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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戎相见
“殷小娘。”烟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轻唤。
“停停停，你还是叫我阿姊吧。”殷咛忙道。
“阿姊，此事婢子、不，妹妹甚难启口……”烟陌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我既认了姊妹，旁人面前说不得，在我面前又何必遮掩？何事难决，说出来才能帮你。”
“我……似乎对一位将军，甚有好感。”烟陌压低了声，但脸却无法掩饰地越来越红。
“哈哈，原来是我家小烟陌思春了呢，这是好事，莫非是想我为你说媒？”殷咛嘻笑起来。
“阿姊莫要取笑于我。这次回来不久，我就接连奉夫人之命，去了几趟中护军周大人的府邸……”
“且慢，你说的周大人是……周瑜周公瑾？”
“正是。”烟陌点头，心想周大人还真是名扬四海，谁都知道啊。
“接着说。”殷咛只觉心疑，这乔夫人刚回来不久，怎么就频频派人去找她的这位妹夫？若是想见妹妹，该直接去找小乔才对吧？
“我在周大人府中与那位将军偶遇过两次，”烟陌抬起眼，有光，在眼波里粼粼悄闪：“听说他是一位勇猛之极的将军，才随孙将军和周大人讨伐山越（居住在山区的江南土著）的叛乱回来，不但在战场上救过周大人的性命，还战功赫赫，被封为平寇中郎将。”
“明白了，其实管他什么将！我只问你，可是有意嫁他为妻？”殷咛挤挤眼。
“烟陌岂敢高攀妄想？只盼能……做个暖脚的婢子伴在左右，便……知足了。”烟陌强忍着一阵阵的脸红心跳，吞吞吐吐地说完，再抬眼，羞涩地看向殷咛。
“你们可曾交谈？”
“不过一次。”
“拉过手？”
“姊姊，我才见过他两面而已，如何能够那般……”
“别低头，脸红什么，你们都谈了些啥？”殷咛饶有趣味地八卦。
“一日我正欲出府，恰在廊中与他相遇，便慌忙揖礼叫了声大人，他应一声。”
“然后？”
“什么然后？”烟陌呆了呆。
“这……便算你二人的交谈？”殷咛愕然，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将身一侧，将公公鸟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摸摸它的鸟头：“如此看来，你终究不懂勇敢为何物，将来难逃乔夫人那般苦命下场。”
“以烟陌卑微之躯，能与你拜为姊妹已是逾越，哪有福分奢求做那将军夫人……”
“命这东西，你去争取，不见得能改变，但要是不争取，那就连一点点改变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说，你得找机会主动向他表白。”
“如……如何表白？将军大人看都不曾正眼看我，万一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日后，我……还有何面目与他相见。”烟陌的脸红的都快熟透了。
“要脸干什么？你要的是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好不好！”殷咛恨铁不成钢地一戳烟陌的头：“真真气死我了。”
“此事怎好乱来。必得他对我有些许喜欢，方可。”烟陌低着头，漂亮的睫毛在慌乱地一颤一颤。
“也是噢，”殷咛眨眨眼，歪头想了想：“那这样，你先学学怎么诱惑男子，若然能让他对你动心，岂非水到渠成？”
“诱惑？何意？”烟陌怔怔。
“就是……就是叫你去勾引他。”殷咛挤挤眼。
“啊……阿……阿姊你切莫乱说，女子如何可以……”
“那行，你就做个正经八百的贞洁烈妇吧，赶明儿让人指个婚，搞个什么李瘸腿或者什么王二傻子的嫁了，再生一窝又丑又呆的小娃娃……”
