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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恋爱问题
我在魏州住了两夜一天。走的时候，罗宪和刘世瑜一直将我送上了开往嘉安的55次直达快车。
坐在软卧车厢里，回顾这两天的经历，我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我很想马上就丢开那个“书记”，专心致志地来瑶华公司当“老总”。因为我在瑶华体会到了那种真正的“当家做主”的感觉。
刚去瑶华那天，当我听说我小姑的“爱将”罗宪，竟然在上班时间扔下公司出去打麻将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生气。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好像也就几分钟，然后我马上就意识到，这事儿肯定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我问到刘世瑜，罗宪去了哪里，刘世瑜当即就告诉我，说他在保龄球馆里面附设的麻将室打麻将。不过罗宪今天的“麻友”不是一般人，一个是工商局的，两个是银行的。他们是罗宪的朋友，而且都认识“老板”。老板以前也常跟他们打麻将。
但刘世瑜对此并不以为然。刘世瑜说，现在社会风气不好，有些事儿确实需要拐着弯去办。但也不见得非用打麻将的方式。特别是罗宪有时候不太注意影响。他上班出去玩儿，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下面”很有些议论。
刘世瑜很坦率，他一点都没有掩饰对罗宪的不满情绪。甚至说，他对我小姑经常去跟那些人打麻将都有意见。
我小姑在“经济”上具有不小的实力，但“政治”上的实力不足。也就是说，她在权力场上缺乏回旋余地。将来我如果控制了瑶华，我要“政治”、“经济”双管齐下，以“政治”为主。我和周启明在嘉安这些年，已经培植起了可观的“人脉”。不要认为那是嘉安这是魏州，隔了好几百公里还不是一个省，要知道在我们中国，政治上的融通性要远大于经济。别看我从未来过魏州，但周启明却认识好几个魏州的市县级官员，尽管都是曲里拐弯认识的，关系不算“旺盛”，那是没来及的“培育”。我只要用点心，今后瑶华在“政治层次”上也会打开局面。我绝不会用“打麻将”这一类的“土办法”来交友，那也太降低我的“档次”了。
不过对于我小姑的这种“社交”方式，我倒是很能理解。国情如此嘛！就说周启明原来那个农委吧，那时候，我家加上我婆婆家，常年不大用买副食品，光那些下属单位“进贡”的都吃不了；周启明调农机局之后，我以为我家“菜篮子”会发生危机，没想到竟然比农委还丰盛得多。因为农机局是个小局，在离市府大院很远的自己建了一个小院子，别人都觉得管农机的没什么油水，平时也没人注意他们。岂不知越是没人稀得管的单位，油水才越充足。具体的就不能说了，反正在日常生活中，我和周启明的工资是“基本不动”的。
当然，我的“特权”跟“周局长”（周启明调农机局后，仅当了半年的副局长，就升任局长了）是没法比的。我们单位，除了“舒服”这一点以外，别的真没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别的单位怎么样，反正在我们单位，我和李刚的权威有限。原因有好几个方面，一是单位有好多知识分子，这些人眼眶子比较高，不大把领导放在眼里；二是防疫站工作性质决定了它的总体“艰苦性”不强，也就是说，你想贬一个人，你都没有“艰苦”岗位可贬，因此大家有恃无恐；三是单位人员平均岁数较大，都经过风雨见过世面，所谓“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但是在瑶华公司，我的地位至高无上。排除我小姑的因素，如果说我是老大，那么我下面没有老二老三老四，从副总经理罗宪开始，他们都是从一百零一开始排位子的。
罗宪当过国企的副经理，搞管理驾轻就熟；财务主任老向当过蔬菜公司的财务科长，经验十分丰富。他俩都是因为原单位“没了”，闲居在家，被我小姑网罗来的。两人都已经年过五十，最大的优点是成熟稳重；经管科科长小严三十出头，算个少壮派。他学的是国际贸易，原来有份不错的工作，是冲着瑶华有发展潜力，“投奔”过来的。那个刘世瑜的情况稍微特殊一些。
四十四岁的刘世瑜，曾经当过勘察设计院的副处长。他博学多闻，聪明异常，有很强的织织和领导能力。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身体不好。大概是免疫系统有点缺陷，反正他一年之内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生病。我小姑找到他门上的时候，他吃“病保”已经快十年了。
我小姑就是看上了这个“老病号”不凡的能力，不顾罗宪等人的反对，让他当了“瑶华”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小姑跟他说，你能上几天班就上几天班，有病尽管休息，工资奖金一分不少你的。看病的医药费你单位报销不了，我给你报。刘世瑜感激“老板”的知遇之恩，一进瑶华就成了我小姑的心腹。
