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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探黔州谜瘴
片刻后,大堂里,青年支着手靠在一侧边喝茶边在看千乐歌吃饭。
千乐歌喝着肉粥,道:“还没有回信?这都三天了。”
詹松苓站在一侧,视线不敢去看那存在感颇强的青年,视线飘忽:“说未寻到能入手的点,但已按师父说的前往玉符门旧址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千乐歌放下筷子,神色凝重的略一点头。
牧云伸手拿了她碗,重新给她添了粥,推到了她面前:“千歌在查那朔里国的太子?”
千乐歌原本想说已饱了不想再吃了,听到他这句话,略有些惊奇:“牧云也知道?”
手下本能接过了碗捧着。
牧云将勺子递到了她手里,微微一笑:“查到了些消息,但有些还没确认真伪。”
千乐歌被他引去话头,拿了勺子又本能开始喝粥了:“查到什么了?”
牧云支着手看她:“龙王村里的龙神,是他。那日和我对上的那人,便是这百年前灭了的朔里国太子。朔里国被风沙掩埋没过两天,他返回朔里国,从地下救出了一些人,便是他带去龙王村的那些,后面他带着的那些人也确实死在了玉符门,只是,那黑衣人没有查到是什么身份,大概猜测是朔里国的人或者是黔州用蛊的人。还有一个人,和千歌有关。”
千乐歌愣了愣,放下了勺子:“是朔里国国师?”
牧云略一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千乐歌便将朔里古国遗迹里的事情细致说了说,未了道:“那画灵说之前见过我,又说我现如今是女儿身,实在让人很难不这样想。”
牧云手指修长,指节间翻着一枚金色铜钱样式的东西在玩儿,闻言撑着头嗯了一声:“他又制出了万象棍,桩桩件件,都在把你和这位国师扯上关系。”
他眉眼冷峻下去:“不过我查到的这个人,不是这国师。是檬琊。”
千乐歌一愣:“好耳熟的名字。”
牧云道:“是那龙神在蜃景里说遇到的故人。”
他继续道:“按照千歌所说,朔里国派了人出来寻求庇护,应该就是那侍女口中的檬长老,他带着的人里便有他女儿檬琊。至黔州,檬长老带着人返回朔里国,檬琊便留在了黔州,也因此逃过一劫。”
牧云看向千乐歌:“按那本手记文字和时间来看,她应当就是千歌的母亲,林琅。”
千乐歌又是一愣,将这两个名字念了念,很快知道林琅就是檬琊的化名了,道:“难怪我能听懂他们说话,真的是血脉里便留存了能听懂的基因。”
牧云翻着那枚金钱,面上正经:“还有千歌那父亲,冥府之前的主人,千鸩羽,我未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和这国师也搭不上关系。有人在将你同这国师拉在一块,这是为什么,我也没想清楚。”
千乐歌瞧着他这副神色冷峻严肃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说在冥府做事,还查了这样多的东西?”
月阁消息网遍布九州,过去三天一无所获,他却能随时对上她的话头,抽丝剥茧的理清,这不是易事。
牧云眉头没松,目光落在远处,自顾自道:“还有很多东西没查透,也许可以去一趟黔州,从千歌母亲身上下手,看看——”
话没说完,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牧云一怔,女子伏在他肩头,轻声:“牧云,谢谢。”
牧云视线一扫,屋里没人,詹松苓已眼观鼻鼻观心站到门口去面对着墙壁了。
便反手紧紧抱了抱她,声音轻了些:“千歌,我只怕我做的还不够快不够好,又要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千乐歌手环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那清冽的冷香,闭了闭眼:“牧云,你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不论我是谁——”
“千歌。”牧云手掌伏在她脑后,摩挲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谁也不是,你只是千乐歌。就算真的你是什么国师转世魂识分裂,那又怎样,他早已死在了百年前,你只是千乐歌。”
他低低道:“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站在千乐歌这边。永远。”
“不必担心那些未知的东西,只管大胆往前走,你的身后,永远有我。”
千乐歌紧紧抱着他,将脸埋进了他脖颈里,声音有些颤了:“嗯!”
