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1）
　　沈清璃沉默半晌，我与她一起沉默，只不过我们在考虑的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她在捋清今晚发生的事，而我在想的很简单：是不是这时候如果萧景瑜死了，我们这次副本就是失败了？
　　我不知道沈清璃在头脑风暴些什么，但她和我得出了同一个结论：“回去！”
　　女暗卫叹了口气：“沈大小姐……”
　　“回去，如果对方目标是我，看到我出现自然不会过多为难萧景瑜，若对方目标是萧景瑜，我回去了也不会对我怎样。”
　　我：你开玩笑呢姐姐？
　　沈清璃没管我：“你难道不想救你主子吗？”
　　女暗卫顿了顿，但依旧往前：“抱歉，沈小姐，我的目的是保你平安……”
　　“为说了，回去不会有事，你还能救你主子。”
　　“沈大小姐，我不是傻子。”
　　沈清璃拔下发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回去，你没得选。”
　　我：姐姐！你怎么敢，动一下就扎进去了！
　　女暗卫没办法，只能带着沈清璃回去。
　　沈清璃收起发簪，但簪子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我知道，但不是有你吗？你不会让我死。
　　我：？
　　我该怎么告诉她，我的治疗术不是主修法术，能救回她已经是奇迹，而且那一次治疗术的使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剩下时间法术的使用呢？
　　至少本次副本，像近乎起死回生的治疗术用不了第二次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顺利回到了尚书令府，只是......
　　（2）
　　沈清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尚书令府黑烟缭绕，已然是被烧光的残骸。
　　“不，不，怎么会......”沈清璃早已从女暗卫背上下来，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女暗卫则是一脸冷静：“事已至此，沈大小姐，我们先走，官府的人应该来过了，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折返回来......”
　　“说得不错。”背后却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二人回头，只见九皇子萧昭衍走了过来，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清璃：“多谢沈大小姐为我带回这最后一个漏网之鱼。”
　　沈清璃瞪大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沈大小姐，事到如今你不必演戏了，按我们当初约好的，我会许你正妃之位。”
　　沈清璃明白，他这是要用利益逼她走向萧景瑜的对立面。
　　她缓缓走向萧昭衍：“殿下，清璃不负所托......”萧昭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但就在这时，沈清璃狠狠地将藏于袖中的发簪刺向他的脖颈，萧昭衍的笑意凝固，但他反应极快，将沈清璃手中的发簪击落：“你疯了不成？”
　　而萧景瑜的暗卫利用这一空档一剑刺入萧昭衍的心脏：“我从未疑心沈大小姐，因为我知道，即便沈清璃要我们主子的命，我们主子也会心甘情愿给她。”
　　沈清璃颤了颤，但萧昭衍却是用尽力气朝沈清璃吼道：“沈清璃！你疯了不成！一个死人和正妃之位你不知道怎么选吗？”
　　“看来殿下还是不了解臣女，”沈清璃冷冷看着他脱力倒在地上，“我想要的，殿下给不了我。”
　　暗卫则是问道：“我的主子呢？若是他的尸体被发现，这里定然不可能这么平静。”
　　萧昭衍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竟是咳出了血：“为什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你的主子救了个通敌叛国的人啊......父皇现在只想掩盖这一件丑闻......”
　　沈清璃退后两步：“什么？”
　　“说来还要多谢沈大小姐，若不是你让萧景瑜救了岑溪芝，本王怎么会那么顺利找到扳倒他的办法？”
　　“我？”沈清璃面露疑惑。
　　她记得，岑溪芝的家中被发现通敌的信件，甚至她的父兄还要她委身于敌国太子，但岑溪芝不从，宁愿自毁容貌。
　　但......这和萧景瑜有什么关系？
　　暗卫则是扶了沈清璃一下：“沈大小姐不必自责，那是我们主子自愿的。”
　　自愿的？
　　她的脑袋有些疼，她回忆过往，总感觉少了很多东西。
　　比如，和她一起看漫山红楹花的人究竟是谁？
　　岑家出事她知道，岑溪芝活着她也知道，但岑溪芝为什么能活着？
　　类似的缺了一小段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
　　沈清璃痛苦地抱着脑袋，而暗卫则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想起来了......”沈清璃缓缓抬头，“原来......我要远离他，是因为我想救他，他只要靠近我我就一定会成为他的软肋，原来如此......”
