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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浓
夜灯恍惚,灯下之人闭眼揉了揉双眸的泪意,祁终平静好心绪,谨慎询问:“话说回来,你又如何保证陆公子会冒着风险答应你的要求呢?你们当初的交情不是都因联姻一事闹得水火不容了嘛……”
祁终忆起当初在断缘峰自己无意促成沐耘悔婚一事,不仅让沐茵等人陷入好长一段时间的哀恸,更冲击了两大家族最直接的利益,甚至陆疏桐因打击太大而余生疯迷……种种横生的变故,算是把陆家得罪透了,也就是在那时,陆之遥便曾扬言,不会再与沐家有任何瓜葛。
到后来,沐家多次危难落败,他也当真不曾顾及朋友之情,对沐耘施予半分援手,算是刻薄至极。
沐耘心思一凝,似乎也颇感无奈,但不愿再瞒他,便将当年那门婚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向祁终讲述清楚。
第一是为了壮大势力,拉到联盟,早日汇集权力攻山平乱,沐耘才被迫妥协家族之意,愿意联姻,但从未主动提出此法。
第二此婚事还是陆家先提出来的,陆疏桐的一厢情愿,以及她冒充桐桐姑娘身份作为要挟,间接逼迫沐茵沐皙顾及他们弟弟的颜面,非要答应不可。
第三沐耘在婚事张罗之前,就和陆之遥来往过书信,表明了所有真相,谈及利害关系是家族利益,希望他劝谏自己妹妹三思慎行,避免贻误终生。可谓滴水不漏,方方面面能为他们想的都考虑透了,然而陆之遥自私为自己妹妹心愿着想,将沐耘的忠告视而不见。
……
“这么说来,反倒是他们对不住你?”
因果豁然,对此,祁终惊讶反问,心思流转:难怪当年陆家的所作所为不像是被惹毛了的狮子,而是像条吃了哑巴亏的狗,默默收拾残局,不敢问罪邪魔,却只敢迁怒沐家,甚至毫不留情地断去多年世交情谊……原来陆之遥早就一清二楚,还故意做出这等委屈姿态,来挽尊和博情。
当年世人的同情与支持原来都是他牺牲旁人的利益换来的,仗着沐茵等人的愧疚,在沐耘“尸骨未寒”之际,原本可以雪中送炭的机会却被他用作了博取民心的算计,这等绝情的做法,着实让人寒心。
想到这些,祁终心口一阵钝痛,原来自那时开始,沐耘就为他失去了这么多。
无声半晌,沐耘释然地轻轻一笑:“都是被权术玩弄了的可怜人,谈不上谁对不起谁。只可惜那时的我囿于思虑局限,没能高瞻远瞩,反而急中失智,遂了他们的心意……更让你受苦了。”
“你……”祁终凝眉望向他,瞳眸一片清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对自己却半分不心疼?”
沐耘哑然一愣,又垂眸淡笑道:“因为我爱你,就等同爱自己了……”
“当年的你,不也如此待我么?”
“沐耘!如此伶牙俐齿的你真是教人又爱又恨呐!”
一时哭笑不得,祁终忽而发现,人的性情真的可以随时间改变,变得如此可爱。
“所以,你不妨这样想,虽然我们吃亏在前,但现在也正因有此人情,陆公子审时度势,必会知道如何抉择。”
听闻这样劝话式的宽慰,祁终嘁了一声:“哼。你别对他那么客气,陆之遥堂堂名门公子,竟如此自私,一心钻营算计,你当年与他交友真是看走眼了……”
沐耘沉思一时,语气渐渐严肃:“小终,你心有不平自然无错,但你要明白,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不可只论对方对自己是否有利共谋……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要此时,陆公子能看清局势,与我们立场相合,你便不必再为我而对他颇有微词了。”
轻皱眉头,祁终缓缓点头,转而又问:“那你对陆疏桐又是什么看法?”
“……我不想谈她。”沐耘念及往事,内心下意识抵触。他替身畔之人理了理额上浅发,叹道,“我心中的桐桐姑娘,从来都不是她!”
