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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千钧一发之际，云昙反应迅速右臂探出扒着车窗，同时另一只胳膊将宛翎瑶紧紧抱住，这才没让她被甩出去。
否则，定是撞的不轻！
猛然被惊醒，宛翎瑶吓得面色苍白，心口快速跳动着，她呆滞片刻方才恢复过来，声音轻颤。
“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李叔声音自帘外响起，“小姐，车轱辘不知道怎么回事断了。”
宛翎瑶被云昙搀扶着从马车下来，李叔无措的站在一旁，只见那木轮整个断的四分五裂的，此刻她们又处于荒无人烟的官道，连个过路人也没。
宛翎瑶平复情绪，递了个眼神，云昙会意上前仔细检查一番，随后在她耳侧低声回禀。
“奴婢发现有一处地方很是整齐，应该不是自然断裂。”
这两日下雨又升温，木轮遇雨受潮，暴晒后变脆，看似是承受不住车身重量导致，实则不然。
人为损坏？
宛翎瑶恍然意识到，这或许是针对她谋划的一场好戏，那么，主角是谁？
“这下可怎么办？”李叔焦躁难安。
眼睫微垂敛去眸中冷意，宛翎瑶瞬间切换无辜模样，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云昙怀里，看着毁坏的马车，心急如焚却又强作镇定。
“这距离府邸和寺庙都不近，徒步回去怕不少时辰，李叔，劳烦你去周围看一下能否找到人帮忙。”
“好，小姐那你们待在原地等着，奴才这就去。”李叔当即应下。
他匆忙离开后，只余下了宛翎瑶和云昙二人在原地，云昙虽不解却知晓她这么做定有用意。
李叔离开约莫一刻钟左右，人烟稀少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十多名侍卫为首带路，奢华精致的帷幔马车，左右两侧分别随行着两名婢女，马车后另有十余名侍卫收尾。
转眼大队人马行至眼前，平缓停下，婢女取出踏脚凳后掀开车帘，另有一名婢女恭敬搀扶着一名女子下来，女子容貌清丽，穿的是锦绣华服、珠翠环绕。
来人赫然是当朝太子妃。
宛翎瑶屈膝恭敬行礼，眉眼微垂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显分毫，“刑部尚书之女宛翎瑶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
云昙亦随着一同行礼。
“不必多礼，”太子妃眉眼含笑虚扶起她，视线移向一旁损坏的马车，“马车怎么坏了？这荒无人烟的多危险，怎么就你们主仆二人在此。”
太子妃兵部尚书嫡女孙知华如今不过二十有二，圆脸杏眼看上去格外亲近没有攻击性，成婚后与太子膝下育有一女。
宛翎瑶眉眼间藏着愁绪，几不可闻叹气，恭敬回话。
“谢太子妃关心，这马车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坏了，臣女只好遣了车夫去周围看看，想着能不能找个人帮忙。”
“这附近也没个住户，哪里好找到人，”太子妃觑了眼四周，声线轻柔，“本宫恰好也要回去，顺路捎你们一程，马车里若有东西收拾出来带上，可莫要拒绝本宫的好意。”
宛翎瑶神色讶异，诚惶诚恐福身行了一礼，“臣女谢过太子妃，着实是麻烦了。”
“无需多礼。”
马车上其实没贵重物品，云昙简单收拾一番，太子妃又命侍卫将车夫寻回，即刻启程。
不同于宛府马车，太子妃所乘的更具奢华精致，车内空间容纳多人绰绰有余，内里燃着熏香，铺着柔软锦褥，小几上糕点水果皆一应俱全，随行嬷嬷在旁手持团扇为其扇风。
太子妃性子温和擅言辞，面上总带着笑，气氛轻松，二人闲聊片刻，用了些茶水。
突然，她上下打量宛翎瑶一番，话锋陡然一转，双眸盈满欣赏。
“本宫听闻宛尚书家的嫡女出落的亭亭玉立，才貌双全，如今看确实所言非虚，你如今已及笄？”
“都是外面谣传，臣女万不敢当，”宛翎瑶惶恐摇头，“臣女去岁便及笄了，现今已有十六。”
似是随口一提，太子妃面上无波澜起伏，笑着调侃。
“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开始议亲了，本宫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在绣婚服不日成婚，你容貌出众，家中可有为你定下亲事？”
“未有，”顷刻间，宛翎瑶瓷白脸颊升起红晕，她羞赧低头攥紧帕子，眼睫遮住的却是森森冷意，“臣女还未想过此事，家中也说不急。”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这样貌怕是求娶之人要踏破门槛才是。”
宛翎瑶红着脸，连忙解释，“万万没有，太子妃说笑了。”
聊了两句，见她尽是女儿家的羞涩，太子妃适时转移话题，态度温和。
回到宛府已临近午时，父亲哥哥还未下朝，府中只有明箬在，得了下人通报她匆忙到了府门口，了解原委后自是叩谢一番，并邀请太子妃入府留下用午膳。
太子妃自然是没有应下，只说府中还有郡主。
直至仪仗队离开没了踪影，宛翎瑶这才随嫂嫂入了府，路上不免向她解释一番，明箬关切之余不禁感慨太子妃和善温柔。
在青芜院待了没多久，下人来报小少爷醒了，明箬连忙又赶回去。
