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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姜太医生时曾向太后亲令,希望太医院众医师在固定时间为京城百姓看病治疗而不收费用。
景瑟考虑到皇家名声,便也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要求前往诊疗的太医需是自愿前往,医材可由皇室一应提供。
姜太医得首肯后,于京城中开济世堂,每隔三日将有一位太医院的医师于堂中为百姓诊病愈伤。
姜太医在太有按德高望重,大部分太医考虑到自身名望以及姜太医的与太医院的地位会自行前往,但态度大多松弛懒怠,但这济世堂终究是磕磕绊绊的开展了下去。
往日姜太医一案,济世堂失去话事人便迅速衰败了下去。
而入境,重启姜太医一案于民间掀起轩然大波,曾受益于姜太医的百姓们,纷纷站了出来。
此案特殊,由舟相亲自调查决断,又因往日判卷已消,于是广开门路,平民百姓皆可进言。
宰相府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舟渡微微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陈述的人。
“直接说吧,安心。”
舟渡朝着一旁记录的文官点点头,示意开始记录。
“姜大人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啊!当年要不是姜大人,我们全家都不可能活啊。”
舟渡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耐心听着眼前人的话,一如既往的温和。
待到来人说的差不多了,舟渡才会轻声问道。
“就是这些吗?渡会记下的。”
“谢谢你为本案做出的贡献。”
随后侍卫将人带了下去。
“舟相,这已经是今早第七十八个了,说的内容都大致相同。”
文官声音一顿,看着舟渡,欲言又止。
“还要继续吗?”
记录的文官换了一位又一位,只有舟渡依旧坐于堂前,倾听者每一人或简短或冗长的陈述。
舟渡点点头,示意继续。
“的确,这样的方式有如大海捞针,但也许下一位就能提供关键的证据,也许不会,但如果这样能够慢慢拼凑起这位故去的太医的画像,也不算辜负。”
“倘若…”
舟渡从中止住,这样的话太危险,他在这个位置,不应当。
文官捡起手上的案本,他明白舟渡欲言又止,倘若当年的姜太医确是蒙冤而终,这样的方式也许,能还他一个清白。
文官摇摇头看了一眼舟渡,舟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这样一个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这个位置的。
“下一个。”
这次,侍卫领进了一个和尚。
“禀舟大人,当年之事,贫僧略知一二。”
*
姜思的确很喜欢这座城隍庙,他不太喜欢安静的地方,他喜欢热闹,但这而让他安心,勉强凑合。
“施主。”
姜思刚刚翻进庙墙,就瞧见一个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和尚,正头顶着一个水缸,一手吊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哆哆嗦嗦就要摔倒。
“还喊施主?又遭罚了?”
姜思笑着一个转身翻下红墙,那小和尚朝着姜思猛打眼神,很可惜,姜思一个也没看到。
刚翻下墙,姜思就和一个岁数稍长的和尚撞了个正着。
姜思瞧见那和尚的模样,反手就要跑。
“往哪里去?姜思施主。”
姜思心想逃不掉了,笑嘻嘻的转过身,揉着脑后的头发想着办法。
很可惜,一个借口没找到。
“哈哈哈,我迷路了。”
“迷路迷到城隍庙?”
“哈哈哈哈…”
“听我细说,听我细说,霁尘师兄。”
下一秒,姜思顶着一个水缸站在霁无身边。
姜思一边顶着假笑,一边咬牙切齿的同霁无咬耳朵。
“你怎么不早说!”
“这情况,贫僧怎么说。”
“给我打手势啊!暗号啊!”
“但凡贫僧有多一只手,贫僧一定只会姜施主。”
姜思叹口气,认命的盯着水缸。
“咱两昨天溜出去,被你大师兄发现了。”
“姜施主切莫污蔑小僧。”
“你们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你昨天自己…”
霁无连忙出声拦到。
“姜施主!”
“你自己要我带你去的。”
“完了。”
霁无一脸生无可恋,彻底闭上了嘴,一副接受命运的“恩赐”的表情。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霁尘笑着出现在二人面前。
姜思扑的一声跪了下来。
“大师兄,诳语不可轻信。”
“你要是能骗得过大师兄,咱两也就不会在这了。”
“再加一个时辰!”
