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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脸面
尤其是那些地方又发生了命案,由不得解依山不多想,简直毛骨悚然。
可又不能想,谁知道操控他的人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诸如,残害乐游山弟子。
起初解依山听到仙道伐魔之时心下淡淡,左右他若是真的让人操纵了,会此术法的他只知道魔道,故而不觉得伐魔是冤枉了他们。
此刻听了大徒弟所说,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戒心不重,却不至于别人下毒下蛊毫无知觉,而能对他施加手段,必是毫无防备的亲近之人,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倘若是曲濯呢?疑心生暗鬼,怪道解依山总觉得上次救曲濯受的伤一直隐隐作痛,算来算去,竟没有第二个可怀疑的人了。
傅东风:“为人子弟,我都没怎么照料过师父,小师弟如此尽心竭力,让他歇歇,我这个做兄长的尽尽孝道。”
解依山轻“嗯”一声,闭目小憩,他心下暗暗感慨,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无论他受何人指使操纵,这一劫,乐游山避无可避。
从这之后,傅东风若有若无地挤占曲濯在解依山跟前露脸的机会,亲手照料解依山的衣食起居,曲濯面上不显,心下愤恨不平。
他要杀解依山,光明正大要花个几百年的功夫,再看着这人逍遥下去,曲濯就要气死自己了!
而剧毒无比的药他不是没有,贸然毒杀一位仙门长老,稍稍用些手段就能查到他身上,曲濯不想为个仇人爹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沦为和楼夙一样的过街老鼠!
逍遥峰上仅他们师徒三人,微量的毒素从他手中下到解依山的饭食茶水中的,傅东风接手后他就没办法做这些了。
必须想个对策。
曲濯握紧拳头,放在唇边轻咬着,若有若无说对他常去的剑峰弟子说道:“上次问剑赢了,多亏了孤阳师伯的指导。可我看大师兄好像误会了什么,如今正在亲力服侍师父,师父哪有什么秘籍,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来还挺对不起大师兄的。”
心大的弟子哈哈朗笑道:“大师兄和小师弟又没差别,反正都是依山长老的弟子,谈不上对得起对不起的!”
心有七窍的却懂了含沙射影的弦外之音。
大师兄不会仙法,以为小师弟那么厉害是依山长老看他孝顺传给他高深的术法了,所以也学小师弟,亲力亲为服侍依山长老。
傅东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都看不明白。所谓明心见性,不明不见,大师兄露在外面的永远是他愿意为人所知的模样。
小师弟说的可能是真的,也许大师兄就是这样无耻,但乐游弟子在曲濯来之前得到了很多名师的教导,其中有个课业叫“辨人”。
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更不能听别人口中的他做了什么,要自己看他做了什么。
倘若实在是看不清、辨不明,那就是有些蠢笨了。蠢笨之人有蠢笨的法子,一分蠢装作有十分,如此,勉强算得三分聪明,也够用了。
乐游弟子别的不说,三分聪明还是有的,是以,这样那样不堪的说法并在乐游山未传开,但何元初恰好听到了,她不乐意。
她说:“小师弟此言差矣,大师兄敬重依山师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能修习仙法也不是头一天。小师弟问剑第一,是小师弟自己刻苦修炼的结果,有此成全是因为孤阳师伯的指导,那岂不是说,剑峰弟子包括二师兄在内,都辜负了师伯?”
语气太冲了,小师姐说话语气太冲了,围观弟子打圆场,傻笑道:“小师姐可不能这么说,回头二师兄听见罚我们一个招式练三百遍,胳膊都要酸死了。哎呀,都怪小师弟太谦虚了!”
曲濯:“……”乐游山奇怪到家了!
这番话不当传出去,不然何元初的名声里还要再添一笔极擅口舌了。钟酉不必嘱托,弟子们都知道的。
钟酉知道小师妹的秉性,劝过几次无果后,任由这姑娘在同道中落了个刻薄无礼的名声。
何元初不在乎虚名,她说完就走,钟酉连忙拦住她,转而去找了二师兄和三师姐。
小师妹还在生气,钟酉无奈把事情说了一遍,韩香絮头疼地揉着脑袋。
其实曲濯的作为,其他仙门已有微词,她隐晦点过几次,曲濯答应得好好的,依旧我行我素。
该抢仙草抢仙草,该抢玄铁抢玄铁,那次在瀚海重伤后,本以为他会收敛些,没想到反而让曲濯放出了更豪放的话——仙道本就弱肉强食,天材地宝自是能者得之。
仙门礼仪叫弟子恭俭谦逊,数千年来不管内里怎么样,起码大家面子上和和气气的。
曲濯抢人家东西,还说能者得之,自恃实力强横而已,仙门这代弟子虽不忿仍不会越过那条线。但若是遵循谁强谁有理的原则,来日曲濯这个乐游山的“能者”,遭人不择手段地强抢也活该!