牧云抱着她,又柔声安慰了好半晌,才让千乐歌收敛了心神,有些不敢看他了,看着这空旷的大堂,回忆着自己这投怀送抱的动作,羞愧了。
揉着脸还没从牧云怀里退出来,听见司马青惊奇道:“松苓你站门口作甚?”
而后又道:“哦?我说你师兄不是好人了,你就这么看着你师父的?都让人抱——”
“司马青!”千乐歌有些急促的出声打断了他,忙从牧云怀里站了起来,揉着脸,好半晌才敢去看人,“你若没什么事,可以回阁了,师兄和十七忙不过来。”
司马青轻摇纸扇,一脸心知肚明无言以对的表情:“千乐歌,卸磨杀驴说的就是你吧,啊,现在有牧云了,其他人都得走给他腾位置了。”
千乐歌心头明明从未这样想过,但回忆着方才那话和动作,竟隐隐有些莫名贴合,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找不到话反驳他,囫囵:“你……我没有,不是——”
一只手环住她将她往后压了压,贴在他胸前,青年低缓的声音在头顶慢慢悠悠响起:“朱雀主早上起来吃什么了,一股子吃不到葡萄的酸味儿。”
千乐歌侧了侧头,在熟人面前离他这么近,只觉脸更热了,囧道:“牧云——”
司马青五味杂陈看了他一会儿,拿着扇子颤颤巍巍指他,对千乐歌道:“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儿,冥府一呆,哪里有牧云沉稳少语的半分影子。”
听到他说牧云不像牧云,千乐歌面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侧着头没说话。
牧云已发现她的不对,拿手环着她安抚的拍了拍,声音如常道:“我一直如此,是二公子没发觉罢了。”
他歪了歪头,慢条斯理道:“不过,二公子倒是可以改变改变,毕竟,你这幅样子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还没讨到欢心,也许——”
司马青脸上仿佛有黑线簌簌落下,他一合纸扇,冷哼一声:“要你多嘴!”
牧云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好心没好报。”
詹松苓将自己死死贴着墙壁,对他们的话秉持着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啊,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咒语,这这这,今天他都知道了些什么月阁密辛的事情啊!
他师父,修的无情道,冷漠疏离,仙气凌然,有个这样式儿的枕边人。
还是个冥府的!
而朱雀主,和青龙主,竟是一对吗?!
哦好似还不是一对,听起来是还没追到。
他吞了吞口水,他一贯懂知道太多事情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便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预备慢慢挪出视线,还未挪远,司马青便道:“好了松苓,你师父现在没空管你了,跟我走吧,别碍人眼。”
詹松苓五味杂陈,心道你若不说话,我还不碍眼呢。
便有些僵硬的转过了身,默默挠了挠头,不敢去看那青年的目光,盯着自己脚下的石砖,像是要给它盯出一个洞了,小声:“师父要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告退了。”
千乐歌侧着头,道了声好。
詹松苓如蒙大赦,甚至没等司马青一起,便夺门而出。
走出老远,才松了口气,抚着砰砰跳的心看着司马青摇着扇子走过来,有些微微不满道:“朱雀主你明明知道他——,干嘛诓我叫他师兄?”
司马青笑了一下:“因为他本来就是你师兄啊。”
詹松苓挠头,小声:“您别再诓我了!”
顿了顿,他道:“您说,他是冥府的人?”
司马青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冥府的人的。你师父收徒只要天资卓越的也不是假话。你觉得冥府的人,如何?”
詹松苓放下了手,道:“习阴煞之气的人,就算有好人,也是万里挑一罢?”
司马青扯了扯嘴角:“也许,他就是那万人里的一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很看不惯牧云现在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儿,但你师兄走到现在挺不容易的,特别是你师父前半生根本就是缺根筋,修无情道修的刚正不阿,根本没半点可乘之机啊。”
詹松苓听的云里雾里,呆滞:“朱雀主您都在说什么啊,你说师父收徒只要天资卓越的,他是冥府的,习的是下沉之气罢?”
