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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夺剑(上)
北海玲珑、东海孔雀、北海瘟神,这三人一见西风落座,不由都吃了一惊。
孔雀捋着颌下五彩斑斓的须髯,笑吟吟道:“小娃娃,有胆色!你可知坐上这个位置,就代表必须由你来参加本局第一回合较量?”
西风道:“规则我已十分清楚,多谢提醒。”
孔雀道:“见血无罪,害命者死。虽然不会把你杀死,但为了让你认输,对于斩断个手足什么的,在座者可都不会手软的。”
西风平静道:“我待诸位亦如此。”
瘟神一脸的苦相,道:“小姑娘,你这便把海霸押上?”
西风道:“这一场赌博,诸位皆为海霸而来。规则不就是不论海霸在谁手,都必须押做赌注么?”
瘟神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便好。”
西风道:“不知阁下的赌注是什么?”
瘟神向身后亲随挥手示意,那人便将一个水晶盒呈了上来。盒中存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却不是固态,而是好像一大滴轻盈的液珠,悬浮在水晶盒里,流光溢彩。
这颗珠子,不仅西风不认识,连玲珑也流露出好奇,迫不及待地问道:“喂,倒霉鬼,这是什么?”
瘟神道:“看来玲珑船长到底阅历尚浅,连‘梦晶’也没见过。”
孔雀却赞道:“瘟神船长果然有神通,竟连‘梦晶’这种稀罕物都弄得到手啊。”
瘟神枯瘦的黄脸木无表情,坦言道:“本人没什么神通,只因手中一件像样的宝物也拿不出,只得花了重金,从北冥织娘那里买了这么一件稀罕玩意。如此,也总算配得起今日争海霸的豪赌罢。”
孔雀笑逐颜开:“配得起,配得起!”
玲珑弯眉一挑,大声道:“那婆娘真是一如既往地贪财,连这种东西都卖。不过,我说倒霉鬼啊,”玲珑转而凑到瘟神面前,一脸的不解,“你这样宝物,稀奇归稀奇,可是,能有什么用处?你该不是又犯了衰运,被耍了罢?”
瘟神道:“小黑子,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梦晶是否珍贵,要看这梦晶取自何人。北冥织娘那里有三颗梦晶,我单挑了这最贵、也是最新凝结的一颗。它存储了某个人八十多年的记忆。而这梦晶的主人,更不是个寻常人物,她不仅武功不俗,还是奇门遁甲术之顶尖高手。要知道研习奇门遁甲术,最费心力,不下苦功,绝无所获。换言之,谁若继承这颗梦晶,谁便相当于瞬间获得了那个人苦学了八十年的成就。你说,这东西珍不珍贵?”
孔雀接口道:“北冥织娘可是不折不扣的时间销售者。瘟神船长有诚意,这件宝物当真不得了!”
玲珑撇了撇嘴:“八十年的学术阅历固然诱人。可是吸收了这颗梦晶,便也继承了此人的一切记忆。我怎知那八十多年里,她是欢喜还是悲伤?我自己年纪还小呢,才刚满五十九,脑子里若是忽然灌入另一个人那么多年的记忆,该不会搞不清自己是谁了罢?”玲珑说着,爽朗笑起来,回头顺手往西风肩头一搭,道,“小姑娘,你也还不到一百岁罢?”
西风望了她一眼:“我十八。”
玲珑眉梢颤了颤,忽然泄气地道:“不玩了!这算什么?欺负孩子!”立刻便要起身。
孔雀忙把玲珑按下,道:“你却不知,她就是那个落龙霸王。”
瘟神也微微一怔,道:“最新发现的那位霸王,原来就是你?”
西风道:“在下一直不解,请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瘟神道:“若是龙族霸王,乾坤二魄的灵气会与众不同。这种差异,海霸能够感应。”
西风道:“是海霸宣布的?”
瘟神喘了口气,道:“不。除了海霸,还有一种龙族——无忌龙——亦可以感应。方圆千里之内的霸王,都能被他们觉察。此外,某些种族的霸王龙,就算常人也可以辨认。譬如馥龙霸王,天生就会体带馨香。”
西风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玲珑对西风道:“既然你是霸王,那便对你不客气啰。”
西风道:“敢问三位是否也是霸王?”
