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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才是我的安达
“你可知他的大乾姓名?”
所有人都没想到,阿什那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想知道这个奴隶的本名。
在草原部落,询问一个奴隶的本名就如同询问野草的数量般毫无意义,很多奴隶到死都只被唤作“喂”。
可阿什那偏偏盯着那个蜷缩在毛绒毯中的奴隶,问得很认真。
那一刻,他就是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叫什么,亦或者说,在那个奴隶被打上他的烙印之前,他很想从名字开始去了解有关那人的过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可却并没后悔。
然而,大胡子犯难道,
“问过大乾话,可他光摇头,后来叽里咕噜蹦出几个字,活像被狼叼了舌头,连会说大乾话的都听不懂,后来我们就叫他‘腾格里特’。”
阿什那的眉梢微挑, ‘腾格里特’是“小傻子”的意思,他一下就想明白了对方就是想送他个玩物,傻不傻不要紧,足够漂亮就行,与送只羊羔无异,只不过相较后者来说,前者能玩出的花样更多,发泄得更尽兴。
“殿下放心,这小傻子腿脚软,站都费劲,养在帐里怎么折腾都跑不掉!”
大胡子搓起手,生怕阿什那嫌弃这人傻似的,谄笑着补充。
“既然跑不掉,何必锁着?”
阿什那问得不咸不淡,目光却落在那白皙脖颈的磨痕上。
大胡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这不就留我一人嘛?就怕他爬走,给我找麻烦。”
阿什那没接话,目光沉沉地想,如果一个人宁可爬也要逃,那就说明骨子里还没被驯服。
虽然大胡子的意思是让他将那人当个任意摆弄的玩物,可他在意的却是听过傻子认死理,若那人执意要逃,自己真能留得住吗?
见阿什那沉默,大胡子以为是嫌奴隶不够顺从,立刻献宝似的凑近,
“殿下别担心!这小傻子最怕水桶,我们每次抓他回来,就把他脑袋按进水桶里呛,呛到他服软为止。要么就夜里泼他一桶凉水,冻到他发抖认错。现在他一见水桶就缩成一团,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殿下以后要是嫌他不乖就这么罚,保管听话!”
阿什那看着大胡子,轻笑一声,
“水刑?听着倒是有趣。你试过吗?”
大胡子一愣,还没咂摸出话里的杀意,须原已经提着一桶水走上前,仆泰则一把掐住他的后颈,狠狠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咕——呜!!”
大胡子疯狂挣扎,水花四溅,窒息让他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
最终,他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不知是水还是尿。
阿什那冷眼看着,直到大胡子像条死狗一样用气音求饶,才转向缩成一团的奴隶,用大乾话轻声问,
“你想让我杀了他吗?”
小傻子茫然抬头,似乎没听懂。
阿什那显少耐心地指了指大胡子,又在自己颈侧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小傻子瞳孔骤缩,随即拼命摇头,见阿什那不语,便将自己包成了一个很小的圆团,只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看着阿什那。
阿什那笑了,眼底的戾气瞬间化作一股宠溺。
“好,那便留他一条贱命。”
他也不知为何,第一眼见这个人就觉得熟悉又喜欢,即便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人迅速攀升的好感与保护欲。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原来像他这种人,也会一见钟情。
阿什那,这个名字在草原的风中传颂,魅力犹如无处不在的影与光,尊贵犹如令人仰望的旭阳。
他矜贵的身份源自狄戎最纯正的王族血统,而他巨量的财富却是通过灵活的头脑经商聚起。
于是,贪婪者匍匐而来,有人想借他的权势,有人想讨他的爱意,有人则觊觎他的财富。
阿什那早已学会用不同的面具应对不同的欲\\望,却在一个抵债的奴隶面前摘掉了所有面具,袒露出了连自己都陌生的赤子真心。
之后,他亲自用药给那个奴隶退了烧,又花心思地将人养出些精神,因为对方一直不说话,他才认真地用大乾话问了一次,
“你有大乾名字吗?”
在得到了类似“啊啊呀呀”这样的回应后,他笑着威胁,
“别跟我装小哑巴,不然吃了你。”
他说完还比划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可就那么一吓唬,小傻子又钻进绒毯里团成了毛球。
阿什那被逗得哈哈一笑,那笑声如同草原上掠过的长风,爽朗而明澈。
他笑完,故意用大乾话犯坏道,
“忽尔吉特人叫你‘腾格里特’,那是‘小傻子’的意思,可若你不告诉我大乾的名字,我以后就用大乾话叫你小傻子。”
小傻子似乎不光是听懂了,好像还被气到了,竟像个愤怒的毛球般撞向了阿什那。
正所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阿什那眼疾手快,长臂一捞,直接把这团毛球箍进怀里,任凭小傻子乱蹬愣是挣不脱。
最后,是小傻子被挠痒痒挠得直咳嗽,才被阿什那大发慈悲地松开了。
一松开,毛球不光滚远了,好像还更气了。
阿什那觉得欺负小傻子可真是太有趣了,不过他又怕将这个气性大的小傻子惹毛了,于是语气真诚道,
“我想你是不喜欢那个名字,那从今以后,你就叫‘呼尔嘎’吧,是‘小羊羔’的意思。”
小傻子这下虽然不气了,但却害怕了,因为他前几天爬到外面时刚好看见有人宰杀小羊羔,于是他露出半个脑袋,瞪着阿什那,乱七八糟地问,
“你、你、我,羊,吃,我?”
阿什那唇角扬了扬,眼底浮起一丝促狭的笑意,吓唬道,
“不乖的小羊羔才会被吃掉……你乖一点,我便疼你。”
可对方瞳孔一缩,猛地又往后缩了缩,惊叫道,
“疼?疼、不!”
……怎么办,好像更怕了……
阿什那扶额,从没想过自己要用大乾话再去解释大乾话,一时也是词穷,于是努力解释道,
“不让你疼……是会给你吃好的,穿暖的……只要你听话,你就是我最宝贝的小羊羔……不会杀,不会疼,会……我会抱你睡。”
对方听完沉默了,似乎应该不是不相信,而是在琢磨阿什那叽里咕噜地到底在说什么。
须臾,阿什那叹了口气,凑过去,将人从绒毯里扒出来,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掌心时,他忽然想起他在狄戎娇养的那只叫做 “青小傻”的小羊。
那是个奇怪的名字,阿什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给一只羊起那样的名字,似乎是因为一个人,可究竟是谁呢?那人对他很重吧?对方的名字里也有“青”吗?
……他想过很多次,却是如何也想不起……
他只记得当初克服重重阻碍,日夜兼程地跑去助大乾那个丧家犬似的皇帝打乌恒,可奔袭中途忽起了一次高热,当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却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不光是他的安达,似乎还是他的心上人。
当他看到萧锐锋手上那枚镶嵌了绿宝石的蜜蜡扳指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赠他安达的信物。
可萧锐锋是他的安达吗?……
不!萧锐锋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安达!!
可萧锐锋又为何会有他安达的信物呢……
那些纷乱的思绪自他支援过萧锐锋后,便日日夜夜无休止地折磨着他,令他头痛欲裂,疲惫不堪又满心绝望,以至于他忽然意识到,方才与小傻子嬉闹时的轻松愉悦,是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惬意了。
当他端来软嫩的羊肉,看着小傻子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心中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默默想:或许有了这个小傻子在身边,那些纷乱不休的苦思就能渐渐平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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