想到这几日发生之事，从太子到太子妃，往年只有宫宴上才能接触到的人，如今不过几日却频繁出现，宛翎瑶只觉得事情似乎越发棘手，令她感到忐忑不安。
“小姐，舟车劳顿不然你先歇会儿？”云昙观她面色不佳，遂劝说道。
“我现在不仅不困还很清醒，”宛翎瑶给自己倒了杯水，面色凝重，“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云昙其实也想了一路，却百思不得其解，“奴婢不懂，若说毁坏马车是为了接近，可小姐身上有什么是太子妃惦记的？”
“若不是太子妃呢？”
“不是太子妃？小姐的意思是，马车之事与太子妃无关，是别人做的？”云昙更摸不着头脑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宛翎瑶感觉事情繁杂，有些思路不清，“马车你安排人去处理，然后便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没休息好。”
云昙摇头，“奴婢不累，奴婢现在就安排人去处理。”
话音落，她便离开了。
屋外偶有鸟鸣声传来打破寂静，宛翎瑶以手托腮坐在桌前，视线眺过敞开的窗户望向院中，大树枝繁叶茂遮挡烈日，婢女晚香在认真洒扫着院落，一如往常。
她脑海里无数念头交错，先是在普祥寺遇到太子，继而马车遭人破坏，紧接着太子妃出现。
这背后究竟藏了什么？
当晚，夜凉如水，暮色笼罩。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午睡过，眼看到了亥时宛翎瑶在榻上仍是翻来覆去，无半点睡意，月光自窗棂照入驱散黑暗，睡不着她索性披上外裳，穿好鞋袜摸黑下床。
外间负责值夜的婢女绿蕊早已打起了盹，脑袋小鸡啄米似的轻点。
放轻脚步，宛翎瑶没有惊醒她独自去了院子里，夜风吹拂凉爽宜人，比屋内舒爽许多，她径自去秋千上坐着，抬头看向天空无聊的数着满天繁星。
视线扫过枝繁叶茂的大树，忽然视线捕捉到一处，宛翎瑶身形猛的僵住低头垂眸，握着秋千绳的手因用力指甲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头皮发麻。
那枝干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浑身紧绷，宛翎瑶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对策，下一刻，那人身形一动，竟纵深从树上一跃而下，她欲惊呼出声，却在看到那人长相时噎了回去。
蹭的一下起身，宛翎瑶疾步上前，揣着满腔怒火却还记得压低声音以免惊动府中人，阴阳怪气讥讽。
“这么晚出现在此，表哥，这便是你的行事作风吗？”
此人正是几日未见的褚景临！
见她气的一张脸通红，眼神似刀般锋利，褚景临略微心虚移开视线看向旁处，逃避的岔开话题。
“我来是有事想告诉你。”
“一定要今天说？明天不行？”气极反笑，宛翎瑶走到石桌旁坐下，“既然这样我就洗耳恭听，但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剩余的话她未说完，褚景临已心知肚明，实际上在宛翎瑶出来时，他便想走了，哪成想却被发现了。
不过他未说谎，确实有件事需要知会她。
“你这几日不在，我查出了一些事，”在她对面坐下，褚景临面色严肃，“那日在卷宗上出现过的戴晖，我让人顺着查下去发现此人贪恋美色，后院妻妾成群，他如今最宠的一个妾室是有人送给他的。”
“他的妾室？”
提及正事，知晓孰轻孰重，宛翎瑶决定暂且先不与他计较，“是谁送给他的？”
眸中泛着冷意，褚景临并未直接明说，意有所指，“说起来这个人，你这两天刚见过。”
她见过？
心口咯噔一下，月色衬的宛翎瑶面色有些苍白，甚至忘记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见了谁，石桌下一双手不自觉攥紧，迟疑片刻大胆试探。
“可是太子？”
褚景临点头证实她的猜想，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那妾室名唤徐蔓儿，是落川郡知府徐恒之女，十余年前她父亲贪腐被革职流放，母亲病逝后，大伯一家将她卖给了牙婆子，后来沦落成了瘦马被人进献给太子，只是没过多久，太子转手将她赏给了戴晖。”
这世道，女子若没了家族庇佑，美貌加身只会沦为权贵玩物。
人人皆道太子心怀天下，有明君之姿，可他轻易便能决定一个女子去处。
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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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翎瑶咬紧后槽牙：“表哥真是不爱走寻常路！”
褚景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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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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