玲珑立即道:“我是。”接着一指孔雀,“这位也是。”最后笑嘻嘻瞧着瘟神,道,“瘟神船长却不是。不知为何竟这般有雅兴,千里迢迢来陪我等玩耍。”
瘟神冷哼一声,道:“鄙人虽不是霸王龙,鄙人的船上却有一位。”
玲珑道:“别骗人,你船上几时有过霸王?”
瘟神脸色更加枯黄,争辩道:“不仅有,而且还是位元素系龙技的霸王。”
这时,剑神玉良再度开口:“诸位若对彼此所下的赌注没有异议,第一局的竞武便正式开始了。”
玲珑对瘟神的赌注没有半点兴趣,却也未表示异议。她抢到了庄家之位,有权规定竞武的人数,便朗声道:“人多了麻烦。竞武者,唯我们四个便好。”
雪千寻已经担忧了半晌,见竞武真正要开始,更加心急如焚。直盯着西风,一动不动。
玉楼早也急得抓耳挠腮,道:“西风真是莽撞,也不知会一声就私自下场。”
锦瑟道:“早下场也好。最后一局,北王、东王都会参与,那时的竞武才更残酷。”
伊心慈小声道:“竞武的话,不是由倾夜出战更稳妥么?”
何其雅道:“东王与北王尚且按兵不动,花前辈身为凡界之主,若是在第一场赌局就出战,倒失了身份。西风年少,却也是一位霸王,因此,哪怕她再露锋芒,也不为过。而且,对那三位来说,西风还是个小姑娘,即便认输,也无伤大雅。赌博争海霸这件事,早些尘埃落定,倒还更好。”
倾夜明白雪千寻的心情,道:“玲珑规定了竞武者每家只许一人出战。余者虽然不能发出攻击,却可以帮助己方出战者防守。”
雪千寻静静点了点头。
这时候,玉良从袖中取出了四柄尺八长的小剑,向众人展示,道:“这四柄剑的剑柄中,各藏一枚骨牌。骨牌的点数分别为二点、三点、四点、八点。”说完,一把将四剑拢起,单手一翻,将其甩向了大厅穹顶。铮铮铮铮四声轻响,四柄小剑插入了早就置于穹顶四角的铁靶靶心。接着,玉良又在四人围坐的石质圆桌中央,以指剑气划了一个圆圈,继续道:“每人夺剑的数目不限。亲手将骨牌投入此圈者,即为出牌。以点数多寡论输赢,零点者直接输掉赌注,出局。至于最终结果,在下自有判定,请勿存异议。”
四人齐道:“权听剑神仲裁。”
玉良向后退了一步,道:“开始。”
毕竟是赌博。
第一局为竞武,同时伴随着竞天。没有人知道自己夺取的那柄剑的剑柄中,所藏的骨牌究竟是二点还是八点。因此,为确保胜利,每个人都将力争夺取更多的剑,而这,又很可能导致有人要空手而还,直接出局。
剑神的话音刚落,玲珑首当其冲。她身姿灵活矫健,犹如飞燕,直冲穹顶。肥滚滚的孔雀与枯瘦的瘟神毫不示弱,你追我赶紧随其后。那三人的属下尽皆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发出援手,帮助己方出战者防护。
唯有西风静立原地,却是在玉良发话的瞬间,单臂一震,忽然一道金光从其袖中游出,直冲穹顶一角。就在另外三位竞武者刚刚看清那道金光原来是龙形灵子纹时,它已经夺取了一柄剑,正向主人归去。
“那、那是什么?”玲珑愕然。
“截住它!”瘟神嘶声道。
玲珑、孔雀却在暗暗忖度,究竟是立即阻截西风,还是趁机夺取剩余的三把剑。两人犹豫的瞬间,瘟神却不耽搁,广袖一扬,从中卷出一小团黑云,隐听那团黑云里传出嗡嗡细响,似是活物。
玲珑和孔雀,与瘟神几乎在同一高度,见那小团黑云飞出,都是无暇再思夺剑,立即向旁侧掠开,同时凝聚灵力,在周身罩以罡气护体,生怕沾上一星半点。
“做我的傀儡!”瘟神冷喝。
然而,还未及那团黑云靠近西风,忽然一团红雾挡在了二者中间,黑云中的嗡鸣声瞬息变弱,其中的活物,似乎正大批地被红雾杀死。
“血魔?!”瘟神大惊,并且恼羞成怒,忙将黑云收回。
与此同时,西风猛然发出御龙威慑,集中只击瘟神一人。瘟神猝然受袭,抵受不住,狼狈跌落地面。
待玲珑与孔雀下定决心合力攻击西风时,西风早已将那柄剑拿到手中,毫不犹豫地回身一甩。只听铮嗡嗡地一阵轻响,剑锋没入石桌三寸,剑柄裂开,一枚骨牌从中蹦落。
“先出一张牌再说。”西风淡淡道。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枚骨牌的牌面上。
二点。
