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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许是最后一面
“进来吧。”
不管做什么，他都会让她走进去。他示意让她坐下，可她无动于衷。他便陪她一起站着。
“你知道我的事，对么？”
“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司皑慌了神。
“所有事。现在的，上学时候的，还有，七岁时候的……”
平静的脸逐渐变得咬牙切齿，司皑怔怔地看过去，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似乎察觉到了古亦然今天来的目的，却不明白这一切怎会发生的那么快。
“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么？”
“你现在的妈妈文今，就是我亲爸的妹妹，他们当年一起抛下了我……是，还是不是？”
“是文谦来找你了？”
“我在问你是还是不是。”
眼泪夺眶而出，她并非不知道他的答案，只是想亲耳听他说出来。
司皑背过身去，走向窗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失去了任何意义，自己为什么来美国，为什么受这些苦。
她迟早会知道的不是么。
“是。”
“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是么。”
“是。”
……
古亦然感觉到浑身长满刺的疼痛，尽管她的话波澜不惊，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冒出了深深的羞耻感。
“你们全家，怎么不去死……”
她没有理会司皑诧异的脸，努力而清晰地说出口。
那份羞耻感牢牢攀附着她，压得她用力扶住身边的墙壁，小声呜咽起来。
她说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司皑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来美国。是为了躲我，还是为了逃走。”
司皑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答话。连他都没想到，原来他来美国还这样有意义。
“他们把我带回村子，把我打得浑身是伤，然后像狗一样丢进粪堆里。如果没有遇到段千一，我那个时候就死了……司皑啊，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很长时间都没再理过你，现在想想，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原谅你！没错，我就是被拐来的，他们没说错，他们谁都可以嘲笑我，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可是你，你有什么资格……”
司皑回身看着哽咽到欲言又止的女孩，眼里满是歉意和怜悯。
“亦然，我承认，我妈妈做错了事，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但我想告诉你她当时看不惯你爸爸那样对你真的一直在阻止他，只是后来被他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而已。所以这些年每当她提起你的时候都会哭，也想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一直补偿你。”
“你说这些话让谁相信呢？还能改变什么样的事实呢？”
“亦然，我知道，我知道改变不了。我不想再解释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学法律，只是……只是我那弟弟席枢榆真的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司皑明白，现在所有的解释和请求都显得很苍白。
说到底她该怎么做，他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呢。
“司皑，再见吧。”
过了许久，她带着那双再无光泽的眼睛，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几个字而已，便像隔绝了万水千山。直至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他身旁最后存留的一阵风。
从此不容回头。
其实她停留了这么久，徘徊了这么久，不过就是想听他亲口说的一句对不起而已。
弟弟，母亲，家人。从头至尾，他甚至连一句抱歉都不肯给她。
司皑看着紧闭的门窗，从一开始，都是他让曾经自己满心欢喜的人一次次失望。
最终还是逃不过去，或许她知道了真相，还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他默默安慰着自己。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刚才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对，不对！古亦然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因为文谦来找了她，文谦为什么来找她？他会不会把自己身上的东西交给她！
“亦然……”
他慌乱地跑出家门追出去。可追到街角，也没有发现古亦然的影子。
或许已经走远了。
他拿出手机，自知古亦然不会接他的电话，就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亦然你听我说，如果文谦给了你什么证据，你把它交给段千一就好，别人谁要也不要给，尤其是冯穆。相信我最后一次，拜托了。”
司皑喘着气站在路上，心始终放不下。
古亦然打了一辆车，看到短信的发件人，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屑地将它删除。
明天一大早，她就要离开美国了。
飞机飞了很久，这一路上，她一直盯着窗外的云。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抵达夏允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说起来，自己离家两年，也没怎么同家人联络。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古亦成还在不在生她的气。
清晨的冷风从领口灌进衣服，从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冒着寒气，起着大早赶去上课。结果还总是迟到。
她笑了笑，却感觉并不由心。
她这次回来，可不是重拾美好生活的。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
古亦然没打算回家住，而是在离夏允一中不远的地方定了一家宾馆。
飞机颠簸了一路，昨晚几乎一夜无眠。但她没来得及休息，赶忙拿着重要的东西跑去了警察局。
“你好，请问你找谁？”
门口职守的警卫拦住了她。今天的警局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从没看守这么森严过。
“我找段千一，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他。”
“段队不在，您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登记一下，我可以帮忙代交。”
……
“什么？不在？”古亦然忽然有种很不好的念头“那，他是什么时候不在这里的？”
“段队已经不在很久了，说是去美国办事，但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要是想找他的话恐怕要过一阵子了。”
“他一直都不在么？”
“是的。”
……
“怎么可能……”
段千一没有回国？
古亦然木讷地站着，自从那天在公司见过他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一直以为段千一回国办案，所以才没有时间跟她联系。
却没料到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段千一，你到底去哪里了？
门口的警察还在等着她将所说的“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古亦然紧紧握着手里的卡萨，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转身离开了。
除了段千一，她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让自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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