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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再临(9)
断裂的铁索桥旁横倒着几具尸体,花惜缘也顾不得去看是哪方的人马,急急向着山顶的方向赶去。向着山顶的路上有许多零碎的脚印,土松软而湿润,带着一股清新的气味,只是此刻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味,硬生生将这种令人疏松愉悦的氛围打破了。花惜缘走了几步,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密集,似乎不止一个人。
“站住!”
喝声过后,所有膝盖齐高的杂草都被风刮得折弯了腰,四面风声鹤唳,无数人影影绰绰。
花惜缘以为喊的是他,回过头去看时,却没有发现一人,他小心翼翼地躲到树后,探出个头朝着前方看去,只见枯草绵连之间,站着一人,如同被针对般,所有持架的弓箭都是对着他的,以及他身后的人——阿澜。
花惜缘眼角一跳,那站在中间的人是朱叶飞,他身后的人是阿澜,阿澜看起来很生气,那声“站住”出自他口,此刻神情里夹着要杀人的愤怒,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弓箭,冲着朱叶飞道,“把解药交出来!”
几个沣源宴氏的人缓缓从四周走出,将包围圈缩小,而在他们之间,还有几个明晃晃的几个人影,穿着云庭皇族的族纹,朱叶飞双手举过头顶,几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他有些迫切地冲着云庭皇族的人道,“我已经完成族内交代的任务!”
祁峰目光闪烁不定,凑过头与身边的沣源宴氏弟子低声说了几句,那沣源宴氏的弟子看了朱叶飞一眼,传令下去,于是沣源宴氏的箭缓缓偏开半寸,转而瞄向朱叶飞身后的阿澜。
祁峰朝着朱叶飞勾了勾手指,“朱师弟,你过来吧。”
朱叶飞大喜过望,此番回去,他在族内的地位定会水涨船高,不疑有他地快步朝着自己人的一方走了过来,阿澜追了几步,却被四周瞄准他的箭矢硬生生逼退了步伐。只能双目赤红地大喊一声,“朱叶飞!昭和演武禁止伤人性命,你竟行此卑劣手段!”
祁峰视线微挑,“这深山野林的,有个意外再正常不过了,他本就是奉命潜伏,只怪你们识人不清,如今山顶瘴气深重,你们的解毒丹又都放在了花惜缘身上,花惜缘跌落深渊,只怕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即使他不下毒,就为这瘴气之毒,你们也好过不了!你还真是个傻的,竟然就这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哪里还有当年兰芷君的半点风度?望池渊身体不行了,就想拿个假的来糊弄,可惜假的就是假的,不成气候。”
祁峰远远朝着他友善地递出手,“朱师弟,恭喜你完成了任务,先前假意围攻你,不过权宜之计。可有受伤?”
朱叶飞走到他跟前,凑近他的耳朵说,“师兄,此刻单胤中毒已深,峰顶防范松懈,正是我等进攻的大好时机!”
祁峰道,“师弟,你做的好。”他右手却是背在身后,手中无声将匕首的盖子拔掉,随后在朱叶飞来不及防备之际,身体骤然前倾,手中的匕首捅入他胸口。
剧痛来袭之际,朱叶飞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要推开他,祁峰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转而膝盖顶向朱叶飞腹部,单手自背后擒拿住他,他身体侧低,在他耳边阴戾地说,“一个破门小户出来的,也敢跟我争?”
朱叶飞眼中凶光连闪,将匕首从自己的胸口拔出,身体突然一扭,只听到他被祁峰擒拿住的右手传来一声“咔嗒”声,他忍着剧痛将手中匕首反转刺向在他身后的祁峰,祁峰仓促之际被他在胳膊处划了一道伤,他气得一脚将朱叶飞踢了出去。
带着劲气的一脚将朱叶飞踢出老远,他一路滚至悬崖边上,祁峰面露阴狠地走到他面前,望着深不见底的渊底,再次要抬腿时,朱叶飞突然用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脚踝,满脸泪痕,“师兄!你饶了我吧!”
祁峰蹲下身,将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别叫我师兄,你配吗?不过是个落魄家族出来的,若说你真是靠实力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倒是还佩服你,要怪就怪你用不正当的手法,挡了别人的路。下辈子,好好投胎做人吧。”
他将朱叶飞,一脚踢进了深渊。
阿澜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朱叶飞尖叫着滚落悬崖,不敢置信地看向祁峰,“你竟然同门相残?”
祁峰嗤笑了声,似乎对他这种戴着伪善面具的人实在难以苟同。
现场只剩阿澜,和躲在树后的花惜缘,沣源宴氏的风翎箭再次高高举起。祁峰的眼神一眯,望向山顶的方向,那里风声萧瑟,一声夹杂着气劲的喝声自高空传来,“想夺昭武令?有本事的,就来拿!”
是师傅的声音!花惜缘握紧小白的刀柄,瞳孔一缩,这时他怀里的镜子突然一阵发热,一个声音仓促的跃入耳中,“花惜缘,死狐狸!还活着就赶紧到山顶来,这的瘴气太重了,你师傅受伤了!还有这群蟑螂太讨厌了,打都打不死!”