换言之,曲濯这人,撕开了人性不堪的那一面,在一个大家都说“你先请”的世上,他横冲直撞挤在最前面,无论他身前还是身后的人都会学了他这样横冲直撞的抢劫,他就反过来再讲别人不守道义。
而将曲濯代换成乐游山,自然同理。
韩香絮耿直说道:“曲濯刚来乐游山的时候,他跟大师兄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我不通人情世故,你们俩那时候年纪不大,二师兄曾说,曲濯会给乐游山带来不好的东西。”
“我那时不以为意,想着他既然能过洗尘路,虽是一步之差,但想来心性不会很差。”
“现在只能说,他改变了我们。”
什么叫人性,全世界都是好人,那就没有坏人,但只要有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或多或少的,周围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乐游山是桃源啊,它不应当成为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幸好,精明的弟子不说话,愚笨些的学了三分聪明。
何元初心绪平静后,左右看了看三师姐和四师兄,忽而问道:“小师弟洗尘的时候,临门一脚,依山师叔出手,会不会是曲濯压根就过不去?”
“谁知道呢。”韩香絮摊手,无所谓道:“洗尘路也不重要,反正曲濯有仙骨,他就会是仙门弟子,不是乐游山也会有别的仙门,他所经所历造就了本性,这总无可辩驳。”
何元初上齿咬紧下唇,恶狠狠地舔着后槽牙,终究还是没有把天演的命数说出来。
另一边逍遥峰的茂林修竹里,傅东风也听到了那番话,他不是不知道曲濯的含沙射影,无非说他谄媚讨好以祈求功法秘籍,换个脸皮薄的人,为自证不是贪图解依山的秘籍,便该打哪来回哪去。
傅东风别的没有,自知脸皮不堪比城墙铁壁,但还是有些结实的。别说乐游弟子不是善谣诼的人,就算是,他也不会从逍遥峰上搬下去。
此时唯独对不起的便是楼夙,但既然背了暂时洗不清的黑锅,在阴谋阳谋大白天下之前,亲疏有别,傅东风也无可奈何。
而逍遥峰照看解依山是件难事,入口的水食没办法面面俱到。
这一日,傅东风与解依山对坐说些闲话,一个品茶,一个饮酒,忽而曲濯来了,端了盏新茶给解依山。
“饮酒伤身,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师父尝尝。”
解依山正欲伸手,傅东风轻瞪他一眼,顺手接过茶盏,指尖灼烫,抬眼见曲濯的一双含笑眸,一时失神,撒了自己一身。
曲濯微笑,“大师兄先去换身衣裳吧。”
傅东风起身,忽觉身体有些奇怪,忍住异样挑眉问道:“放了什么?”
“只是一点催情的药而已,山中好多师姐心悦大师兄,我总不会坑害你,不碍事的。”
解依山一怔,怒视曲濯,骂道:“你什么毛病!”
曲濯呆愣瞬息,解依山这人无情无义的,没想到会因为他给他大徒弟下药动了火气。
“师父你别骂我了,都怪大师兄一直在你身边,你的药很久没吃了。”曲濯像是有了依仗一般,直接撕破了脸,端起另一盏茶奉给解依山。
解依山偏头不理他,曲濯搁下茶盏不恼,笑意盈盈道:“都喝了这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
“你!”
“你什么你,你不过就是个浪荡仙人,收了一个废物徒弟,你们师徒两个难道还真有什么父慈子孝的情分?”他夸张地捂住嘴笑道:“不会吧!我杀你本就不碍着傅东风什么事,他拦什么!”
“你的药是干什么的?你知道谢三问怎么死的吗?”
曲濯一愣,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茫然了稍许。
修无情道的解依山都气得心血向上翻涌,你杀我?先不管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只知道你的药能杀人,却不知道怎么杀人的,七窍流血是个死,宰了别人家的宝贝徒弟也活该被人一剑戳死。
呵,合着搞了半天是蠢死的?
傅东风强忍着异样算是看明白这事了,立即从逍遥峰上离开,他身上的滚烫从指尖缓慢浸过血液骨髓,烧得人头脑不甚清明。
并无旖旎,只有眼前的一片腥红,他咬破舌尖出血,脑海清醒片刻,即刻取出传音符,一连串地交代完所有的事。
“二师弟,告知长老掌门速来逍遥峰,我师父受人操控杀了人,曲濯已经敞开了说,恐怕事情不妙,但他不是操纵我师父的人,幕后黑手所图不知,速来!”
不带喘气地傅东风迅速说完,张翠微知道事情急迫立即给掌门和长老传了音,一息之间听到隐忍的喘息,急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傅东风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怕是我师父会再被操控,不分敌我,必须严令禁止师弟师妹们靠近逍遥峰,他们尚年少不是对手。”
张翠微:“知道,我即刻去办。”
传音里傅东风又闷哼了一声,张翠微问道:“你怎么了,要我找小师妹吗?”
“别!我没事,肚子不舒服。”
傅东风心想,小师弟的脑子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是为了支开他好下药而已,□□固然好用,但委实下作,不如泻药好用嘛,干什么选这种药!
傅东风掐断传音符,割破指尖时发现药力散入血液,放血都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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