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蓬雪满天

　　谢祁钰议完事情立刻飞奔回院中。
　　房中不再是昏暗的一抹烛光，而是十分亮堂。从前，府中的下人无论他会不会回房，都会点亮路旁石灯中的蜡烛和房中的蜡烛。但谢祁钰很少从书房中出来，偶然回来，也都是烛光暗了的时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满屋的烛光，更是第一次看到屋里有人影。他心中雀跃，连带着步伐都变得轻快，好像有她在的日子他都是这般，底色都是亮的的，周身的氛围也变暖些了。
　　郦沁舒也觉得这个夜晚有些不同。她数不清在宫中有多少个枯坐的夜晚，没有等到期待的人，等到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与冰冷的话语。今晚不同，她在等也不在等。她在等祁钰回来，她要盯着他好好睡觉。她也不在等，因为她也在忙，京中各户人家的关系她早知晓。但是变动还有和谢家有什么关系她却不甚明白，最重要的是她想多了解一点祁钰，刚刚她看天色已晚才让两位女使回去。
　　谢祁钰轻轻推门进去。“阿圆，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没事，我也在忙，否则后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阿圆冰雪聪明，肯定能够做好。但是阿圆，不要为了我去做一些违心之事。会让你自己痛苦。我会自责。”“我不会的，你放心。不过第二句你说的很对，哈哈，从前我们也算的上不分伯仲，不过如今你比我强多了。”“我们强在不同的地方。不是阿圆的原因，后来我们所学的不一样罢了。”
　　“是啊，为何女子就要学内务琐事，为何不能立于朝堂之上，混迹于市场之中呢，或者说为何不能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做自己的选择呢！我在苏州时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不过今日终于想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与想做了。
　　郦沁舒信任谢祁钰，也了解他，她信任到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哪怕有些话今时有些骇人听闻。
　　“我觉得你说的对，男女天资上本就没有区别，至多可能在力气上有些区别罢了。但是哪怕在战场都可以用智慧扳回一局，更何况许许多多的行业并不凭力气。最重要的是背景，所受教诲与自身的努力。阿圆，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那我们一起，互相帮扶，实现平生志愿。”
　　“好。”谢祁钰不知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他高兴她信任他，会和他分享她的想法与思绪还有未来的打算。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听起来他们没有变成爱人倒是更加变成了并肩同行的伙伴。但至少她在，他也在，他还在她身边。
　　“对了，祁钰，没想到，夫子竟然又出来做官了。”郦沁舒的言语中有着些许诧异一点点的高兴还有可惜，毕竟又是一个无法相认的故人啊。
　　“是啊，夫子又出来做官了，而且很厉害。但是朝中的人应当并不知道他在郦家教过书。我们不去家塾了之后，夫子归乡了一段时间。后来，陛下派人多次延请，夫子才决定出仕。不过面容有了些不同。黑了许多也健壮了许多。我第一次见差点认不出来。”
　　“夫子是又娶妻了吗？送来了拜帖。”“没有，送来的应该是礼物，帖子里面应该是恭贺之语。”改日他确实要带上阿圆私下去谢谢夫子。一是阿圆想见见夫子，二是夫子的相助。钟弘庭基本不与人有私交，不参加宴席，连拜帖都很少收，更别提主动给人送上礼品与帖子。成婚时，他收到贺帖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这一次还会收到。应该是与刺杀有关吧，毕竟这次这么严重。想让其他人明白他这一次站在他这边。多谢夫子。
　　“原来如此。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明日再把帖子仔细的看一看。对了，简兮这些年过的好吗，我一直想问你，这一次也没有收到拜帖。”
　　“林姑娘过的算是依旧吧。林大人和林夫人都健在。林大人去年告老了。自五年前，除了林家人就没有人见过林姑娘了，不过林姑娘本就深居简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让人去问问情况。”
　　谢祁钰知道五年前会让她有些不好的联想，故而他言语上有些安慰。
　　“好，祁钰多谢你。我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就好。”“无事。时辰不早了，那阿圆先休息，我去快些洗漱。”“好，我等你。”
　　谢祁钰做梦都不会梦到，有一日在睡前和他说话的是她。温和的交谈，说着他们的从前与现在，考虑着他们共同的未来。
　　谢祁钰洗漱回来时，屋里的灯光虽然不像刚刚迈入院子时那么亮，但是感觉更加温暖，还有因为烛火黯淡模糊了但是在谢祁钰心中愈发清晰的背影。“祁钰，我灭了几盏灯，剩了几盏为你照明。”谢祁钰心中想，谢谢你为我留灯，并且你在哪，无论有没有光，有没有路，自己都会去找你。他真的做到了，之前，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活路。
　　“没事，阿圆你先上榻吧，我来熄剩下的几盏。”她亭亭的站在那里，影子在他眼里都绰约。他心中欣喜若狂，但是硬撑着维持表面的不动声色。
　　在郦沁舒眼里，他弯下腰去熄灯的样子也格外好看，忽然再一次觉得他很柔软。
　　“祁钰，你想睡在里侧还是外侧。”“外侧，我更喜欢睡在外侧。阿圆，你呢。”谢祁钰都没怎么睡着过，哪有什么喜好。睡在外侧，是想明日早朝时，不会把她弄醒。“好，听你的。”
　　“阿圆，你要休息的好一些。”
　　“好，我听你的。”郦沁舒没注意的是，侍女们只准备了一床被子，枕头倒是有两个。她现在才发现，倒是有些尴尬。谢祁钰也发觉了她的尴尬。
　　“我去再拿一床被子吧。”谢祁钰说。
　　“算了，明日我让侍女拿吧，今夜太晚了。你介意吗。”“那我也听你的。睡吧。”
　　真的躺在一张床上时，郦沁舒的心不像她想的那么平静。她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与尴尬，但是躺的十分规矩，久久不能入睡，周围的声音被放大，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能听清。
　　谢祁钰察觉到身边的人睡不着了。但是他怕说出来，她会难为情。但是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怕她晚上睡不好。他本想悄悄起身，但是觉得不妥，他觉得这个行为十分的不尊重她。
　　“阿圆，我去书房吧。我也睡不着。”“不行，会睡着的，适应一下，好吗祁钰？”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其实她是想拉住他的衣袖，让他不要走。“好，阿圆，我乖乖留下。”他握紧了她的手，两个手掌心都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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