西风秀眉微蹙:“似乎小了点。”看来一张牌是不够的,西风的目光再度飘向了剩余的三柄剑,悠悠道:“诸位,恐怕你们当中势必有人要出局了。”
孔雀亦被激怒,一张圆脸涨成了紫红,冷冷道:“未必。我们还可以打你打到认输出局为止。”
西风道:“让我认输,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瘟神幽幽冷笑道:“假如你不介意少一条胳膊或一条腿的话。”
玲珑笑嘻嘻道:“小姑娘,最先发出龙技的可是你。莫怪长辈没有容让你三分。现在,你可要自求多福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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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孔雀押做赌注的琴,更名为“归凰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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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沉默的守护者》
那一天,锦瑟非常明确地表示,自己定会按照雪千寻的吩咐,穿上漂亮的夏天衣裳,以便吸引“花妖”的注意。
然而,自从在琼玉园与西风不期而遇,之后的几日,雪千寻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西风。几乎是在抱住西风的刹那,她竟突然涌起一个强烈的、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念头:她就是我的伴星!
那一夜,几乎同样彻夜未眠的雪千寻竟然完全忽视了锦瑟,她没想到锦瑟真的会穿上薄衫冻到天明。
“真是自作自受!竟然为了和雪千寻的一句戏言,就把自己冻得感染了风寒。”在锦瑟视野之外的倾夜当然知道,锦瑟等待的并不是那个“花妖”,而是雪千寻。
次日清晨,雪千寻终于来了。
锦瑟一瞬不瞬地望着雪千寻的脸,见她又关切又紧张又生气。“她的表情有趣极了。”锦瑟在心里道。
倾夜关注锦瑟的神色,只见她满眼的温柔,似有几分欣喜,又有些许伤感。“小破孩,你几时变得像个大姐姐了?”倾夜在心里道。
高太医为锦瑟开的药方,雪千寻认真审查了一番才放心。可是,锦瑟服药之后全无好转,雪千寻心急如焚,竟然翻出一堆医书,亲自研究起来。
虽然两人还在吵架当中,可是锦瑟的每一碗药,都由雪千寻亲自煎制。而每次雪千寻气呼呼端来的药,锦瑟都是喝得一滴不剩。
“笨蛋,明知道自己现在是因为感染风寒而引发了宿疾的寒毒。竟然还要那么认真地喝着没有用的药。”倾夜蹙眉,默默计算着日子。冬天是寒毒易于发作的季节,数日前,倾夜便传书给阿真,教她将今年配好的解药送来。“今年再服上六剂,大概就能把寒毒完全驱净了。阿真怎么还未到?”
阿真来到帝都后,被伊心慈的医术震惊了。
“大人,那个伊心慈竟然配出了可以缓解太阴娃娃寒毒的解药!我们应该调查一下她的师父是何方神圣。”阿真在给锦瑟号完脉后,对倾夜道。
然而,她却发觉倾夜看着锦瑟已经出了神。
因为被暗中施以催眠的药物,锦瑟此刻正睡得又香又沉。
“大人,我们该走了。”阿真提醒道。
倾夜仍是站在床边未动,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锦瑟的脸颊,喃喃道:“这家伙成长得好快。不久前,她还是个小破孩,傻傻的,却那么乖……”
“大人,并不是不久前。锦瑟乖乖地睡在您怀抱里时,已经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有那么久么?”倾夜喃喃,“这家伙越长大越讨厌呢。脾气那么大,一点也不乖巧。”
“大人……您为什么不告诉她呢?”阿真终于忍不住道。
“告诉她什么?”
