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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不被期待的人（四）
“央央，对不起，你别记恨爸爸，咱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这样你和爸爸都会过得很好……”
“爸爸！我不走！爸爸——”
大雨中，她抓紧父亲的那只小手被他狠狠扯下，眼睁睁看着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看着希望逐渐跌入深渊。
甚至，看到了父亲拿着钱的那双眼睛里，不似刚刚的悲伤，而是充满了快感。
回忆一闪而过。
她说这张脸怎么像在哪里见过，只是看一眼就开始阵阵反胃。她明明已经有了新的人生，这人偏要再度出现泼给她全部的痛苦。
从那时起，她的亲生父亲就死在了心里。
那些不堪的画面，早已让她受够了。
古亦然红着的眼睛忽然移开，转头向家门跑去。文谦跟了上去，在她落脚在台阶之前，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
“央央你不要走你听我说！”
古亦然像触碰到一团火拼命地挣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放开我！松开！段千一——！”
她挣脱了下来，眼泪掉落得毫无征兆，无比狼狈。
或许是曾经对那个人过度的依赖，才让她在刚刚近乎绝望的时候无意之间喊出了他的名字。
文谦收回了强势的表情，反而变得有些虚弱。一只匕首牢牢地插在他的左臂上。
那只手耷拉着，任献血流到指尖。
“你回来干什么？啊？是想来杀我？还是想被我杀？还是，想再卖我一次？”
古亦然想不出比现在更糟的局面，那双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
屈辱，不甘。
这么多年，她把一切吞进肚子里，果不其然，还是有这么不识趣的专意来揭她的伤疤。
可真是难为他了。
她说得很用力，却几乎发不出声音。脑袋里羞辱的感觉要胜过愤怒千倍万倍。
“央央……”
“你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文伊央！”
彻底失去了控制眼泪的权力。
明明说好已经放下那么久，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宣泄了出来。
她微微抽动着嘴唇，将所有的重心放在支撑着那棵树的肩膀上，确保自己不会在他面前倒下去。
只期望这个夜晚快些过去，让她断了所有的念想。
“滚，给我滚，别再来脏我的眼。”
男人忍着剧痛，将匕首从手臂中抽出。又猛地朝同一个地方戳了下去，拔出后，再一次硬生生插了进去。
古亦然看得惊恐不安。
疯了，这男人一定是疯了。
文谦努力平静下来，流下的汗已经浸湿了伤口。
“央央，不，亦然，爸爸今天回来不是求你原谅。只是看不下去你继续再被人蒙骗。”
“蒙骗，我没有被谁蒙骗。文谦，蒙骗我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央央！当初爸爸是昏了头……”
“你闭嘴！”
“你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放在我头上！”
“难道不是吗！”她的额头青筋暴起，也不知道与他这样质问到底有何意义，“你还有脸自称我爸爸？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是，都是我的错。”文谦低下头，却忽然间换了神色，“可是亦然啊，我文谦好歹有勇气今天能站出来认个错，可是……你的那个亲爱的小姑，可从来没跟你提过，她错在哪了吧？”
“小姑？什么小姑？”她听得越发糊涂。
“你果然忘了孩子，你以为，当初这肮脏的交易是谁给我提的？又是谁出手进行交易的？你的那个小姑文今可是罪魁祸首。那时你妈去世，咱家萧条那么些年，你小姑嫁在远处从没露面扶持过。后来她给我出了这么个恶毒的主意，央央我真的一直在反对，可你小姑一直在给我洗脑啊……我真的很后悔，央央，我这次来一是为了赎罪，二是不想看你再被人蒙在鼓里！”
他将匕首递在古亦然面前。
古亦然厌恶地转过头。这种恶心的戏码果然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
“文今……文今……”
古亦然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心寒起来。
文今……这女人不是司皑的后妈么？怎么会是她？
真是怪不得，真是怪不得，她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怪不得感觉这张脸那么眼熟。
她好像真的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小时候还见过……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她后来离婚领着她儿子，可能也是为了不被人找到，听说再嫁了。还真好巧不巧，她明明就在你身边，却从没向你提过一字半句。”
古亦然没有答话，似乎还未从这一切中反应过来。
她攥着被蹂躏的衣角，心碎的不成样子。文今这个名字，让她一下子联系起了太多人太多事。
最不愿扯上关系的人，终究还是找来了。
“文谦，以前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文今这个人我现在虽然能确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未免也太夸张了点。像你这种该死的人，才是真正自私自利，不能相信的吧。”
“我知道你会不信，所以把它带来了。”古亦然睁大了眼睛，文谦用那只没有伤的手从衣服缝上的一块布料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记忆棒，“你知道这是什么么？交易人为了存留卖方的身份信息，以备后患，会保留每一笔交易收入，都会记在这个记忆卡里，这玩意儿代号是‘卡萨’，是我走之前偷来的。”
古亦然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你在说什么？你是觉得那群人没有脑子么？存在这里？一旦被发现他们不就完了？你撒谎也给我有点谱！”
“他们当然不会让人发现！我看过里面的东西，一个是我们的交易记录，另一个才是他们的。而他们的交易记录早就被上了层高级密钥，只要开启的错误次数达到五次，这些记录就会被自动销毁掉，根本不可能会被人看到。亦然，你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这些视频吧。”
古亦然渐渐向后撤去，冷静了二十年的她再也无法装作对一切若无其事的态度。
她突然无比恼怒，为什么当初逼着她忘记，这时又要逼着她去面对。她只是想拥有一个完完整整，透明澄澈的人生而已。
“文谦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女孩或许感觉不到，她的眼泪从始至终都没有断过，跑开之前，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抹了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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