“哎呀阿姊，莫再唬我……那……那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女人嘛，当然是要美色惑之。男人就吃这一套，想我师姐那一身勾魂似的本事，可是屡试不爽的哟。恩，你既然叫了我阿姊，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就简单地教你几招吧，对付你们那些只会打仗的粗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殷咛装出一副很老练的样子，往漆案上斜斜一靠，眯眼思忖道。
“如此，烦请请阿姊指点一二。”烟陌在旁，弱弱地羞涩道。
“恩，记住，下次你再去那里，先观察一下地形，然后就要学会等，一直等到他出来，一个人的时候，再走过去，就好象上次一样，只是偶尔路过，等到了跟前，揖礼时突然将身子一软，像要晕过去一般摔倒在他怀里，便似这样……”殷咛阴笑了一下，再，突然佯装着一个头晕，闭了下眼，弱弱地抚住太阳穴，身姿婀娜地歪向一侧漆案，站在案上的公公鸟连忙很配合地左翅一搂她的脖颈，右翅一按她的肩头，十分焦急地问：“这位小娘，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将军……”殷咛眼里一片雾色，娇怯如猫地伸过手臂，按在鸟胸上，衣袖下滑，露出她光洁如玉的小臂，嘴上兀自软软地耐心施教：“此事需要注意，手按在他的身上，必要欲拒还迎，让他能看到你妩媚的脸和嫩白如藕的手臂，同时，眼晴一定要朦胧，这么朦朦胧胧地看着他，弱不禁风，男人都有保护弱者的欲望，你越弱，他就会越加怜爱你。记住没？”
“记住了。”烟陌认真点头。
“大人，我忽然有些头晕……真是失礼……”殷咛的头靠在公公怀里，弱不胜衣地想要勉强起来，却又是一晕，靠在了它毛茸茸的小胸脯上。
“这位小娘，不如找位疾医(类似古代内科医生)来与你瞧瞧吧。”公公用翅膀摸了摸她脸。
“这个时候记住必须阻止，那疾医倘若真的来了，一摸你的脉象就知没病，那可不是露了底？所以你这时要……要……”殷咛说到这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得一边快速转动念头，一边冲公公鸟眨了眨眼，作问询状，哪知公公也冲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现想吧，她眼珠转了转，应该还是有办法再多露一点色吧？恩，有了！
“这时，你要一边说没事，一边连忙抬手将他推开，这次推一定要大力些，不过呢，在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大拇指要在瞬间带起领衽的边边，这样一推，你胸前的交领处便会被跟着扯散松开，于是便能在他面前露出雪白的颈子和锁骨……”殷咛随即做了个示范，一推的同时，拇指带起衣领，果然松开，果然露了：“看到没，这时，男人们多半便会把目光投到你的这里……”
公公立刻伸出鸟脖，瞪着鸟眼，张着鸟喙，流着鸟的口水，盯住了她白嫩的皮肤下，那起伏有致的诱人锁骨。
“接下来嘛，嘿嘿，就不用我教了吧？他一定不会再放开你了，你就等着他拜倒在自己的裙子底下，风风光光地嫁过门去吧！”殷咛得意地一声嘻笑，掩好自己的衣领，再抬手，将还在流口水的公公一巴掌扇下了案几，一声鸟嚎声中，顿见几片鸟毛在半空纷飞。
将烟陌一再鼓励地送出门去，殷咛再回头时，却见殷子枫正靠立在门旁，瞅着自己，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干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殷咛白他一眼，径直入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误人子弟，不懂就不要乱教好不好？”殷子枫低头一笑，再侧头看她。
“我怎么不懂了？哼！你居然偷听偷看我们了？去死！”殷咛明白过来，脸唰地一红，抓起公公，就向殷子枫扔去。
“女人的妩媚是一种风情，只有够成熟的女人才会把握，你自己都还是个青涩的小柿子，也敢去教别人。”殷子枫微微好笑着，避开被扔过来的公公，再缓步进屋。
“你说什么？我哪里青涩了？我有吗？还有，我哪里是柿子？明明是苹果好不好？”殷咛满面通红，又羞又恼地回怼。
