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新城

　　另一边寻找记忆的他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刻着他的烛盛年的手指颤抖地抚过日记本上那些字迹，每一个笔画都像刀子般割裂着他自以为真实的人生。"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喉咙发紧，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呼吸。
　　日记本上的日期是三个月前，但记载的内容却与他记忆中的经历截然不同——在那些泛黄的纸页里，他是一名实验室的技术员，而非现在这个"烛盛年"所认知的自由摄影师。更可怕的是，日记中提到了一项名为"记忆置换"的实验，而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如果发现这本日记，说明实验成功了，但你必须找回真正的自己。"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沉默，红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血一般的条纹。烛盛年猛地合上日记本，皮革封面在他汗湿的掌心中打滑。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索竹..."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带他来到这个奇怪地方的女人。她承诺会回来解释一切，但此刻烛盛年不确定是否还能相信任何人。他环顾四周，这个所谓的"休息室"突然显得如此陌生——墙上的风景照、桌上的咖啡杯，甚至手腕上的表，都可能在下一秒被证明是某种精心设计的道具。
　　就在他犹豫是等待还是逃跑的瞬间，灯光骤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整个房间，烛盛年的瞳孔急剧扩张，却只能捕捉到几缕从门缝渗入的暗红色应急灯光。
　　咔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烛盛年浑身血液凝固。他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书架，几本书籍哗啦啦掉落在地。黑暗中，他摸索着抓起了桌上沉重的铜质台灯。
　　门缓缓打开，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
　　"谁？"烛盛年声音嘶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应急灯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令烛盛年毛骨悚然的轮廓——那身高、那体型，与他自己的剪影几乎一模一样。
　　"放下那个，伤到自己就不好了。"人影开口，声音熟悉得可怕——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语调更加冷静，近乎机械。
　　烛盛年感到一阵眩晕，台灯从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你...你是谁？"
　　人影向前两步，终于完全暴露在微弱的红光下。烛盛年倒吸一口冷气——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衣着，只是眼神中闪烁着他从未在自己眼中见过的冰冷光芒。
　　"我是你，或者说，是你本该成为的样子。"另一个烛盛年平静地说，目光扫过地上的日记本，"看来你已经发现了真相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恶作剧？"烛盛年后退到墙边，手指碰到冰冷的墙面，"索竹在哪里？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索竹..."另一个他嘴角扭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她正在阻止系统重启，为我们争取时间。至于发生了什么..."他弯腰捡起日记本，"你看到的这些文字，不过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回忆想起警报声突然变得更加尖锐，伴随着某种电子合成音的倒计时："系统紧急关闭倒计时：五分钟后启动。所有人员请立即撤离。"
　　另一个烛盛年猛地抬头："没时间了。听着，这个地方不是真实的，我们也不是在什么'休息室'里。"他快步走向墙上的风景照，一把扯下相框，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电路和发光的蓝色液体管道，"欢迎来到'心灵花园'，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虚拟监狱。"
　　回到了原先的时间烛盛年的视线注视着在电路墙和另一个自己之间来回移动，胃部翻腾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不可能...我有记忆，有感觉，我能触摸东西..."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
　　"记忆可以被植入，触觉可以被模拟。"另一个他冷冷地说，"你记得自己五岁生日时的情景吗？记得上周三早餐吃了什么吗？这些细节都被精心设计过，就像编程一样精确。"
　　倒计时声音继续："四分钟后启动。"
　　"那你是谁？"烛盛年声音颤抖，"我的...克隆体？"
　　"更糟。"另一个烛盛年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们是被分裂的同一意识。他们抽取了我的理性与知识，保留了你的人格和情感，然后把我们放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观察反应。"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拥有所有技术细节，但缺乏'人性'；而你拥有完整的人格，却对真相一无所知。"
　　烛盛年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些信息，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那堵暴露的电路墙上移开。那些闪烁的光点，流动的蓝色液体，都在无声地证实着这个荒谬的说法。
　　"三分钟后启动。"
　　"听我说，"另一个烛盛年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疼痛，"系统重启会清除我们这次的对话记忆。如果你想逃出这个虚拟地狱，现在就跟我走。索竹在服务器机房等我们。"
　　"逃？去哪里？如果这里是虚拟的，那'外面'又是什么？"烛盛年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现实世界，或者至少是更接近现实的一层模拟。"另一个他拉着烛盛年向门口走去，"新视界公司把我们囚禁在这里做实验，研究意识数字化技术。但索竹发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不是治疗心理疾病，而是创造完美可控的'数字人类'。"
　　走廊里一片狼藉，散落的文件和破碎的电子设备显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骚乱。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更多的警报。
　　"两分钟后启动。"
　　"快点！"另一个烛盛年拽着他跑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按下向下按钮时，烛盛年注意到对方的手指上有一道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伤疤——那是他十二岁时不小心被厨房刀割伤的。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两人冲进去，另一个烛盛年迅速按下最底层的按钮。电梯开始下降，烛盛年看着数字不断变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如果这里是虚拟的，为什么我们还需要电梯？为什么不直接'传送'到目的地？"
　　另一个自己露出赞许的表情："终于开始用你被压抑的理性思考了。这个虚拟世界遵循严格的物理规则模拟，为的就是让受试者不会怀疑其真实性。实际上..."他伸手在电梯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代码，"我们可以绕过一些限制。"
　　电梯突然加速下坠，烛盛年感到失重感袭来，胃部翻腾。数字指示灯疯狂闪烁，最后停在了"B7"——一个原本不在面板上的楼层。
　　"一分钟倒计时。"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条幽暗的金属走廊，尽头有一扇闪着红光的厚重门扉。两人奔跑过去，另一个烛盛年将手掌按在门边的生物识别器上。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充满服务器机柜的巨大空间，中央控制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索竹！"烛盛年脱口而出。
　　女人转过身，她的左臂有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但眼神依然坚定。"你们来了。"她快步走过来，目光在两个烛盛年之间扫视，"看来你们已经互相认识了。"
　　"三十秒倒计时。"
　　"没时间解释了，"索竹拉着两人走向控制台，"系统重启会重置一切，我们必须现在就把你们的意识数据导出。"她指向控制台上的两个头盔状设备，"戴上这些，我会引导你们进入中转缓冲区，然后从主系统中彻底删除你们的记录。"
　　烛盛年犹豫了，目光在两个"同伴"之间徘徊："等等...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个陷阱？也许你们是想把我的意识上传到什么地方去..."
　　另一个烛盛年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听着，你这个情感过剩的白痴！我忍受了三年的记忆混乱和认知失调才找到系统漏洞联系上索竹！现在要么相信我们，要么留在重启后的虚拟世界里继续当新世界的小白鼠！选择！"
　　"十秒倒计时。"
　　索竹将一个头盔塞进烛盛年手中："相信我，就像你第一次见我时那样。"
　　烛盛年想起那个雨夜，索竹站在他的公寓门口，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决心。她说："烛盛年，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都是谎言。"
　　"五、四、三..."
　　烛盛年将头盔戴在头上，视野立刻被一片蓝色光幕覆盖。他最后看到的是索竹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和另一个自己嘴角浮现的诡异微笑。
　　"二、一。系统重启开始。"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颅骨内部炸开，烛盛年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又被重组。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一个陌生的电子声音说：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烛盛年先生。或者我该说...实验体X-427？"
　　嗯我不是可能。是克隆体。我是本体。那个人占领了我整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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