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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施琼收拾好心情走上楼去,走至二楼拐角处迎面撞上海棠。
海棠有些无奈地道:“姑娘,那孩子有些状况。快去看看吧。”
俩人停在转角处,女人坐在榻边,神色木讷,一遍又一遍的搓磨那孩子的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带着哽咽的声音飘荡在屋里面。仿佛一直说下去,他的孩子就会好起来。
那是仇人的孩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又怎么能不迁怒到她们的身上。施琼拽着衣角,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场景。
“夫人贵姓?”
女人愣愣地抬起头来,转过身去,施琼已经走到女人身旁。才反应过来,“姓李。”
“李夫人,你先到那边坐坐吧。”
施琼给孩子进行检查,随口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稚奴。”
“多大了?”
“八岁了。”
施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也是八岁。“已经病了至少三年了,并非短时间内就能治好。我需要每天给他扎针,至少三五个月。”三五个月之后这些事情应当就能全部结束了。
“姑娘,请你不要顾及我,告诉我他的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你真的会治好他吗?”李夫人连忙走到施琼身旁,眼光紧紧地落到那孩子身上,脸色苍白地问道。
施琼默默地看着这副场景,有些于心不忍。“其他的大夫应该或多或少地说过他的状况。”
李夫人听到她说的话,蹲下身子,头伏到稚奴弱小的肩膀上,低声抽泣。
“他接下来的日子需要静养,我会尽全力救他的。”
也不知李夫人听没听清楚,还是伏在他的身上。许是声音有些嘈杂将稚奴给吵醒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想要抬手,却没有抬起。李夫人紧紧地抓着,“娘,孩儿不疼,娘不哭。”
她赶紧拭去泪水,轻哄道:“娘没哭,娘这是困了,打哈欠呢。”
孩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坐起身来,送他那小小的身躯去抱他的母亲。仿佛这孩子突然长大似的,可以替她遮风挡雨了。
海棠从楼下上来,拿来器物。“东西带来了,现在开始吗?”
俩人将目光投放到这对母子身上,这件事情绝非易事,尤其是对八岁的小孩子,往往会因为惧怕而讳病忌医。需要很大的恒心和毅力。
稚奴率先起身,抬头望向这边。他的眼神很是坚毅。“娘,我相信这位姐姐。今日便开始吧,这样就可以早些好了。”
李夫人担忧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无论多长时间,只要能好孩儿一定会坚持下去!”
“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见他们商量好了,施琼便缓缓地说道:“那就从今日开始吧。你把他的上衣去了,一会针灸。海棠你去拿一个火盆,放在里间。”
施琼严肃地问稚奴,“你准备好了吗?”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躺到了塌上。
施琼施针的过程中一直与陪在稚奴身旁的李夫人说话,这对施琼来说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安慰患者的情绪。但愿这样可以减少她对儿子的担忧。有时也会安慰稚奴,“不要害怕,这个没有很疼的。一般就是酸麻胀重的感觉。”刚刺入皮肤时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疼,是瞬间的,不会很持久。
施琼在他的头上扎下了第一针,李夫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嘴唇紧抿,双手紧握。忧心忡忡地问道:“疼吗?”
