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

　　杭谨庭这一醉，似乎醉得不轻。

　　两瓶啤酒下肚，男人变得格外兴奋。他搂着周翊不肯放手，听着对方轻唤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地接连应答。

　　周翊不断叫着，杭谨庭乐此不疲地回答着，像是一个孩子那般，他忽然抬起头，向着周翊微笑起来。

　　周翊很少见到杭谨庭笑得如此纯粹，或许是在社会上打拼了多年的缘故，身上的稚气早已褪尽，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这些年来男人过得并不快乐。

　　忙碌的工作与复杂的人际关系让杭谨庭习惯性地带上面具，他下意识的攥紧了周翊的衣角，不知不觉之中，语气中又带上了哭腔。

　　这是周翊从未见过的杭谨庭，也是他从不展现在他人眼前脆弱的一面。

　　“师父……”杭谨庭喃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

　　何凌也愣在了一旁，沉默了许久后，沉下声音道：“杭谨庭，你醉了。你师父不会来了。”

　　“不可能！”杭谨庭放开周翊，看向何凌的时候眼角似乎还含着泪光。

　　“没什么不可能的。”何凌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杜兰已经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杭谨庭，我本来以为你已经从他的死里走出来了，你……”

　　杭谨庭沉默下来，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周翊看着杭谨庭，又望向何凌，无奈道：“你对他这么凶干什么？他只是喝醉了。”

　　“就你惯着他吧。”何凌没好气道，“杜兰要是知道了你们俩的事情，都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他。”

　　周翊握住杭谨庭的一只手腕，将对方护在身后道：“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吓人。”

　　彭昊隐约知道杜兰是谁，心想这杜兰既是周翊的师弟，那杭谨庭与杜兰的年龄必然不会差的太多。或许是将师父当作了自己的知心好友，杭谨庭这般失态，彭昊甚至替对方感到伤感。

　　周翊带着杭谨庭离开在晚上八点，在厨房里做了碗醒酒汤给对方灌下，只一个转身的时间，杭谨庭又拉着何凌喝下了一瓶啤酒。

　　周翊的屋子离何凌家很近，下楼拐上几个弯，便到了他家。许久没有回过的家也没有积满灰尘，猜想或许是策宇寰偶尔会来帮自己打扫的缘故，周翊心中一沉，总觉得他和杭谨庭的关系瞒着对方不够意思。

　　可他要如何开口？

　　回想起在晦明阵中的那次坦白，周翊皱眉，发现自己竟没有第二次开口的勇气。

　　将杭谨庭平稳地放置在沙发上，周翊想要起身离开，却没想到被一股巨大的力向下拉扯。他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倒下，被杭谨庭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周翊岔在双腿坐在了对方的身上，眯起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对方。

　　从进屋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开灯，两人之间的氛围恰到好处。

　　周翊俯身在杭谨庭开口之前，这一次的吻由他主导，也由他逐步加深。他用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唇齿相依的感觉令两人心跳加快，只眨眼的功夫，胸口的起伏便变得剧烈起来。

　　“周翊。”忽然，杭谨庭开了口，似乎回了些神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头晕。”

　　周翊笑了笑，侧头轻咬着对方的耳垂，他的语气带着调，像是在调戏，又像是在玩弄。他轻声道：“那你别动，让我亲一会。”

　　话音刚落，周翊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上。他的动作并不温柔，也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的顺从回应，这一次的吻带着侵略性，直到氧气耗尽，两人这才难舍难分地缓缓离开。

　　眯起眼睛，用食指挑起对方的下巴，周翊莞尔，又在杭谨庭的鼻尖亲吻。

　　“刚刚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我现在清醒着。”杭谨庭的声音依旧嘶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撇开头，努力不去看对方黑暗中的模样。

　　周翊说：“我也很清醒。”顿了顿，他又道：“但是今天我也喝了点酒，或许举动会有些出格，杭老师会介意吗？”

　　杭谨庭愣在原地没有说话，望向对方的眸子中，暗流涌动。

　　“这……不算出格。”杭谨庭说，“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确定要继续下去？”

　　周翊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对方的脖子，在杭谨庭的耳边轻轻吐气。他呼出的气息温热，惹的对方身子一阵哆嗦。

