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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再临(5)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青色的天光反耀在山路周边的嶙峋山石壁上,暗沉沉的,却激不起这群守山小弟子心头的一点浪花。大约是受了花惜缘的影响,他们即使一副面孔板的不能再板,心里却是欢喜的,仿佛这群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不是来夺山夺令的,还真是给他们来送好东西的。
花惜缘绕着山路兜了两把圈子,然后在一声意外的爆裂声中,终于迎来了这群不速之客。
爆裂声过后,白烟弥漫,数十条黑影条条排上,可惜的是这山路实在狭窄,横着容不下五个人并排而立,又不得御剑,任由那群人轻功再好,也只能跟蟑螂似的,排着队,前脚后脚,上蹿下跳。而隔着那方白石亭后约十丈远的距离外,石阶之上,每隔十层台阶,站着两名结阵的扶山望氏弟子,而后顺势而上。
这样的地势实在是易守难攻,推一颗大石头下去就能压倒一片人,花惜缘着实想不通这群人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来夺山的。
白眼放出的刹那,为首的两名不速之客已靠近白石亭,花惜缘却是默不作声地继续蹲在白石亭顶上,那两人刚入亭,却是立即反应过来似的收住脚,只觉脚踝处已蔓开一道血痕,因为白烟还未散去,什么也看不见,那人小心地蹲下身,用手一摸,摸到一根极细微的线,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立即警惕喝道,“有陷阱!”
花惜缘依旧蹲在白石亭上,月光勾勒出一个漆黑的影子,藏在朦胧的白烟里,模糊不清,他捏起拇指食指,一点灵力充盈其中,朝着白烟处一弹,那点白烟迅速被风吹散,逐渐露出了闯山者的庐山真面目,花惜缘咧着嘴,声音幽幽弥散开来,“废话,难道还敞开了大门迎接你啊?”
那人才意识到头顶有人,一抬头就看到一把雪亮的剑锋,白光汇成一点,面朝他刺来,在他旁边的人挡在他身前,横剑挡住,花惜缘蓄势收剑,却还是快了一步,小白在那人手臂处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连成一线被小白吸入剑身,一层淡绯色氤氲其上,清脆的交击声后,花惜缘一击即退,重新跃回白石亭顶。
这期间,来人身后的其他人也已靠近白石亭,却被为首那人作出一个停下的手势,白烟已全部散退,来人也看到了花惜缘的整副面容,却见他一袭红衣,心道扶山望氏精英弟子都应是月白衫,便皱着眉头发问,“你不是扶山望氏门徒?既不是扶山望氏的人,为何要阻我去路?阁下若也是来夺令的,不如与我等联手攻上山,待夺取昭武令后,定会分你一块!”
这群人是哪出犄角旮旯里来的,连他也不认识?
花惜缘面带微笑,非常有礼貌地发问,“好说好说,请问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啊?”
为首那人一抱拳,“在下眉州顾氏顾二。”
“失敬失敬。”花惜缘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思量,这眉州顾氏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哦,想起来了,他和阿澜冒充长孙氏弟子的时候就冒用的这家名啊,想不到这会儿就遇到正主了!花惜缘想到此,将小白收到背后,嘴上道,“刚刚是误会一场,我乃是骊山散修一脉,也是准备上山夺令的。扶山望氏的人马就在前面,不如我与你们联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那人正要答应,他身旁的人却是一把拉住他,“等一下,他的剑有古怪!”
他指着自己刚才被饮血剑割开的伤口,那里伤口其实很细,但是血大面积流出,到现在也止不住,而花惜缘的背后,白穗在他背后露出一截剑尖,上面最后残留的一点鲜血被小白吸入,原本绯红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
有细心的门下看出了状况,指着花惜缘道,“他,他的剑会吸血!”
被他一嚷,终于有人觉察花惜缘这柄剑的古怪,为首那人先是喃喃,随后大骇,“吸血?饮血?饮血剑!这是饮血剑!你就是花惜缘!”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面露恐惧地想起了这尊煞神,一时人人自危,胆小的更是节节败退,有人只觉踩到了什么,回头去看,见是一条细若蚕丝的红弦,弦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道符,那符上歪歪扭扭画着什么,而他踩到了半张符,正要抬脚时。
花惜缘微阖的眸睁开,眉眼含笑,食指放在唇前,轻吐了一个字,“嘣。”
那符纸飞快燃尽,在火焰里发出一声贴合的“嘣”,踩到符的顾氏门徒只觉脚上一麻,整个人被往前弹开,大量的火星子溅射开来,连成一条条壮观的火红色珠线,一众杂乱无章的脚步中,不知是谁又再次踩到了其他位置的符,“嘣”“嘣”“嘣”,响声接二连三的,若是不知情的远远看来,还以为这里在放烟花大会呢。
顾二眼见弟子们被炸得四处弹飞,哀嚎声遍地,他心里又急又怒,用力一跃,脚尖在白石亭的柱子上连踩三下,险而又险地避开一众红弦,纵身如游鱼浮出水面,跃到与花惜缘齐高的位置,举剑怒斥,“花惜缘,你竟设陷阱害我们,卑鄙!”
