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血色黄昏
临时救护点设在了这栋房屋相对安全的一楼角落。医疗兵对闫孟进行了紧急处理,注射了镇痛剂和抗生素,并用加压绷带勉强止住了大出血。但子弹还留在体内,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取出,否则感染和内出血的风险极高。
“必须后送!立刻!”医疗兵语气严峻地对“山猫”说,“他撑不了多久!”
然而,外面的交火虽然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有所减弱,但并未完全停止。撤离路线依然危险重重。
“山猫”紧急联系总部,请求医疗直升机撤离或派出装甲救护车,但得到的回复是因周边制空权不稳和地面路线尚未完全肃清,医疗救援最快也需要一小时后才能尝试抵达。
一小时!对于重伤员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苏淮守在一旁,用自己的急救包简单处理了自己小腿的擦伤——伤口不深,但疼痛剧烈。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闫孟。看着那原本冷静锐利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看着那总是稳定握着相机的手无力地垂着,一种深刻的恐惧和无力感再次袭来。
他拿出录音笔,却又不知道能记录什么。难道记录同伴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流逝?他最终只是关掉了它,默默地坐着,握着闫孟那只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窗外的枪声时断时续,夕阳的光线透过破窗照射进来,给屋内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血色。
闫孟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情况似乎很不稳定。医疗兵在一旁密切监控,脸色凝重。
苏淮的心也随着闫孟的呼吸而起伏,仿佛被一根细线悬在深渊之上。
就在夕阳即将完全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闫孟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苏淮立刻凑近:“闫孟?闫孟?能听到我吗?”
闫孟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而迷茫,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聚焦到苏淮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相…机…”
苏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那只一直被他紧握着的相机小心地拿过来,递到他眼前:“在这!它没事!只是有点脏,我帮你擦干净…”
闫孟的目光艰难地落在相机上,确认它大致完好,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剧痛攫住,眉头紧紧皱起,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卡…”他极其艰难地吐出另一个字。
苏淮立刻明白了他担心什么——他担心冒着生命危险拍下的照片丢失。那些他视若生命的影像。
“存储卡也在!都在!”苏淮赶紧保证,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在哪,但他知道必须给他这个保证,“你放心,等你好了,你自己处理它们!”
闫孟似乎听懂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和更密集的交火声!援军似乎发动了新一轮强有力的进攻!
“山猫”冲了过来:“好消息!前方街区基本肃清了!装甲救护车五分钟内到路口!准备转移!”
希望之光终于穿透了血色的黄昏!
医疗兵和士兵们迅速准备担架。苏淮帮忙小心翼翼地将闫孟抬上担架,过程中紧紧护着他的伤处。
当他们抬着担架冲出房屋,冲向街口那辆喷涂着巨大红十字的装甲救护车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落在闫孟苍白的脸上。
苏淮看着那张脸,心中百感交集。仇恨这场战争,感激闫还活着,更对自己之前对他的种种误解感到羞愧。这个冷漠的、投机的、只关心画面的摄影师,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动证明,在他冰冷的外壳下,藏着比任何人都炽热的责任感和勇气。
装甲车车门关闭,载着昏迷的闫孟和一名陪同的医疗兵,轰鸣着驶向后方医院。
苏淮站在原地,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直到它消失在暮色和废墟之中。小腿的疼痛此刻才清晰地传来,但他毫不在意。
夜幕开始降临,阿尔苏尔的枪声并未停歇。
苏淮转过身,看向“山猫”和其他士兵:“下一步任务是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过失去与找回后淬炼出的坚定。
闫孟倒下了,但故事还在继续。记录的责任,此刻完全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必须连同闫孟的那一份,一起坚持下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