　　“别玩我了。”杭谨庭无奈道。

　　“我一直没有问你一个问题。”忽然，周翊开了口，声音像是被人下了蛊，久久盘旋在杭谨庭的心头不散去。

　　“什么？”

　　“你是1是0？”

　　“我……”杭谨庭没有立马回答，反问道，“你是什么？”

　　“我觉得我大概和你撞号了。”周翊想了想，又说，“但我没和男人做过。”

　　“你和女人……”话一出口，杭谨庭便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自暴自弃过。”周翊立马明白了杭谨庭的纠结之处，坦白说，“那时候我天天留恋于风月之地，的确和不少女人发生过什么，但始终没到最后一步。”

　　一边说着，周翊在杭谨庭的嘴角轻吻，他用手抚开对方眉间的川字，似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再后来，我一心只想着找到解开诅咒的办法，除了接些委托任务，我甚至很少与别人接触了。”周翊轻声说，“直到我遇到了你，杭谨庭。”

　　伸出双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杭谨庭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动得越发快速，他猛然起身，将周翊翻身压下。

　　“我也没和男人在一起过。”杭谨庭压着声音，重复着周翊的话道，“但是我也觉得我们应该是撞了号的。”

　　眼前是一片黑暗，周翊任由杭谨庭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仰着头，感受到对方一口咬上了自己的喉结。

　　“但是如果你非要当这个一号。”周翊喘着气，声音有些颤抖，他闭着眼，握住杭谨庭的手腕，道，“那我委屈一下自己也不是不行。”

　　杭谨庭愣在了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演着这句话的含义，迟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事实。

　　周翊的意思……是可以为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呆在下面？

　　手背上的触感冰凉，杭谨庭俯身落下一吻，他抓着周翊的手腕，将对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上方，随后狠狠在男人的颈窝咬上一口。

　　周翊一声吃痛，随即推开杭谨庭，语气却不见愠怒：“你咬我干什么？”

　　“没什么。”杭谨庭说。

　　见对方愣在了原地，周翊不免皱起了眉，他望着杭谨庭，从对方黝黑的双眸中却读到了不一样的情感。

　　迟疑了片刻，周翊问：“不继续？”

　　在方才咬下的牙印旁落下一吻，杭谨庭道：“下次吧。”

　　“为什么？”

　　“今天我们都喝了酒。”杭谨庭沉声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

　　周翊一愣，看着杭谨庭的模样，忽然有些心疼。

　　“你应该知道我多了一魂的事情。”杭谨庭解释道，“有些时候，特别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我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

　　周翊坐直了身子，收起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顺手打开了一旁的灯。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杭谨庭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眼睛有些刺痛，还未来得及看清周翊的脸，他便听见对方问道：“你是指什么样子的控制不住？”

　　“我会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变了性情。”杭谨庭回答，“控制不住自己，变得暴虐。”沉默了片刻，他又说：“但是一般来讲，这种情况很少发生，经常是在我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

　　所以他才不敢在酒后与周翊继续下去。

　　“你别动。”周翊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杭谨庭的手腕，他缓缓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男人的体内，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气息，去平息对方体内的躁动。

　　杭谨庭就这样坐着，任由周翊的灵力传遍自己经脉的每一处角落。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全身心地将自己的身体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周翊通过杭谨庭的脉络正检查着他身体的异样，他闭着眼睛，全身心投入的模样认真，杭谨庭看在眼中，心中顿生一股暖意。

　　他的身子微微发热，被他人灵力灌注周身的感觉十分奇特。杭谨庭微微皱起眉，忽然听见周翊微不可察的一声“嗯”，语气中似乎带着困惑。

　　动作停止，周翊将手拿离，他微微仰头看着杭谨庭，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阿留？”

　　“阿留？”杭谨庭不解，“你是说策留吗？”

　　“杜兰当初没有为你检查过吗？”

　　杭谨庭点头：“检查过了，但是师父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多出一魂，而且融合得这么好。这一魂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的，没人知道。”

　　“你的四魂七魄……”周翊点头，语气却颤抖，“你多出来的那一魂中，有着策留的灵力。杜兰没见过他，但是我不会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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