他即将探到花惜缘面门,却见他好整以暇,不慌不乱,下意识想定是又有陷阱,急忙缓了攻势,眼睛四处一瞥,见头顶咫尺之距竟也有几根红弦,红弦上贴着几张符,迎着月光莹莹发亮,若非此处可见月,否则他定会忽略而撞上。
花惜缘遗憾轻叹,“哎呀,被发现了。”
花惜缘眼见被他发现,又见他要撤走,反而起身一跳对着他迎了上去,顾二只觉一角红衣如白鹞般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额前一痛,一张皱巴巴的黄符被贴在双眉之间,花惜缘歪着头,神采飞扬地将冲着他一咧嘴,“嘣。”
一声爆裂声下,他浑身剧痛地飞速下落,最终撞在地上,只觉满身骨头都要被摔成豆腐脑了,他扶着白石亭正想站起,见四周剑影交加,无数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弟子自山上灌流而下,顷刻间将他们这十几人的小队湮没,他才站起,肩膀上就被一把剑架着,持剑的年轻弟子肤色有些黑,对他道,“别动。”
花惜缘从白石亭上一跃而下,说了声“先等等。”将绑在四处的红弦收好,又将那些完好无损的符纸重新收回怀里,才走向墨汁。
他的手指头在这些顾氏门徒上点了点,嘴里默默数着,“一,二,三…”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对被墨汁用剑架着的顾三道,“才十六个人,就敢来夺山?谁给你们的胆子?我扶山望氏好歹也有几十号人,你还真以为凭着自己和这群手下能以一挡十?”
花惜缘用剑鞘对着顾三的胸口一戳,“扶山望氏,百年传承,还真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啊?”
顾三冷哼一声,身体向着一侧避开,“扶山望氏?若说九年前的扶山望氏还让人望而生畏,可如今望族长病重,听说新上任的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稚儿,且如今天界谁不知扶山望氏包庇单家余孽,又收留你这个魔头。沦落到这番与你们为伍的境地,迟早会如单家一样凋零没落,一代新人换旧人,倒不如让我们取而代之。”
墨汁大怒,“你胡说什么?”
花惜缘做了个止声的手势,一边摇头一边围着顾三转圈圈,“眉州顾氏这么个边缘小族,只怕一辈子连拾荒原什么样都没见过吧,无仇无怨,却选择闭着眼睛随波逐流,可再怎么义愤填膺,也不过茶楼听客,永远在故事之外,登不了台面,这就是他们的可悲之处。墨汁啊,小师叔告诉你,那些修为差的人呢,往往气量也小,打不过别人不服气,就喜欢磨嘴皮子,想在言语上略胜一筹,跟这样的人置什么气,反而显得我们跟他们一样不入流…”
少顷有弟子过来询问,“小师叔,这群人要怎么办?”
花惜缘朝着下方看了眼,山间小径下是天堑般嶙峋的石壁,深不见底,花惜缘缩回脑袋指着下方问,“把他们丢下去还能活吗?”
这话一出,所有顾氏门徒无不打了个寒颤。
墨汁犹豫着道,“这,应该粉身碎骨了吧,他们毕竟跟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怨,真要做这么绝?”
花惜缘道,“要他们性命不至于,但小惩大诫总是要的。”
他从怀里又拿出一张画着乱七八糟符咒的符纸,往下一按贴在山道上,随后他快步跑开,只听一声“嘣”的巨响,山道中央被他炸开了一个一丈长的大洞。他看了那大洞一眼,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然后用右手食指在上面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写完,满意地对着符纸弹了弹,走到顾三面前,将符纸推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对着他道,“来,按手印!”
顾三朝着那符纸看去,只见上面一排荧光闪闪的字——眉州顾氏,在此立据,再敢来犯,猪狗不如!
当着一众顾氏门徒的面,顾三脖子一横,“我不按,花惜缘,有本事你杀了我!”
嘿,还挺倔!
他这么一说,其余被抓的顾氏门徒也都作出一副毫不畏惧,忠烈赴死的模样,花惜缘朝着望氏的弟子们比了个眼神,几个与他走得近的望氏弟子立即心有所悟,奸笑着将其中一名顾氏门徒绑了,推到山崖边,又问了句,“真不按?”
那名顾氏门徒低头,便看到山崖下方深不见底,山顶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风,他被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咬牙道,“不按!”
“不按拉倒,谁求着你按了?”花惜缘对着那人屁股就是一脚,直将人踹下了山崖,随意鬼哭狼嚎的哇哇声立即从山崖下传来。花惜缘蹲在山崖边,山顶瑟瑟的风同样将他吹得汗毛倒竖,他用双手环着双臂,不耐烦地朝着山崖下方又问了遍,“按不按啊?”
默了会,山崖下方传来蚊子般轻且瘫软的声音,“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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