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欣喜

作者:人间不值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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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叮,咚,咚,对着酒吧的钢琴,田羽宁认真回想艺考的时候是怎么搓指法的,手机通知栏来了一条本地推送,[克莱因冰蓝烟花秀7月6日首秀,璀璨蓝海烟花,如梦如幻,在盛夏的夜空中绽放,与你共赴一场浪漫的星空之约~]。
      6号,不是小孩生日那天,生日放烟花,挺应景。田羽宁点进消息,6号到8号创乐园,就在今晚拍戏地点附近,还挺近的。
      暂停二指禅,揉揉下巴,田羽宁寻思,晚上能跟小孩一起看烟花也不错。展知靠着钢琴架闲聊,“不是说今天有重场戏?”
      “是啊,”继续叮叮咚咚折磨钢琴,田羽宁抬头随口问他,“晚上拍桥上推车,看不看?”
      “哈,那我躲后备箱看。”
      说笑间,小助理招手,两人一同离开钢琴,走向沙发。
      说起雨夜桥上推车拦人这一段,姜小帅出的馊主意,试探池骋有没有可能被压。田羽宁心里嗤笑,且不提池骋那是谁,第一总攻,就他自己,也不可能在下,尤其是对象还是子鱼。
      电动三轮车边,田羽宁随手一扯一推,差点把小孩推到路人身上,出个小事故。好吧,力气又用大了,小孩又该不高兴了,要闹腾。
      果然,子鱼闹了起来,不情不愿接过雨伞,“我还要给你打伞,凭什么。”
      田羽宁也不还嘴,好脾气地笑。子鱼嚷嚷了两句,也就罢休了。
      不过,子鱼气没消,没两下又开始凶他,“老私我推车呢。”田羽宁踩着电三轮的前毂,无辜反问,“嗯?我知道你推车呢。”
      子鱼眯起双眼,眼神锐利,“你踩着前面我怎么推。”
      “反正你又推不动。”田羽宁脱口而出大实话。
      这下好了,子鱼炸了,“我刀呢,拿来。”
      咽了口口水,田羽宁不敢再作怪,小孩待会儿的报复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手臂半伸递出雨伞,小孩儿看都不看,噘着嘴草草接过,却没诚想失了手,伞尖划过田羽宁的额角。
      骤然遇袭,田羽宁一惊,转脸迎上笑脸如花的小孩。雨伞高举过顶,哈哈笑着靠近他,圈住他的半边身体,胸膛贴着他的手臂,躁闷纵生。嗯,吴锡的天啊,还是太热了,小孩披着雨衣笑那么开心,更热了,火热。
      刚刚犯了错,小孩安分不少,也不想着报复了,正经接词正经走位。可田羽宁并不适应,太正经了,远不如刚才的闹腾,不够活泼。
      转转眼珠,计从心来,趁着子鱼努力推车,不按剧本的要求,一步跨上车duang地霸住座位,给小孩再加点重量。
      小孩伏低的脑袋偏向他,眼神清凌凌,满满都是威胁,下来!