　　随着她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光速倒退，仿佛被按下了回溯键。
　　（3）
　　沈清璃还未从床上醒来，而我则是震惊着发生的一切。
　　虽然早有预料，但轮回的原因竟然真的这么简单？只是为了救萧景瑜？
　　我有些不解，习惯性地看向屏风，这一看我惊讶极了，这屏风居然是空的！
　　上面的画呢？仕女呢？
　　沈清璃怎么还不醒啊！
　　就在我吐槽时，沈清璃猛地睁开了双眼：“萧景瑜！”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尚书令府中，“雪月姑娘？”
　　“我在。”我怎么这么像siri？
　　“又回到这一天了......求你，帮我救他。”
　　“嗯。”我努力，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对了，你们家的这个屏风到底是......”
　　“这不是之前生死楼的人送来的吗？你不知道？”沈清璃疑惑。
　　“那我也不可能每一笔交易都知道的呀。我很好奇，生死楼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又到了套点话环节。
　　“付出代价，完成心愿。就这么简单。”沈清璃言简意赅。
　　沈清璃并不愿意多说，我能感觉得到她急切地想要寻找救萧景瑜的办法。
　　算了，不为难她了，沈清璃是邺朝的人，还不知道这是哪个古早时代，估计知道的不会太多，回去以后该找悯婳给我们补补历史课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救萧景瑜吧。
　　轮回那么多次，远离真的有用吗？也许有，毕竟上个轮回萧景瑜救岑溪芝被发现，应该是因为来沈清璃家送了那封信。
　　不过好消息是我现在附身在她身上，也因此我也可以和她一起进入轮回，不会因为回溯到起点就被强制送出副本。
　　那就还是先按沈清璃的来吧。
　　一直不理他把话说绝，他一个皇子还真能不停贴上来？
　　沈清璃则是没有了一丝赴宴的心思，她呆呆地看着屏风，不愿意说话。
　　而我则是打定主意好好休息，等待明日的宴会。
　　（4）
　　第二日宴席上，沈清璃如同前几次一般表现地平平无奇。
　　依旧是送花环节，依旧是萧昭衍到池子里采荷花，萧景瑜也争着采。
　　我：直接无视他，别理他！
　　沈清璃：这样不好吧，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演好世家嫡女的样子，轻视皇子是不是有点？
　　我：可这样皇帝不会有种‘你还真挑上’的感觉吗？
　　沈清璃：还有这种角度？
　　沈清璃直接接下了萧昭衍的荷花，看也没看萧景瑜一眼。
　　萧景瑜满脸失落，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等到离宫时，萧景瑜突然喊住她：“沈清璃……你当真要过河拆桥？”萧景瑜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和他撇清关系！
　　沈清璃行了个礼：“殿下，臣女与殿下不过是合作了一段时间罢了，互惠互利，何来过河拆桥一说？臣女感激殿下，但也仅仅只是感激，若是殿下想要告发臣女，随时可以。”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萧景瑜留在原地。
　　然而这场景太过熟悉，有一个想法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没来得及抓住是什么便被沈清璃打断：你说，这样是不是就会让她心灰意冷从此不再过问我的事？
　　我：不好说。
　　我是认真的，我至今不知道初苒的那一次轮回为什么萧景瑜会死。
　　但这重要吗？
　　我总感觉原因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
　　沈清璃：希望可以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清璃依旧出席各种宴会，与好友一同饮茶出游，但就是对萧景瑜恶语相向。当然，她心软时我就会出言提醒。
　　但沈清璃却是越来越焦虑，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也总说她感觉她什么都做不到，一种无力感笼罩着她。尚书令大人看着女儿的变化心急如焚，但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沈清璃什么都不会说，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下，我竟然成了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还有一个当然是小桃。
　　不过我在想，为什么我们没有想过直接把这件事告诉萧景瑜这条路呢？这样他也能有防备。寐世界的人界本就知道生死楼的存在，本就有法术存在，那区区轮回应该也会相信吧？
　　我在这个副本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如果已经天亮，到了我该‘醒来’的时间，副本还没有结束会怎么样呢？
　　我会不会永远留在这儿？
　　总感觉进度得加快了。
　　我看向窗外阴沉的天气，陷入沉思，想着怎么能人为加快进度。
　　而沈清璃此时也没有说话，低头绣着平安符，她的速度很慢，能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绣平安符也许只是给自己找件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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