“呵呵，”殷子枫忍俊不禁，再怜爱地抬起手，摸摸她脑袋上那撮翘起乱晃，很不乐意的呆毛，柔声道：“好好好，你是苹果，不过，不是我打击你，你刚才那些招，可不一定管用。”
“哼！你小看人！那可是绝招！必杀技！不信咱们走着瞧！”殷咛将头一昂，胸怀自信地步出屋去。
殷子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静水流深的淡淡柔情。
“阿姊阿姊！”随着一迭声的轻叫，屋门开了，烟陌慌慌张张地一脚踏将进来，却见殷咛正懒洋洋地在卧榻上闭目，闲寐。
“这可如何是好，快醒醒，帮我拿个主意！”烟陌不由分说地扑上去，慌慌张张地将殷咛一顿乱摇。
“等等等等，怎么啦，哎呀慢点说慢点说嘛，遭人抢亲了你？！”殷咛迷迷糊糊地被她搞醒，揉着眼坐将起来。
“那个……那个……我昨天又被夫人支去到了周大人的府上，然后，然后……真的就遇上那位将军了……于是我……我……”烟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说话也不甚利索。
“不急不急，慢慢多，你究竟有没有照我的话去做？”殷咛顿时来了精神。
“我一见之下甚是慌乱，无需假装，已然紧张到几欲昏倒。”烟陌红着脸，羞的低下头去：“当下……便走不得路，只好顺势照着阿姊教的……那般……做了……”
殷咛一怔，心说哎呀你还真可以呀，胆子不小嘛，话说，真要是本姑娘我，只怕也没胆子那么骚情呀，我也就是纸上谈兵好不好？你丫的还真做了？佩服呀佩服……
“阿姊……阿姊……难道我果然做得不妥？”烟陌见她不语，连忙追问。
殷咛连忙收回游离的目光，接着问她：“哪里哪里，甚好甚好，那后来呢，他作何反应？”
“他……他果然看被我露出来的……脖颈吸引，阅视了几眼，随后……将我面容端详一二，便讥讽我装病，言下之意，竟将我视作淫邪之妇，我羞愤难当，一时竟不能言……”
“切……这人的情商也太特么低了吧？是不是男人呀！”殷咛嗤之以鼻，心里暗忖。
“不待我回过神来，他就一把推开我，抬脚欲走。我……我一时情急，壮起胆上前抱住他的腿，表明仰慕之情……不曾想出口之后，自己先惊得失魂落魄……”烟陌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呃呃，很好，你很……勇敢！”殷咛连忙拍拍她，以示鼓励：“那他有什么反应？”
“他问我……”
“什么？”
“他问我可是当真？我狠命点头，觉得他身上味道甚是好闻，令人晕之难挡，犹如中了巫术一般……”
“呃……我实在是，太欣赏你了……”殷咛不觉得都有点冒出汗来。
“之后……他便约我今日酉时（就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以六点为正点），于乐桥西市口向北到水歌坊再往东六丈，路南之处等他。”
“呵呵，这不就对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殷咛释然一笑，再推推她：“那你还不去打扮打扮，然后到他约你的地方等着去呀！”
“可是……阿姊……不知因何我如今甚是惶恐……不知若当真见了他，又当如何？不若你……且随我同去可好……”烟陌一把抓住殷咛的手，果然是十指吓得冰冰凉。
“你们约会我去干嘛，不去不去。”殷咛连忙摇头，虽然汉代女子比之明清两代，有更多的自由，更加热烈奔放，没什么女子贞烈观，但毕竟是私下幽会，那个什么中郎将必定也不想为外人所道，自己又何必去当那个电灯泡。
“小妹求求阿姊，我当真不敢独行前往，那地方我原本就不曾去过，需得找寻问路，你且陪我一程，他若来时，你再躲不迟。”烟陌边说边扯她衣袖，急的快要哭出声来。
“行行行，我去，我陪你去还不行？”殷咛只得摇头叹气，再看看窗外的天色：“谁让你这张小嘴叫阿姊叫得这么甜呢，来来，过来我帮你收拾一下，再过几刻，时辰便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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