      田羽宁不理会,歪着头也对着他笑,说什么也不下去,还劝导演,“我就直接坐这儿,让他用劲。”
      秦诗讶然,感叹,“你坐上面太损了,车会倒溜。嗯,不错,我觉得挺好。”
      子鱼放了把手,背身对着秦诗双手抓住车身栏杆,双脚抵着桥面,啊啊啊叫嚷着用劲拉那辆停在原地的车。
      田羽宁陪着他演,下车,扶住把手,给出雨伞,推三轮车,“拿着。”
      子鱼接过伞,“推是吧推是吧。”有样学样,他也直接蹦上三轮车座位,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加给田羽宁。
      呼唤秦诗,“导,导,不拿伞嘛。”示意你坐我也坐,主打一个互坑。
      秦诗眼睛一亮,“哈,可以,可以,这个好玩。”
      洋洋得意,子鱼眉眼上挑,你初一我十五。田羽宁对着小孩那挑衅的小模样,舌头抵在牙齿间,觉得后牙根很痒。
      桥面倾斜,又有水迹,田羽宁弓步站着,俯身使劲都推不动那辆车,“太滑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还是不行。
      小孩才不管他呢,再费劲也要推,还得加个人。跳上车稳稳坐着,一脚踩刹车,歪着头也不说话,俨然魔童。
      努力半天无果,最后田羽宁拧动把手通电,车才往前走了一小截。停下后,他放开双手,回身去看车后的路面,没发现车身倒溜。
      唉唉,秦诗出声提醒,场务大哥也冲上前,田羽宁急回身,双手拽住车身,拉回原位。
      子鱼急忙出声,情急之下家乡口音都冒了出来,“我踩着刹车哩,没事。”
      田羽宁双眼扫过子鱼周身,一只手垂下,另只手握住车身横杆,再没放开,“就当健身了。”算了,小屁孩儿,让让你。
      子鱼摸摸泛红的耳垂,敛了笑容,望进田羽宁眼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收回视线,避开对方。
      秦诗还在盘逻辑,她要尽可能跟两个人讲清楚那些微小的情绪变化,“前面那个一开始的又是你三个字,你要那个一点,要凶一点。”
      “凶那个反应不应该在车里吗,下来不就是调侃他了吧,是直接再凶吗还是?”田羽宁拇指中指捏着烟,送入子鱼口中,食指顺势贴着子鱼唇角轻轻抚过,根部抵住下颌,指尖悄然轻点喉节,面上非常正经地跟秦诗讨论着剧情。
      子鱼退后,烟气过肺,尽吐后凝视田羽宁片刻,左手直接按住他的心口数了一分钟,撤回转脸,冲着无人处落眉垂眼。
      “既然能做到这样,不是跟他玩吗。”田羽宁觉得逻辑不通,池骋被拦车确实会凶吴所畏,但这点不悦下车后就被吴所畏的劲劲儿给冲掉,只剩下调侃,损人。
      “行,可以可以,完全可以。”
      取得导演认同的田羽宁第一时间转向子鱼,喉节翻滚,脸颊鼓动。子鱼回望他的神情平淡漠然,下巴抬起,眼神睥睨。
      对视即分,田羽宁弹掉烟灰,继续抽烟。玩,是真心,也是假意。此刻的池骋对吴所畏是玩,但此刻的田雨对关朋,不是玩。
      他玩不起。
      他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反骨又死脑筋,一根筋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对不喜欢的东西,任爸妈爷奶、周围的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不动心就是不动心。
      自小到大,只有唯二两件事,他动了心,演戏和冯苗,一者是事业,二者是俗世认定的圆满。现在,或许还要再加上个关朋。
      循着公序良俗、父母脚印前行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岔路口...,曲起左腿手肘支上去再深吸一口,田羽宁觉得有烟太好了,至少能让他清醒一点,至少可以稍微控制点狂飙的心脏,不要跳得那么快那么猛,被小孩尽数悉知。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心脏起博就像在擂鼓,向世界宣告他动了心。
      “那个起开那句,”秦诗磨蹭半天,又提了个要求,“那下我觉得你可以拽一点,垃圾小垃圾,细狗那种感觉。”
      听到垃圾二字,田羽宁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子鱼低下的脑袋,小孩不会喜欢这个称呼,果然,子鱼背身去跟桥边的他人对线,刻意得很。
      刚才已经驳了秦诗的要求,这次逻辑通顺,不能再反对,田羽宁只好当做开玩笑,试图逗小孩,“拿着细狗。”他的心非常闷,也不乏想要小孩也跟着发闷。
      子鱼耳朵动了动,没理他,也没理秦诗,用手指着其它演员,威胁人。
      田羽宁敛了笑容,安静抽烟。
      对线完,子鱼转过头,一手扶把手,一手搭后座,脑袋轻轻凑近田羽宁的耳朵,表情意味深长,“田老师,我里面湿了。”
      直觉低头,田羽宁目光精准落在小孩的臀部,又觉得不对,连忙收回视线,强笑着回他,“是吗?”
