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水果谈恋爱

　　# 第十六章旧影与真心的较量
　　周末，青溪村的风里还裹着草莓酱的甜香。陈望蹲在共享田边，用卷尺量番茄藤的间距——理工男做事总爱较真，连搭架都要算好角度，避免枝叶互相遮挡。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对着笔记本记数据，屏幕上“苏晴”两个字跳出来，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是他的前女友。当年他提辞职回村，两人在实验室楼下吵过一架，苏晴抱着他的实验记录本哭，说“你放着稳定的研发岗不做，去种没人要的老品种，是不是疯了”。最后她把记录本摔在地上，说“你选你的土地，我选我的前途”，从此断了联系。

　　陈望走到田埂尽头接起，声音平稳得像在汇报工作：“喂。”

　　“陈望，我在村口的便利店门口，”苏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没有从前的尖锐，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昨天刷到你直播，见你给番茄绑架的手法还是老样子——总爱算角度，怕绳子勒坏茎秆。想着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了盒胃药，你以前一忙就忘了吃饭，容易胃疼。”

　　挂了电话，陈望抬头往后院看。林小满正带着游客分装香草皂，手指捏着皂模轻轻脱模，阳光落在她发梢，晃得人眼晕。他攥了攥手里的卷尺，还是往村口走——他向来不擅长逃避，尤其对方提的是“胃药”，那是他读研时熬夜做实验落下的老毛病，苏晴记了很多年。

　　村口便利店旁，苏晴站在辆浅灰色轿车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没化浓妆，头发用皮筋松松挽着，比从前多了几分温和。看见陈望，她没像以前那样扑过来，只是从副驾拎出个纸袋，递过来时指尖刻意没碰到他的手：“胃药是你以前吃的牌子，我问了药店，说还是老配方管用。还有这个，你读研时爱喝的速溶咖啡，田里忙的时候可以冲一杯。”

　　她不提复合，也不说从前的争吵，只聊“过去的习惯”，像在提醒他：我们有过那么多共同的回忆。陈望接过纸袋，指尖碰到冰凉的药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不是铁石心肠，那些一起在实验室熬夜、在食堂抢糖醋排骨的日子，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你……”陈望刚想开口，就看见林小满拎着竹水壶走过来。她大概是送完游客顺路过来的，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米糕，看见他们手里的纸袋，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淡了些。

　　苏晴先注意到林小满，立刻露出亲切的笑，语气自然得像认识很久：“你就是林小满吧？陈望直播里总提你，说你帮他整理老品种的种植笔记，还教村民做香草皂。你看着真细心，比我当年强多了——我以前总嫌他记数据太较真，连浇多少水都要记在本上。”

　　这话听着是夸林小满，却句句带着“我比你更懂他”的暗示。林小满捏紧了水壶提绳，米糕的碎屑落在手背上，她没察觉，只觉得心里有点发空——她知道陈望做事严谨，却不知道这些“严谨”背后，还有别人参与过的过去。

　　“你们聊，我去给李大叔送水壶。”林小满勉强笑了笑，转身想走，却被苏晴叫住：“等等呀，我还没问呢，你们的老品种文创卖得怎么样？陈望以前做项目就很靠谱，当年他牵头的那个传感器项目，还拿了校级奖呢。现在做文创，肯定也能做好——就是田里的活太辛苦，他手腕以前受过伤，搬重东西容易疼，你多盯着点。”

　　她不提“回来”，也不说“竞争”，只站在“关心者”的角度，把陈望的“弱点”和“优点”都摆出来，既显得体贴，又悄悄划清了“我了解他”的界限。林小满站在原地，耳朵嗡嗡响，水壶里的水晃出来，溅在鞋尖上，凉得像冰。

　　陈望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理工男特有的克制：“苏晴，谢谢你的药和咖啡。不过文创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自己能处理好。”

　　“我不是操心，就是放心不下，”苏晴从包里掏出张浅灰色名片，放在陈望手里时，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掌心，快得像错觉，“我爸公司最近在做智慧农业项目，缺个懂技术又懂作物的人。你要是想试试，或者觉得田里的活太累了，随时打这个电话——薪资不是问题，主要是不用风吹日晒，还能发挥你的专业。”

　　她没说“你跟我回去”，只说“发挥专业”，把选择权完全交给陈望，既给了他台阶，又留了念想。陈望捏着名片，指尖能摸到上面凹凸的字，心里有点乱——智慧农业是他以前想做的方向，苏晴偏偏提了这个，精准戳中他的兴趣点。

　　他抬头看向林小满，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阳光落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陈望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把名片塞进兜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时候不早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这个回应既没拒绝，也没接受，符合他一贯的理性——他需要时间消化，而不是立刻做决定。苏晴眼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再多说，转身钻进车里：“那我走了，胃药记得按时吃，别总忘了。”

　　车子慢慢驶离村口，陈望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药和咖啡的纸袋。林小满走过来，没问名片的事，只轻声说：“李大叔刚才说，番茄藤的竹架得再加固下，不然明天刮风可能会倒。”

　　“好，我现在就去。”陈望把纸袋塞进帆布包，拿起卷尺往共享田走。林小满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兜里露出的名片角，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她了解陈望的性格，他不擅长说谎，但也不擅长立刻斩断过去的牵绊，她需要等他自己想清楚。

　　两人一起加固竹架，陈望负责量间距，林小满帮忙递绳子，没人说话，只有竹条碰撞的“咚咚”声。旁边的草莓畦里，刚才还舒展的草莓叶，轻轻蜷了起来，像在呼应他们之间没说透的沉默。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忙完。陈望掏出手机，想给林小满拍张照，却不小心点开了相册里的旧照片——是他读研时和苏晴在实验室的合影，两人手里举着获奖证书，笑得很灿烂。他赶紧关掉相册，心里有点慌，怕林小满看见。

　　“怎么了？”林小满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

　　“没什么，”陈望把手机揣进兜里，拿起地上的纸袋，“这个咖啡，你要是想喝，就拿去。我不太爱喝速溶的。”

　　林小满接过纸袋，指尖碰到冰凉的咖啡盒，轻轻“嗯”了声。两人并肩往回走，旺福叼着块香草皂跑在前面，尾巴摇得欢快，却没驱散空气中那点微妙的沉默。

　　陈望掏出手机拍照，点开“果园日记”，想写点什么，最终只敲了一行字：“老品种的藤要慢慢扎，人心的牵绊，好像也需要时间理清。”

　　他没提苏晴，也没提名片，只写了“牵绊”。

　　林小满凑过来看了眼，没说话。

　　有些旧影，不是说散就能散的；有些真心，也需要时间，才能抵过过去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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