“一切。锦瑟对您的误会太深了。”
倾夜缓缓把手收了回来,淡淡道:“随便她。我不在乎。”
次日午后,来给锦瑟送药的是丹墨。
倾夜已经守在暗处半个时辰了,见端来药的终于不是雪千寻,不由暗舒了一口气:“终于又有机会了。”
若是雪千寻亲自送药,锦瑟必会当场喝掉,倾夜便没有机会换药。如果换成旁人把药端来,锦瑟便总会晚一些才勉强把药喝掉。
趁锦瑟一个转身,倾夜迅速地把早已准备好的浓缩的药剂添加到那个碗里。当锦瑟转回身时,倾夜已经闪电般地躲入锦瑟的衣橱中,橱门一开一合,仅仅漾起了些许微风,一点声音也无。
“呼……为了配合巫美,跟她学了几手魔术,没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场。”倾夜庆幸地默想。
然而,锦瑟却似发觉了什么,在转回身时,倾夜从缝隙里明显看到她神色微微一怔。
锦瑟抬手轻轻触了触鼻尖,若有所思。
倾夜心中道:“许是有些紧张,气息便浓郁了一些,莫被她发觉才好。”一边想着,一边凝神静气,好让自己心如止水。
然而,锦瑟却似越来越感觉到了那股芬芳,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晃了晃手腕上的玉片,唤出了小银狐。
一看到小银狐,倾夜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这可如何是好?!”倾夜对自己藏进锦瑟的衣橱后悔莫及。
小银狐毫不犹豫地把锦瑟带到了衣橱面前,倾夜便连呼吸也不敢,咬着嘴唇,拼命闭气。
吱呀一声,橱门打开,倾夜紧紧地靠进角落,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页纸片。从层层挂起的衣裙缝隙,倾夜眼睁睁看着锦瑟的手缓缓伸了进来。倾夜几乎把嘴唇咬破,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混蛋!她把手向哪里伸?!”倾夜愤然想着,紧盯着越来越靠近自己胸前的锦瑟的手。
“莫非被她发现了?她戏耍我?……不可能!她岂敢?!……不可,她若再伸进一寸,我便点她的昏睡穴!”
从锦瑟拉开厨门,到即将触碰到倾夜,这一切,仅仅发生在顷刻之间。就在倾夜准备向锦瑟点穴的刹那,忽然听得一人唤道:“锦瑟!”
是雪千寻的声音。
倾夜和锦瑟的动作都停顿了。紧接着,锦瑟把手偏向倾夜面前的一件罗裙,倏地解下了挂在裙上的一样东西。
“锦瑟,你服药了么?……咦?你手里拿着什么?”
锦瑟将橱门关起,把手中物事展示给雪千寻看。
“是那个香囊啊。你总随身携带,今天怎么拿下来了?”
锦瑟望着那个香囊,道:“前几日穿那套夏装时,挂在那件罗裙的腰上了。这几天病着,忘了取下。”
雪千寻道:“不管你穿什么衣裳,换什么佩物,从来都会戴着这枚香囊,怎么这几天会忘记?”
“是啊,竟然忘记了。”锦瑟似在自言自语,把香囊挂在腰上,“戴习惯了。忽然少了它,竟觉得失了点什么。”
雪千寻道:“你这个香囊好特别。我从未闻过类似的味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某人送的。”
“你的好朋友么?”
“不是。”锦瑟坚决地道。
倾夜在衣橱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是朋友,你怎么这么宝贝它?”
“我宝贝它?哼。”锦瑟不服。
倾夜又翻了个白眼。
“当然啊。你每次看到这个香囊,表情都很奇怪。你该不会也总是跟你的那位朋友斗嘴吧?是不是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和好呢?”
锦瑟:“那个人才不会与我斗嘴,她只会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地看我一眼而已,那副样子,真讨厌!”
如果不是怕被锦瑟发现,倾夜一定会把这个衣橱掀了。而现在,她只能默默捂着心口,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深呼吸。
“别闲聊了,你快把药喝掉。”雪千寻把药碗送到锦瑟面前,“都凉了!”
锦瑟和雪千寻一起离开之后,倾夜才敢从衣橱里走出来。而当她掠出窗外时,竟险些撞见另一位常客。
“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接连大意。”倾夜及时隐匿身形,惊险地躲开了那个人的视线。
“带着那么重的伤,也不忘过来一趟么?”倾夜默默望着那个人的背影,“好像,今天的她,比往常更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