      扔掉烟蒂,皮鞋踩上去碾着,田羽宁知道小孩还没动心,只是爱演,演一个让每个人都能放心每个人都想喜欢的影子,来获得安全感保护自己。
      可这样不行!
      先动手的是你,先撩的也是你,我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招惹过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田羽宁退开后子鱼还在追问,誓要得到答案,“湿了么?”
      “湿了。”田羽宁举着伞站车边,侧对着他只肯吐出两个字。
      子鱼不肯停,“我看看。”
      田羽宁沉了脸,子鱼才肯罢休,又转而用山东话耍花腔,“俺有点累啊,熊大,俺有点累。”
      田羽宁张着嘴吸气,又闭上,扶一下裤腰,一只脚踩上电车踏板,声音很严肃,“别再说山东话了。”熊大熊二是兄弟,而他们不是兄弟。
      子鱼不听,任性妄为,“熊大啊。”
      洒水车边大雨如注,浇不灭心里灸烧的那团暗火,烧得心肚脾肺肾五脏焦灼。田羽宁素着一张脸,目光沉冷阴暗,端着伞从奔驰车里出来。
      “哇哦,”秦诗在监控屏幕前惊住,对着身后同样惊呆的林森心情激荡,“就这个画面,这个画面就能出圈了。”
      林森早就坐不住,上前挤开秦诗,“我就说,就说他行吧,看,演成什么样了,多吸粉啦。”
      秦诗跟她挤成一团,“呃,还是你眼毒,这个小田,太难得了。”
      呼,林森长出一口气,这下她放心了,这剧稳了。
      屏幕中画面继续,大雨里池骋扶住车,没好气把伞塞给吴所畏,“起开。”手腕不经意抖动,伞面的雨直直落入吴所畏嘴里,俯下身把吴所畏和电动车一起移到路边。
      回身上车,经过吴所畏身边时,不顾大雨倾盆摁下车窗,阴湿目光盘住,刺得子鱼心里一个激灵,后心鸡皮疙瘩顿生。
      整个画面流畅,情绪丰沛,宛如池骋与吴所畏走到众人眼前,被人窥见命运的转折点。
      骆辉一直在现场,更受冲击,田羽宁的眼神戏太好了,演了一个高出剧本的池骋。
      洒水车停住,两人被众人围住擦水。
      子鱼一个箭步蹿上来就抗议,“倒的时候弄我嘴里啦。”
      哪成想田羽宁很平静地接话,“我故意的呀。”
      子鱼怔住,突然就岔开话,问场务大姐,“有纸吗?”拿到纸,他貌似专心擦眼睛,看都不敢看田羽宁。
      他这样,田羽宁就心软了,小发怒火怒了一下,火就熄了。身上气势一泄,他又变成那个铁憨憨。
      这边刚把自己劝好,那边子鱼就像雷达扫描到了,又凑了过来,“老师我又全湿了。”
      好气又好笑,田羽宁就当自己没听懂这小破孩在暗喻什么,大大方方当着众人说,“我现在前面是干的,后面是湿的,你知道吗?”
      子鱼轻啧,身边有人不好开麦,“怪我?”
