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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番:破冰之举
处理完这件事,裴观野也清晰地看到了谢桉在学校的真实处境。
贾文俊事件遗留的污名化影响仍在暗中发酵,加上韩聿那种排他性极强、甚至带着偏执的“保护”,使得谢桉在集体中处于一种微妙的孤立状态。
有些人,既慑于韩聿的势力不敢明着欺负他,又因被扭曲的“真相”和某种求而不得的嫉妒心理,在背地里传着更为不堪的污言秽语——
“靠脸上位”、“同性恋真恶心”之类的议论如同阴沟里的蚊蝇,嗡嗡作响。
谢桉似乎早已习惯,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每一个字听在裴观野耳中,都如同针扎,刺耳无比,也让他的心,跟着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这天放学,天色将暮未暮。裴观野直接在教学楼通往宿舍的那条僻静小路上拦住了独自走着的谢桉。
“搬出宿舍。”他开门见山,身影挡在路前,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没有丝毫迂回或商量的余地,
“到我那里去住。我申请的是单人间,空着也是空着。”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又补上一句,“那地方很安静,适合你看书学习。”
谢桉脚步一顿,抬起清冷的眸子,平静地审视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别有用心的痕迹。
裴观野迎着他探究的目光,语气稍稍放缓,但底子里的坚持丝毫未减:“这里乌烟瘴气的,没什么可留恋的。”
“我不会喜欢你的。”谢桉终于开口,声音像浸过冰水,清晰而冷淡,“你做这些,没有结果。”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裴观野的心口。
他沉默下来,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底有什么情绪迅速黯淡下去,像是被骤然掐灭的火星。
看着他一瞬间的沉寂,谢桉微微蹙眉,继续问道:“裴观野,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裴观野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锁住他,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受伤,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纯粹: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也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你吃苦受累受委屈,想让你过得好一点,轻松一点。”
这番直白到近乎笨拙的剖白,让谢桉一时语塞。
他别开脸,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烦躁:“我过得很好。而且,你离我远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
“你去住,”裴观野执拗地重复,甚至带上了点谈判的口吻,“只要你搬过去,我保证,尽量不打扰你。”
谢桉用一种看奇怪生物的眼神打量了他片刻,最终还是懒得再纠缠。
他确实也觉得现在的宿舍环境令人不适——
室友们昼夜颠倒地玩游戏,外放声音嘈杂,时不时还用暧昧或嘲讽的语气议论他和韩聿的关系;
晾晒的衣物偶尔会不翼而飞;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洗澡的时候,总有人催命似的敲门,声称急着用洗手间,可挤进来后,又不知道在里面磨蹭什么,出来时眼神躲闪,气息不稳。
权衡片刻,他冷淡地应了一声:“随你。”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裴观野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眼底那簇被掐灭的火苗,似乎又悄无声息地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裴观野动作利落地办好了换寝室的所有手续,当天下午便主动过来帮谢桉搬东西。
推开那间混杂滞闷气息的宿舍门,裴观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与这污浊环境格格不入的,是谢桉那一角的整洁,近乎空旷。
他的物品少得惊人,几乎全是书,分门别类码放得一丝不苟,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整齐叠放着,
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属于这个年纪男生的私人物品,朴素得让人心头发涩。
几个室友或躺或坐,见裴观野进来,目光复杂地在他和谢桉之间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某种扭曲的妒忌。
当裴观野开始沉默地帮谢桉收拾书本时,一个坐在下铺的室友终于按捺不住,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屋里所有人都听见:
“哟,谢桉,可以啊!这才多久,又攀上一个?本事不小嘛,这回找的看起来比韩聿还……”
他话未说完,裴观野已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裴观野已一把狠狠攥住那人的衣领,巨大的力道将他猛地掼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整个宿舍瞬间死寂。
裴观野的眼神冷得似结了冰,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他逼近那张因惊惧而僵住的脸,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砸碎骨头的狠戾: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给我把嘴闭上。”他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勒得对方脸色开始发青,
“再让我听到一句这种屁话,我不介意帮你彻底换个声带。听懂了吗?”
