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绿色星星

　　禁林的雾总是散不去。

　　哈利站在山楂树旁，指尖抚过树干上那道早已模糊的刻痕——原本该刻着铃兰和牡鹿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被黑魔法腐蚀的焦黑印记。他的黑袍下摆沾着禁林的露水，潮湿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蛇。

　　已经三年了。

　　自从伊莱恩在最后一场战斗中，为了毁掉纳吉尼的魂器，被伏地魔的索命咒击中后，霍格沃茨的天空就再也没放晴过。黑魔标记像一朵腐烂的花，永远悬在天文塔的上空，月光穿过时都会染上灰败的颜色。

　　“哈利，该走了。”罗恩的声音从雾里传来，他的左臂空荡荡的，是去年为了掩护哈利撤退时被食死徒砍掉的，“赫敏说，蛇佬腔的翻译有新进展了。”

　　哈利没动。他在等那株铃兰。

　　三年前，伊莱恩倒下的地方，他亲手种下了一株铃兰。瓦莱丽亚家的草药，本该在春天开出洁白的花，可这里的土壤早就被黑魔法污染了，芽尖刚冒出来就会枯萎，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了脖子。

　　就像她没能说完的那句话。

　　那天的礼堂一片狼藉，纳吉尼的鳞片散落在地，泛着不祥的绿光。伊莱恩倒在他怀里，黑袍被血浸透，手腕上的铃兰印记正在飞速褪色，像被水冲淡的墨。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叹息，哈利只捕捉到两个字——

　　“月桂……”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母亲塞拉菲娜留在她血脉里的最后后手。瓦莱丽亚家族的秘术能以生命为引，将魂器的碎片封印进月桂叶里，可伊莱恩没来得及完成仪式，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的项链呢？”哈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罗恩的肩膀僵了一下：“还在……还在天文塔的储藏室里。”他没说的是，那片月桂叶早已变成了黑色，无论用多少净化咒，都散不去上面的死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哈利的后背，断肢的袖口轻轻晃着，“别太较劲，赫敏说她有办法中和黑魔法，只是需要时间。”

　　哈利转身走向雾更深的地方。他的守护神咒早就失灵了，自从失去伊莱恩后，银色的牡鹿就再也没从魔杖里跃出过，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银雾，在黑暗中稍纵即逝。罗恩默默跟在他身后，虽然帮不上太多忙，却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无需言语，就能让对方知道“我还在”。

　　赫敏在天文塔的废墟里等着他们。她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眼下的乌青比雾还重，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羊皮纸，上面是用鲜血写的蛇佬腔——伏地魔在寻找最后一块魂器碎片，也就是伊莱恩用生命封印的那部分。

　　“他知道了。”赫敏的声音发颤，“他知道碎片在月桂叶里，知道……知道只有你的血能解开瓦莱丽亚的封印。”

　　哈利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他想起伊莱恩留在草药园的笔记，最后一页画着一株永远不会开花的铃兰，旁边写着：“有些守护，注定要沉入黑暗。”

　　原来她早就知道结局。

　　雾突然变得浓稠，带着熟悉的、腐臭的气息。伏地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毒蛇在嘶鸣：“哈利·波特，交出月桂叶，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哈利举起魔杖，绿光在雾中亮起，映出他绿眼眸里的死寂。没有守护神，没有完美的战术——罗恩的魔杖在去年的战斗中折断了，此刻正用着赫敏临时改造的旧魔杖；赫敏的声音被黑魔法禁锢在喉咙里，只能用眼神示意他避开左侧的攻击。但他们还是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下意识地站成三角阵型，罗恩瘸着腿挡在哈利左前方，赫敏的魔杖始终指向哈利身后的盲区。

　　咒语碰撞的巨响震散了浓雾。哈利被冲击波掀倒在地，额头的伤疤剧烈疼痛，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伊莱恩盯着手腕发呆的侧脸；草药课教室，她为他包扎被曼德拉草划伤的手指；天文塔顶，她挡在他身前时飘动的黑袍；还有山楂树下，她笑着说“铃兰和牡鹿要一起绽放”的模样。

　　最后一块魂器碎片，就在他胸口的口袋里。那片黑色的月桂叶，被他用自己的血浸泡过，此刻正发烫，像要烧穿他的皮肉。

　　“看来你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伏地魔的黑袍落在他面前，蛇一样的脸在绿光中扭曲，“她用生命封印的东西，终究要由你来解开。”

　　哈利没有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禁林深处，那里的雾最浓，藏着那株永远不会开花的铃兰。他想起伊莱恩说过，瓦莱丽亚家的人，死后会变成植物的养分，让新的生命绽放。

　　可这里，连草都不会长了。

　　他握紧胸口的月桂叶，感受着碎片里残存的、属于伊莱恩的最后一丝气息。那不是痛苦的尖叫，而是像叹息一样的温柔，轻轻拂过他的灵魂。

　　“阿瓦达索命！”

　　绿光闪过的瞬间，哈利笑了。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满月夜，伊莱恩的铃兰印记最后一次发光时，他说“不管它变成什么样，我都记得”。

　　现在，他要去赴约了。

　　当雾再次散去时，山楂树旁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那株从未开花的铃兰，终于在浸透鲜血的土壤里，冒出了一点惨白的芽尖，却在接触到阳光的前一秒，彻底枯萎。

　　远处的霍格沃茨城堡，传来丧钟的鸣响。罗恩抱着哈利逐渐冰冷的身体，第一次在人前哭得像个孩子，断肢的袖口沾满了朋友的血；赫敏跪在一旁，用魔杖在焦土上画着什么，那是个不成形的铃兰图案，线条抖得厉害，却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禁林的雾，再也没有散去过。偶尔有迷路的小巫师经过，会听见山楂树里传来微弱的叹息，像有人在低声说“等我”，又像有人在轻轻回应“我记得”。只是那声音太轻，被浓雾裹着，终究没能传到想去的地方。

　　有些花，注定只能开在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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