“不疼,和姐姐说的一样。”稚奴朝着李夫人笑了笑,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布针结束之后,施琼给李夫人说了一下稚奴的情况。“他是久病,身体虚弱,气血不足,要在他的身上留针一个时辰,激发经气。半个时辰后我会来运针,你不用担心他,坐着喝点茶吧。”又转过身去,“你要放松,不要轻易翻身,有不舒服的及时告之于我。”
施琼和海棠走了下去,这时刘全生已经不在屋里了。崔旭正在若无其事地裁纸,听到有下楼的声音,他便抬起了头。
“我让人带他去写口供了。”
施琼低下头,淡淡地带有责备地道:“我背叛了我的母亲。”
崔旭带着施琼走了出去,“恩怨纠葛就在他那里结束,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累及下一代了。姑姑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快乐,现在对你的影响也挺大的。”崔旭安慰道:“姑姑怎么会怨你呢?你为姑姑沉冤昭雪,她只会为你感到欣慰的。不要想其他的,比起报仇姑姑更希望你平安顺遂。”
施琼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他掏出一块无事牌,递到施琼面前。“你也是这样做的不是吗?”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上去看看他的状况。”
施琼再一次走上楼去,他们二人静静的,双手紧紧相握。
“姑娘,你来了。”她看到后急忙起身。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我给他运针。”施琼俯身,稚奴也安安静静的。看他准备好之后,便提插捻转他身上的针。
稚奴猛地攥紧了手,表情瞬间难受起来,由于运针过程的疼痛使他双眼紧闭,以此来面对一切。全程保持这个状态,李夫人也在旁边提心吊胆。直到结束,稚奴松了一口气,她也跟着放松下来。
半个时辰过后,针灸结束。
稚奴调整过后,躬身谢道:“谢谢姐姐。”
施琼摇头不语。
三人下了楼,张全生已经等在了楼下。在等她们回去。
崔旭在旁道:“你们舟车劳顿来到这里,想来也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且现在天已经暗了,也不方便。我这有处不常住的院子,你们若不嫌弃便到那里去吧。”
李夫人轻轻扫了一眼张全生,又环顾四周,极为不好意思地婉拒道:“这怎么能麻烦你们呢!”
“张先生在京城与我姑父是旧相识,自然是要尽一下晚辈的心意。”
张全生也点头应和,却始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您就不要推辞了,你们帮我打扫院子我还感激不尽呢!孩子治病也并非一时一刻,离得近还好照应一些。”
她揽着稚奴,又摸了摸稚奴的脸。“那多谢你们了。”
亥时初,几人各忙各的。琥珀和琉璃洗漱准备就寝,海棠观星绘影。
施琼静静地坐在楼下,编写册子的最后一章。一阵犹豫的敲门声响起,施琼起身去开门。
一个女子紧张不安地站在门外。“有什么事吗?”施琼轻声问道。
“我……”
“要不然你先进来?”
女子踌躇不前,也不愿意进来。施琼也只得站在一旁等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想,对不起,打扰你了。”女子转身离去了。
“你若是需要帮助便来。”
施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知说些什么。她应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只是没想到什么怎么开口。
施琼关了门,留了一盏灯,继续刚才的事情。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想起刚才的事情,睡意全无。
披了一件黄色锦云披风坐在南官帽椅上,夜渐冷,自然要做好保暖。也不知再等什么。
香案上的签香快要燃尽了。施琼便要起身熄灭灯火,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有些急促。
打开门,还是那个女子。
“对不住又打扰你了。”
“你快进来吧,外面更深露重的。”
扶着她坐了下来,她一直掐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久久不语。施琼也不过问,等在一旁。既然来了两次,应该会开口的。给一些时间。
女子轻声道歉,慢慢的愧意。“这么晚了,又打扰你了。我有一些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就想说时再说。”
“我是来治病的,我前几日刚刚小产,没有恢复好,不敢找男大夫,一直拖到了今日。”
施琼听到此话很是诧异,这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
施琼给她把脉,皱眉道:“你丈夫也太不负责任了,前几日就该看大夫治疗。竟拖到了今日,还让你深经半夜自己来。”
施琼说完之后,反应过来觉得有些过了,偷偷地瞥了一眼女子,只见女子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眶一红,挂着泪珠。施琼闭眼很是懊悔,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对不住,不过这个你好好调养,以后会慢慢恢复的。”
女子点点头,掏出一个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你看这些够吗?”施琼看着桌子上的铜钱,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够我再去凑。”
“够了,够了。”施琼忙的收拾起来,放到袋子里面,交还给她。
她疑惑地看着施琼,“这是你的问诊费。”
“用不了这么多的。”女子执意不肯收,推搡之际碰到她的胳膊,“啊!”
女子立刻护住自己的胳膊。施琼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撸起她的袖子,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这怎么回事?”
“不打紧,我走夜路摔得。”
动静有些大,将楼上的人吵醒,女子立刻说道:“我回去了,我明日再来。”
“明天记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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