他的声音太过急促又太过尖锐,一时间此处的人都被惊动,花惜缘暗暗把尾蛇大君骂了一百遍,位置被暴露,他只能从树后走出,迎面对上阿澜的眼睛。
“阿花!”阿澜满脸惊喜,先是浑身打量了一遍他,见他完好无损,便无视一干凶神恶煞的弟子,想也不想朝着他走去,他才走几步,远远见着一样钝器朝着他迎面砸来,他挥手用黑曜一接,将那钝器打落,见是一柄带血的匕首。
祁峰已经从悬崖的一方向他走来,“望族长,既然下来了,就别想着再上去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如鸦羽的密矢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袭来,阻隔在几步之外的两人之间,花惜缘和阿澜即刻拔出随身御剑,拼命抵挡流矢。
花惜缘用小白挡住一波射向他腹部的流矢,而被小白挥开的箭转而射在一旁的树身上,被射中的树皮迅速泛黑,转眼间,几个沣源宴氏的弟子已经靠近花惜缘身边,抽出随身佩剑与他交手。
那不安分的镜子在花惜缘胸口阵阵发热,还在不安分地骂骂咧咧,“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哎我说你这臭狐狸怎么打架都不会打?”花惜缘被他说得差点迎面挨了一剑,怒喝,“老鳖怪,你给我闭嘴。”
尾蛇大君硕大的脑门从镜子里冒出,随后画面一便,是单胤,烛乐儿他们与人对战的场景,尾蛇大君道,“你别束手束脚的啊,快点把这群人灭了来救我们啊,你不是拾荒原里人人害怕的那尊杀神吗?现在怎么握着剑畏首畏尾的?我说这些人要杀你师傅,杀你朋友啊!你连这点握剑的觉悟都没有谈什么保护重要的人?”
花惜缘觉得握着小白的双手一烫,比起先前的小打小闹,昭和演武中真正的厮杀才刚开始,对敌人的同情与犹豫在下一刻会转变为对自己死亡的威胁,可作为花惜缘的记忆那么多那么长,以致于无数个夜里,他只要稍微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扶山上那排列整齐的两百一十六座墓碑,他曾一个一个跪在那些逝去的灵魂面前,却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洗去这满手的血腥。
若是心中起了犹豫,有了畏惧,便是平日说的再大义凛然,装得再潇洒磊落,终究是失了剑意。
镜子里的尾蛇大君见花惜缘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攻势越来越弱,他气得破口连声大骂,“臭狐狸,你看看你师傅啊,解毒丹还在你身上呢,我们可都指望你来解救呢!”
那镜子晃了几晃,闪过无数个虚影,依稀可以听到镜子中传来的嘈杂的兵器声,未见人影,却有一道低沉的声线从镜子里透出,“剑属不祥,可人在其位,身不由己,不为杀而杀,却要以杀止杀…”
这一刻,成串的血珠子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洒落,与冷夜孤星并举。
不知过了多久,待十二声沧桑浑厚的钟声响起后,所有人同时停止了争斗,手中的剑依次坠地,前方锁妖塔内传来魔物们振奋的嘶吼声,与此同时,一座架向两边的天桥自白雾之中显现。
十二个时辰到,守峰战结束,通天桥开启,即将进入下一轮。
祁峰神色不甘地看着花惜缘和阿澜一前一后向着山顶的方向跑去。
单胤在单墨染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简单处理了伤口,花惜缘赶紧把身上的解毒药一人一粒都分发了。烛乐儿,烛流光还有单胤身边的单墨染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烛乐儿身边还有烛龙族的三个长老,皆是一脸惨淡。
花惜缘见四周倒了一片,抱着受伤的地方叫的凄凄惨惨的,好不容易绕过他们走近,便问道,“当时不是把铁索桥断了吗?这群人怎么过来的?”
那三名烛龙族的长老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欲言又止,烛乐儿见此便直接说道,“是烛龙族的人化成了原形,撑在桥上将他们一个个渡过来的!”
阿澜见单胤脸色不好,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山下走,被单胤喝止问,“去哪?”
阿澜道,“我去找解药,朱叶飞是长孙族的人派来的,他们手里肯定有解药。”
单胤道,“你本就不该来,如今你身为一族之长,不该感情用事。”他不紧不慢地将破衫子上的几道褶皱拂了拂,缓缓站直身体,不赞同地道,“你去要人家就给了?天真,我们直接去通天塔。”
阿澜,单墨染齐声道,“师傅!”
单胤给了他们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缓缓向着通天桥走去。
一峰,长孙清流眼底清光涟涟,自峰顶一跃而下,仿佛像一只大鹏般要乘风归去,身上金色的丝线在月光下发出一股尖锐逼人的容光,他缓缓降落到通天桥的一端,手扶桥栏处石狮,眼睛却是直视四峰方向。
四峰,单胤远远就感应到长孙清流的目光,如他一般,身形利落地一跃而下,站于他对面,花惜缘,阿澜,烛乐儿,烛流光,单墨染等人也相继落下,跟在单胤身后。
二峰,三峰,五峰,手持昭武令的各族子弟也依次落下,短短时间内,通天桥前面就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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