小队，追踪异常精神波动源！”奥布里主教从精神干扰中回过神来，又惊又惶恐，连声下令，“记住，教宗要活的！”
奥布里主教神情紧张：“立刻将消息加密传回教廷，星髓在卡萨城出现反应！”
他握紧手中发出幽蓝色荧光的星髓，他必须亲自将星髓和其中检测到的精神力亲手交给教宗冕下。
命令如同墨滴在地图上扩散开来。
很快，承辉者倾巢而出，卡萨城内隶属于圣教的暗哨和其他力量也被调动出来。
教堂内的混乱被萧平远远抛在身后，他要尽快带着林恩离开卡萨城，在圣教布下天罗地网之前逃往更东方，逃向由雷欧·赫尔曼建立的联邦，那里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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