司马青感慨看他,道:“这样一想,牧云拿星辰剑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个时候还没生呢,时间可真不经混。”
詹松苓啊了一声,眼底浮出亮光:“星辰剑!!八卦阵里的星辰剑?!您是说,他之前是拿星辰剑的!他叫牧云,是,月阁老师们说的牧护法?!”
司马青高深莫测唔了一声,摇着扇子在感慨时光匆匆。
詹松苓手抓着他衣服,眼底亮光更甚了:“快给我说说他那手星图剑法——呸,他们的事!说说嘛——”
于是中午吃饭时,千乐歌便瞧着詹松苓手捧着脸坐在一侧,面带悲悯,目光柔和的瞧着一侧给她盛汤的牧云。
看了良久,她顺着他眼神看去,牧云将那头短发松松用红绳扎了,冷冽妍丽的眉眼中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意,面上没什么表情,余光似也捕捉到詹松苓这火热的视线了,略有一丝疑惑。
千乐歌从牧云手里接过汤喝了口,道:“松苓,怎么不动筷吃饭?”
詹松苓捧着脸看牧云,星星眼:“这是师丈专门给师父做的,我不吃!”
“噗——咳咳咳!”千乐歌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了地动山摇,心头却是比面上更惊天骇浪,咳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她艰难看向詹松苓,道,“你,叫他,咳咳咳——,什么?!”
牧云拿手拍着她的背,听到那二字目光奇异了瞬,在这间隙在给她倒水。
詹松苓眸光坚定,目光悲怜:“哦这个啊,刚刚朱雀主都和我说了,师父要是不喜欢师丈这个称谓,还有师公或者师叔这类——”
闻言,千乐歌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的呛咳。
看着千乐歌咳成那样,牧云皱了皱眉,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别说话了。”
詹松苓见他看过来,便不由自主停止了身体,星星眼:“是,师公!”
牧云眉头又奇异的挑了挑,扶着千乐歌在轻轻拍她的背。
千乐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头五味杂陈,还未想好说什么,山钎进来了,一闻,心头大喜:“好香!牧云又下厨了!”
便坐在一侧就要吃,詹松苓立马站了起来,面色严肃:“青龙主,这是我师丈给师父做的饭,没有你的,你去找朱雀主一起吃吧,他准备去镇上找好吃的呢!”
千乐歌心神俱疲,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山钎迷茫的啊了一声:“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
便不疑有他,端着碗就要吃,詹松苓眉头一皱,就要伸手去拦,千乐歌面上隐隐挂不住了,拽紧了牧云的袖子。
牧云对着她这动作,胸腔里压出一声轻笑。
他这一笑,便引的人都看他去了。
千乐歌垂着头,揉着脸,状似平静道:“松苓,坐下吃饭。”
詹松苓正要说话,千乐歌淡淡道:“你今日话太多,禁言。”
詹松苓瞪大了眼,求救的看向了牧云。
牧云好整以暇抱着手,对着他这目光,悠悠道:“你这么看着我没用,你师父不承认我这师丈。”
千乐歌气急败坏:“牧云!”
牧云点头,坐直了身体,状似乖乖道:“千歌不爱听。不说了。”
山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圈,嘀咕了声我又错过什么了,想了想没想透,便捧起碗盛了米饭,专心致志吃饭了。
一顿饭吃的毫不省心,百感交集。
吃罢饭,一行人围坐在桌边,在看地图。
千乐歌道:“既然消息一时半会查不透,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走一趟黔州。”
她视线扫过摇着扇子的司马青和趴在桌看黔州在哪儿的山钎,以及仍然捧着脸在看牧云的詹松苓:“黔州崇山峻岭繁多,瘴气毒物弥漫,能用来修炼的清气不多,修士也多不踏足此地,此行也许会很危险,月阁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她话没完,山钎急急打断了她:“阁主!黔州既然这样危险,你更应该带我了!我修为已经很强了,可以保护你!”
詹松苓从牧云脸上收回目光,亦道:“师父,练剑不如实践,我也需实地历练,我可以跟着您去黔州,不会拖你后腿的。”
司马青摇着扇子没说话。
千乐歌尚在思忖间,山钎继续道:“再则你一个人,万一又落到那种地步可怎么办?”