“嗯……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当年那句玩笑的?”祁终惑然疑问,想起云房那道画像,一时为从前捉弄人的做法感到脸红。
沐耘抿了抿唇,刻意拖延时间,在对方忍耐不住好奇心,用手爪子刨他衣袖时,忍俊不禁道:“……猜。”
祁终睁大双眸,无辜望向他,哼道:“切。我才不猜,你那么聪明,看穿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不过,当年要不是我师父说我会娶一个知书达礼的‘名门千金’,说不定,在滦阳那一夜,我还真就答应了你……咦,好像,不对呀……”
“什么不对?”沐耘正耐心听他乐此不疲地谈起趣事,却转眸望见祁终皱眉挠头的呆萌模样。
突然,祁终抬起脑袋,仔细端详沐耘那张皎洁如月的脸,神色极为满足开心:“原来我早就找到了呀!”
“嗯?”沐耘不解一愣,内心暗叹:他难道真的暗恋过哪家闺秀?
“对啊!知书达礼,静雅温柔,谦逊不争……这些品质不都是在形容你吗?当年我师父还算到我们两人时运多舛,要经历很多苦难……但是命中注定,我们最后不会分开。明明我与你早就相识,却就差这一语道破!”
他越说,越觉造化弄人的心酸,感动到不能自己,说到结尾,隐隐一阵泣声。
“我眼瞎啊。为什么没有认出你呢?如果我们早点相爱,是不是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瘦弱的身板,顺着沐耘伸来的双手,落入他的怀抱。心跳声愈加激烈,祁终感受到背后那双手心在缓缓加重力道,将他紧紧圈在心口。但闻耳畔沉沉嗓音:“金风玉露一相逢,早已胜却人间无数……”
“呵,呵。”祁终连连低笑两声,心安的泪水在闭眼享受这一刻温暖的同时,无声滑落。
……
夜色很深了,薄薄的雾气都开始从窗户绕进来,缠上了小水坛中的几株水仙花,催开了洁白的花瓣,淡黄的花蕊,一股冷香丝丝入扣。
在这样令人放松的氛围中,祁终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胆大的想法。他抿了抿唇,低着眉,假装攀附着对方的肩膀起身,却缓缓将脸颊埋入沐耘的侧颜,猝不及防地偷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一瞬间,在灯下端坐的身影微微轻颤,沐耘惊愕地睁大双眸,感受到脖颈下呼呼吹来的热气,迟迟不散,他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缓缓抬手,轻拍那人的背面,有些沙哑道:“别闹……”
闻言,祁终更加嚣张,咬了咬唇,他默默仰头,望向沐耘的眼睛,楚楚凝望片刻,下定决心之后,便不顾一切地扑向对方。
未料反应之际,沐耘被吻得一怔。
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肩侧的长发,被对方的小手因紧张而反复把玩乱撩,加之这极为青涩却主动的吻,更加让他心神不宁。
忽然想起当年在底疆游历之际,这人老在自己耳边,讲述话本情╱事,有时还故意言辞露骨,逼得自己脸红耳赤才肯罢休,洋洋得胜吐槽自己清心寡欲时,沐耘还以为他经验丰富,对这些羞赧之事分外娴熟,如今露了现状,原来比自己还青稚。
分心之际,他骤感这场绵绵怯懦的吻即将靠近唇畔,垂眸刹那,眸光一沉,气息急促一瞬,他再无法把持心意,转而腾出手,与对方相拥相吻。一番情浓之后,祁终似乎也不再紧张,放松地将手指一一划过沐耘的衣领,犹犹豫豫落至他的腰封处,正要宽解,未料沐耘顿时醒然,迅疾捉住他的手,制止下来。
两人面色潮红,两两对视后,皆不自然地躲着对方的目光。
沐耘抿了抿唇,将人扶正,落座自己身畔,理智凝眸,小声道:“还不行……”
原本鼓足勇气的祁终,被这般拒绝,有些委屈地握着手心,咬唇低问:“你情我愿的事,为,为何不行?”
他问出口,更觉丢人,索性把脑袋靠进对方的怀中,不敢抬头了。
沐耘怜惜他,语气轻轻:“礼数未成,我怎可先如此委屈你……”
“你!”祁终心头一暖,心情愉悦,仰头笑道,“那你答应我,等这一切风波都平静之后,我们就找一个安宁的地方,一起归隐,好不好?”
沐耘重重点头,扣紧他的十指,会心笑道:“不要再问我好不好了。从今往后,什么都依你。”
“哈。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我可不会再给你把话收回去的机会了啊。”
“嗯。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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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出自秦观的《鹊桥仙》
Ps: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祝各位小天使元旦快乐!谢谢你们一直都在!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