      田羽宁憨笑,“刚开始设计这个动作没想到这个座位是湿的,你知道吧,我一上来就有点懵了。”
      畅快,子鱼大笑,“腚也是湿的,我平衡了我一下子。”
      “刚才没想到这个问题。”
      “没事,你没想到的事儿很多。”
      田羽宁抬眸去看他,小孩眼底星点跃动,灿若繁星。
      重新布景,骆辉带着刘城走动,讲解动作。田羽宁陪着小孩站在车旁边,正等着他俩顺完前面的台词,好接下面小孩与刘城的对手戏。
      站着站着,小孩闲不住,又去招惹花絮摄像机,径直跑到摄像头面前,食指直指,示意摄像机去拍田羽宁。
      摄像大哥不理他,动都不动。小孩不服气,又跑回去指着田羽宁,让他叫摄像大哥过来。
      田羽宁抬头,宠溺地看他一眼,对着摄像头比了个耶,把摄像大哥招了过来。
      两人在镜头里同框对视,定格了一瞬间。子鱼双手背后,面向镜头左侧着头去看田羽宁,而田羽宁一手插兜,一手抵着车把手,身体侧倾,下意识向子鱼靠近。
      画面很美好,小情侣秀恩爱的感觉。摄像大哥持稳镜头,不动不转继续拍,直到骆辉带着刘城入镜,“池骋走之后,吴所畏就在车上了,坐车上吧。”
      子鱼依言坐回湿透的车前座,刘城盯着田羽宁不明所以,“你怎么还在这儿。”
      田羽宁很直接纠正,“我现在不在这儿了,我走了。”
      啊啊,刘城又拿起剧本看台词,“原以为是高估了你,现在,是低估了池骋。”
      子鱼跳下车,很不服气,“什么啊。”他特意拿眼睛瞥着田羽宁,“我就没有压他的可能了。”
      “除非在梦里啊。”
      子鱼挥动右手,双手掀起T恤下摆露出肚皮,“唉,不是,这玩意儿,”他不知道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急了。
      “这玩意儿。”田羽宁喷笑,再度伸出手抵上车把,身体向子鱼靠近。他知道子鱼在求证什么,不过,就小孩这小胳膊小腿,让一只手也不可能。
      退到桥边,手搭上扶手,靠着半干的石栏,田羽宁目光柔和地看着小孩,看小孩不服气,看小孩不认输,看小孩,下戏第一时间向他跑来。
      “那边有人在卖雪糕,你吃哪种?”子鱼拽到雪糕,眼珠子闪闪的,口水横生。田羽宁不挑,子鱼给他带什么他吃什么。
      “行,给你带绿豆冰。”子鱼欢快地伙同刘城跑远,过桥百米的路口,有人推了车卖冰水跟冰棒,价格还不贵。
      围着摊子的人很多,刘城提高声音问了子鱼三次吃什么,子鱼都没听见,蒙着头挑捡,要找个可心的冰棍,大快朵颐。
      先给任锦拿了支吃着,又让刘城挑一根,自己抄起绿豆沙整根入口,冰凉刺喉,眼睛都眯了起来。
      掏出手机叮嘱摊主,“五根老冰棍,五根绿豆沙。桥那边有个剧组,待会儿你上去直接给他们。”
      摊主跟他商量,“三块钱两个,要不拿六个吧。”
      子鱼没在意,“行,那就六个,你上去直接给他们。”付完钱带着任锦跟刘城回桥上,嘴里啃着绿豆沙,手里提着一根老冰棍,两根手指捏住包装一角。
      快步走回桥头,田羽宁还站在原位靠着石柱,眼神定在半空里发呆。子鱼小跑着过去,赏他一掌,献宝一样递上老冰棍,“给,这个冰,痛快。”
      田羽宁接过,冷不丁冰得一激灵,憨笑,“好冰。”子鱼也跟着笑,嗦着绿豆沙摇头晃脑,“特意给你挑的。”
      头顶一亮,蓝色光芒铺满天际,原来已近九点了,烟花秀登场。
      哇哦,兴奋爬上子鱼的脸,他指着天空让田羽宁快看,“看,烟花秀,好漂亮。”
      嗯,很漂亮,冰蓝色的光附在嫩嫩的小脸上,光影翩跹间,幽昙绽放。
      在子鱼发现前,田羽宁的视线移开,望向天空,左手悄悄搭上子鱼的肩膀,搂着他一起欣赏半空中那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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