千乐歌莞尔,看向坐在一侧托着腮定定在看她的牧云,轻声道:“不会。这次,牧云会和我一起。”
牧云目光温润,弯了弯唇角。
司马青给自己倒了杯茶,闲闲道:“你那全靠暴政手段下的法旨,冥府无人坐镇,只怕撑不了几日安稳。鬼座这次,准备待几天?”
詹松苓迷茫了瞬,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看向青年的表情瞬间又惊滞了起来。
牧云手里仍然翻着那枚铜钱在玩儿,声音低缓:“不劳二公子操心,我能来这,自然是做了准备的。”
司马青悠长哎呀一声,喝了口茶:“黔州,蛊虫,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蛊虫像是巫医一派的某个分支?去看看也不错。”
千乐歌还未说话,他继续道:“我可不是为你们去的,我只是去精进一下医术。”
牧云认同的点头:“鬼医圣手的医术,此行必不可少。”
司马青高傲的一摇扇子,冷哼一声。
千乐歌对着山钎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心头正权衡呢,牧云已握住了她的手,笑容明朗:“千歌,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付出。既然他们都不怕死,跟着也无伤大雅。”
千乐歌无可奈何,只得合了地图,道:“罢。那只得十七和师兄再辛苦一段时间了。”
山钎噌的站了起来,双手高举,兴致勃勃:“走黔州!”
詹松苓苦恼道:“可是黔州地域辽阔,说去黔州总得有个具体落脚点,我们要从哪儿查起呢?”
牧云道:已找人查过了,带鸟面图腾,金哨,黔州黔灵山里,阿蓬江源头,雅拉一族。”
司马青疑惑道:“但是要去那边寻消息,这朔里国的事情已过百年,真的还会有人记得吗?他们看着并不修仙。”
牧云道:“不修仙也可以修其它东西不是吗,雅拉族的大祭司传闻已活了好几百年了,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呢。”
千乐歌惊奇:“这又是什么时候查的?”
牧云支着手嘴角带笑看她:“沧源边境出现了鬼尸,本就在查九州内的驭尸之术,查到颇多派系,不过听了千歌说的壁画上的事,那多半就是他们了。”
须臾,司马青和山钎,詹松苓一同出去买路上要带的干粮,千乐歌便找来那忙的热火朝天炒菜的女子,重新写了信,嘱咐有了新消息就送至黔灵山附近的据点,取了金印盖了,放入千机鸟里让她送走了。
牧云坐在一侧撑着头嘴角带笑一动不动在看她。
千乐歌对他这滚烫的目光简直招架不住,将笔放回架里,小声:“牧云,怎么总这样看我。”
牧云嘴角有意味深长的笑:“千歌做什么都好看,自然想看。只是越来越霸道了,现在看也不能看了?”
千乐歌无奈,将乾坤扇放在桌边,声音更小了:“也没有……就是,也不能总这样盯着我看,我,我不习惯——”
牧云面上笑意更甚,站起来走到了她身边,视线一扫桌上的乾坤扇,眉眼温柔下去。
执了她手,弯下腰低头虔诚的亲了下,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这像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害怕哪一天,我就真的醒了。”
千乐歌心头酸涩了下,坐直了些伸手将他那束的紧紧的腰环住了,脸埋在他衣袍里,察觉这身衣袍之下有些冰冷的体温,没说话。
牧云静静让她抱了一会儿,伸手将桌上的乾坤扇拿了起来,手指抚过那朵小小的金花,低声:“阁主的昙花金印,是这朵昙花?”
千乐歌身子顿了一下,闷闷:“当时十七让刻个阁主私印,我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
牧云手指摩挲了那花片刻,笑了下,将它放回了原位,声音仿佛叹息:“千歌这样说,是想说不是为我?”
千乐歌闭着眼没说话。
牧云勾了勾唇角:“即便如此,它还在,我也开心。出了那些事,千歌还日日把它挂在身上,我——,真的很开心。”
他声音轻了些:“只是,这花太过粗制,回头我换一个——”
“就要这个。”千乐歌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轻了些,“我觉得很好。”
牧云弯了弯嘴角,手掌抚在她面上,细细摩挲着轮廓。
两人都没说话,屋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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