那男生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噤若寒蝉,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裴观野嫌恶地松开手,他没再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室友一眼,利落地抱起谢桉那箱沉甸甸的书,沉声道:“走吧
那人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噤声,脸色发白,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谢桉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一下收拾的动作,仿佛这场因他而起的冲突与他毫无关系。
等裴观野松开手,他也刚好拉上了最后一个箱子的拉链,安静地跟着裴观野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劣质嫉妒与龌龊心思的地方。
到了那间干净整洁、阳光充足的单人宿舍,裴观野将他的东西小心放下,
环视一周确认水电网络都没问题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借故多做停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叮嘱。
“哐当”一声轻响,门被带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谢桉一个人。
他并没有立刻整理行李,只是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缓缓环顾着这个崭新、安静、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脸上并无乔迁新居的欣喜,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半明半暗。
然后,他开始极其细致地检查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墙壁的插座、天花板角落、衣柜缝隙、书桌下方、浴室花洒……他指尖轻轻划过,目光如炬。
没有。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摄像头或窃听设备。
这个结果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裴观野那个人,虽然行为霸道直接,但手段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谢桉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光洁的桌面。对于原先宿舍里那些肮脏的勾当——
被偷走的衣物,被侵占的浴室里可能发生的龌龊,那些混合着妒忌与扭曲欲望的凝视——
他其实心知肚明。他只是懒得点破,更不屑于与那些渣滓浪费口舌进行无谓的纠缠。
但是,不纠缠不代表不记得。
所有的一切,那些无声的冒犯,那些黏腻的视线,他都清晰地、分门别类地记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不受打扰、能够让他安心学习和规划未来的环境。至于其他的……
谢桉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冽的微光。
来日方长。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悄然滑过。
裴观野不再像最初那样明目张胆、近乎偏执地紧盯着谢桉,这让谢桉难得地感到了一丝耳根清净。
只是偶尔,当他沉浸于书本时,会隐约察觉到一道来自侧后方的、快速移开的目光,但他从不回应,也乐得维持这份表面的平静。
直到这天放学,谢桉出校买教辅,为了节省时间,他选择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僻静小巷。
巷子深处,裴观野却被以韩聿为首的几个人堵住了去路。显然,裴观野的存在像一根刺,让韩聿觉得不除不快。
“裴观野,很狂啊?”韩聿歪着头,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身后几个跟班也摩拳擦掌,慢慢围拢上来,形成合围之势。
裴观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将肩上的书包卸下,随意扔到墙角,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重,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巷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看到是谢桉,韩聿眼神猛地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中悄悄握着的短棍迅速藏到身后,脸上瞬间切换成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看向巷口:“谢桉?你怎么在这?”
谢桉停在巷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巷内这明显不寻常的对峙局面,最后在裴观野身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看一件无关的摆设。
他没说话,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仿佛只是无意间闯入了一个与己无关的片场,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毫不迟疑、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裴观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苦涩的自嘲涌了上来。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谢桉会为他驻足吗?
韩聿见谢桉离开,明显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戾气重现,不再伪装。
一场混战在小巷里爆发。
裴观野身手极好,动作凌厉,出手果断狠准,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且有武器,他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额角被划破,渗出的血迹沿着鬓角滑下。
就在他格开迎面而来的拳头,顺势将最后一个纠缠的混混狠狠撂倒在地,体力近乎耗尽,气息微喘着直起身时,身后又传来了那熟悉的、极轻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
谢桉去而复返,正站在转角处,静静地看着他,以及他脚边东倒西歪、呻吟不止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裴观野额角的伤口、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因打斗而泛红的手关节,确认他似乎并无大碍后,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转身似乎又要离开。
“谢桉!”裴观野急声叫他,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
谢桉脚步未停。
看着那道背影再次消失在转角,裴观野没有犹豫,快步冲上前,伸手搭住了谢桉的肩膀。
谢桉停下脚步,侧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搭在自己肩头、还沾着些许灰尘和暗红血迹的手上。
裴观野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般,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收回了手。
“为什么?”谢桉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抬起眼,直视着裴观野有些狼狈却依旧深邃的眼睛,
“别再说那种喜欢不喜欢的空话。我不信。”
裴观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所有冲到嘴边的、炽热的情感,在那双过于清醒理智的眼睛注视下,都显得苍白又轻飘。
他张了张嘴,又颓然闭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攫住了他。他绝不能放他就这样离开,必须找到一个能将他留下的、切实的理由。
情急之下,一个荒谬又蹩脚的借口脱口而出:
“我……我成绩不好。”他避开谢桉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视线,声音因为刚才的打斗还有些微喘,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
“你……你给我当老师,辅导我功课。”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又飞快地补充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笨拙的恳切:
“我……我给钱。按市场最高价,不,双倍。”
谢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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