霁尘拎着扫把往正殿去了,今日证缘师傅不在,他得打点寺庙琐事,还得盯着霁无不会偷偷溜出去。
往常是没有这些禁令的,只是近日师傅下了死命令,霁尘虽然不解,但是他明白师傅自有他的考量。
他和霁无都是无因师爷捡来的孩子,同在城隍庙长大,二人性格多有不同,霁无总是很调皮,总被训诫,无因师爷倒是由着他。
他说那孩子,有着自己的因果。
霁尘不是很懂,他只是尽到他大师兄的职责。
师爷曾对他说过很奇怪的话,霁尘现在都没有参悟。
只是前些时日,无因师爷圆寂时,他的心忽的少了一块。
证缘师傅说他,佛缘未至,不及霁无。
霁尘瞧见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师弟更加不懂了,师爷才走不久,他就交到新朋友并将那人带了进来。
霁无不解,他被动的接受着一切。
师爷的离去,以及新的血脉的到来。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打闹的声音,他知道小师弟和他的朋友有一次偷偷卸下了担子。
*
姜无一直在帮一个孩子,无因是知道的。
他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姜太医,也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而在城隍庙,他只是一位寻常的被尘缘困扰的施主。
姜无一直很痛苦,他很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他寻求救人之法,却不想有时无端的怜悯,反是负累。
害人害己。
无因不擅长说,他只会倾听。
很奇妙的缘分,他们成为了朋友。
无因总是听着姜无说起那个孩子,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但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姜无谈论起那个孩子的次数,甚至多过他自己的儿女。
他总是心事重重,说那孩子的一身伤,来的古怪。
像是…被做了什么非人的事。
听到这无因皱起了眉头,他不经常判断,只是安静的听着,有时听到那些骇人听闻的伤口,还是会动恻隐之心。
他会托姜无送信,悄悄带给那孩子,有时候是一本经书,有时则是一些安慰的话语。
那孩子也很听话,他会回信,但总显得小心翼翼。
姜无也会向记下那孩子身上所有的伤,以及与那孩子相处点点滴滴,他将这一切都藏在无因这儿。
姜无知道这不合规矩。
有一天,姜无一脸惊慌的逃到城隍庙,他惊恐不安,进了庙中还惊魂不定。
四处看着,怀疑不存在的跟踪者。
凡尘琐事,留在廊外。
无因有些说不出口,他无声的参与姜无和那孩子的一切,这种隐秘无闻的牵绊更似死神的镰刀。
那个孩子,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危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姜无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而无因能做的,只是给他递上一壶茶。
这位白发苍苍的六旬老者,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他在恐惧,后悔,或是为自己未可知的命运背鸣?
无因不知道,他能参与的很有限。
出家之人,至此已是逾越。
“那些畜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混账!!”
原来都不是,他是为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姜无隐隐透露了些,无因无法相信。
那是几乎非人的实验。
却真实的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
姜无隐秘了一切关键的信息,将他知晓的一切告诉了无因。
无因什么也没说。
他不能说,他只能旁观。
*
那位名叫证缘的和尚,平静的说着这一切,仿佛他自己同此并不相关,只是平静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他似乎是个过于冷静的旁观者。
“请问证缘师傅,这位无因师傅是您的?”
“贫僧乃无因弟子。”
“贫僧所言,由师傅亲口转述。”
“那师傅为何?现在才说,当时姜太医一案,最缺乏的便是证人。”
当时那场惨案,满朝文武,无一所言。
乃至平民百姓,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场惨案。
却在数十年后的今天,突然爆发。
“舟施主,似乎很年轻。”
证缘抬起头,看着座上这位年岁尚轻的宰相,当年那案萌发之时,他与那孩子年岁应当相仿。
“有些话,不合时宜。”
“因果不允。”
“而天道,终将验证。”
“因果将归于原位。”
“不是不发,而是非时。”
*
“喂,你大师兄似乎走远了。”姜思手都要断了,他亲哥亲姐都不这么对他,他真是吃饱了撑着,来这儿找罪受。
“别看小僧。”
“小僧心境清明,甘愿修行。”
姜思一把拿下霁无头上的水缸,又将他手上的水桶卸了下来,霁无假装挣扎了一下。
面色沉重看着那被卸下的水桶水缸,心里乐开了花。
“罪过,罪过。”
霁无嘀咕了两句,左右看看确定大师兄真的走远后,嘿嘿两声,反身对姜思说到。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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