我很快就明白了：我小姑最大的“能耐”，就是知人善任。这也是瑶华发展壮大的根本动力。
不过不管那几个人本事再大，他们在我面前，无一例外都表现的恭恭敬敬、诚惶诚恐，认真聆听我的每一句话，坚决执行我的每一个指示。要知道，从严格意义上说，我现在还不是瑶华的一把手，我仅仅是瑶华老板的侄女兼“合伙人” ！我要是真的“登了基”，那滋味一定会更加妙不可言。
因为得意过头变成了“得意忘形”，我回到嘉安就朝周启明炫耀了一番。周启明有点“震惊”，他追问道：“哎老婆同志，你不会现在就想要辞职吧？你可得想好啊？”
我很慈祥地摸摸他的脑袋说：“小周啊，看来你嗅觉器官还是很完善的啦、实话告诉你，我原来的时候呢，只是想着帮帮我小姑。但是现在有了魏州一行，我的思想有所变化，我真的在仔细考虑，我到底要不要弃官经商呢。”
周启明说：“你要真想试试，我不反对。但是咱把丑话说到前头，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说：“怎么听着这不大像是支持的口气啊？”
周启明说：“我支持反对的有什么用，你下决心要办的事情，谁能挡得了。我就是觉得你们单位下一步肯定要升级，你这会儿扔下不干，是不是有点太吃亏？再说你也不是经商的材料，你把你姑的公司折腾倒闭了你再回来？你要不回来你干嘛？还有啊，你去问问庆远铭飞，他哥俩也不答应啊。”
我故意给他出难题：那我小姑走了，公司怎么办，扔了？还是卖了？周启明马上很起劲地说：卖了卖了。卖上几百万，咱这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我非常蔑视地瞪他一眼：周启明，你就那点败家子的出息啊。再说你简直就是个猪。那是个公司，不是你的猪头，那能说卖就卖嘛？债权债务、在建项目、银行贷款、履行中的合同……得得，这些你根本就不懂，不跟你说了。
周启明见说不服我，只好让步：那那那，那你非要去干的话……
我觉察出来现在“摊牌”为期稍早，便决定先“蒙住”他。我笑道：看你吓得那样，我没说我非辞职不可啊。我小姑还会回来的，而且那公司现在运作的很正常，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我的意思是，辞职经商，仅仅是无数选项中的一个选项。我奋斗多年好容易当到书记我容易吗，让我辞职我不太亏了。
周启明长出一口气：“你个陈子华，你倒是说明白呀，我以为你明天就要辞职呢，吓了我一大跳！“他直摇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跟你说个更重要的事情，”见我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视机上，他直拽我，我说：“我的公司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你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周启明说：“真是比你的公司还重要。我跟你说啊孩儿他娘，是你家庆远的问题，很严重的啦，你说你这当妈的管不管啊？”
我奇怪，忙问：“庆远怎么了？前几天我还听你夸你儿子，又想入党，又得奖学金什么的。”
周启明说：“不是那事。跟你说啊，你儿子有点见异思迁，他可能是看好林忆华了，要跟那个于茗散伙！”
我赶紧关上了电视机：“真的？不可能吧？”
周启明说：“怎么不可能，这小子亲口跟我说的。”
庆远上的是本省最高学府东江大学（嘉安大学排第二）。他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谈上一个女朋友，那姑娘叫于茗，跟庆远在一个班级，也是学生物化学专业的。
庆远原来的“好同学”程卫，在上高二的时候去了美国。一段青梅竹马，由此便无疾而终。
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程卫不是“外人”，她竟然是我们卫生局原局长程长玄的孙女。
程长玄就是当年让我“尊敬老同志”的前局长。我当上政工科长的第二年，他便调去了政协，后来就退了。他的大儿子“程老大”（不知其名，姑且以“程老大”代替）原来在省交通厅工作，现在是某个省属国营企业的老总；大儿媳妇是妇幼保健院的医生，程卫是他们夫妻的独女。程老大有“海外关系”，他的大姨和三舅都是美籍华人，程卫就是由亲戚提供经济“担保”而赴美读书的。当时程卫还有些犹豫，她曾经跟庆远说，如果庆远不希望她走，她就会毫不含糊地放弃这个机会；庆远回答：你还是去吧，别辜负了爸妈的厚望和亲戚的好意。据说程卫问过庆远三遍，回答都是一样的。程卫很失望，便洒泪离开了庆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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