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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自然。”
祁夜欢回道。
夏语心重重抱拳,“卑职谢将军。山上积雪厚,还有野兽出没,卑职上山采药,还望将军……”
指派人手。
“好。末将会安排好人手随姑娘进山采药,以保姑娘安危。”
夏语心也有了初步人选,只是不好得寸进尺点名要人,故而欲言欲止,“白日里,进山捕猎的那两人,他们应该、极为熟悉山中野兽习性,卑职想……”
“姑娘是说吴家兄弟二人——吴祺、吴福?”
祁夜欢见微知著,一眼看出她心意。
“姑娘果然有识人之明,吴家两兄弟是有些身手。一年前,二人父母死于瘟疫,邑安城下大门未开,他兄弟二人便从了军。末将见过吴家兄弟二人功夫,虽算不得武艺出众,但足可护好姑娘进山采药。姑娘既提起,末将便吩咐他二人跟随姑娘一道采药,日后二人亦由姑娘差遣。吴家兄弟从军时日较晚,定不知晓令规一事,姑娘大可放心做自己的事。至老城主退位后,令牌再未出现,眼下令牌虽出现在营中,但末将已禁令军中将士皆不得议论。”
夏语心感激不尽,“卑职谢将军。将军是卑职见过的最好的将军。”
可自己总共就见过这么一位将军,是不是夸得有点过了?
夏语心自哂一笑,不吝溢美之词,“将军思虑周全,安排到位,不愧为大将之风,惊才之貌,深明大义。担得起‘英明神武’美名。此前,卑职病重求见将军,虽未得见,但那样的害群之鸟也被处决,卑职再次谢过将军。”
可麾下将士等人被处决时,她尚未回营,且此事军中已禁言,她又如何知晓?
而先前飞雁传信回邑安城不足半个时辰便返回营中……祁夜欢神色一凝,“姑娘方才说,这几日城主在山中教姑娘采药,城主可还在山中?”
难道他不知道温孤长羿行踪?
要是知道,他定然不会这样问。
夏语心突然想到温孤长羿隐于藤案下的利剑,反回道:“城主他呀!这样的气候,外面风大雪大,山中阴冷潮湿,他能在山中待得下去么?”
以原主记忆,外界皆知他残体之躯,这样的冰雪气候,他在山中自然是待不下去,如此便不算暴露他行踪。
可为何连祁夜欢都不知道他行踪?
夏语心看眼祁夜欢,祁夜欢若有所思。而眼下要解决的事已解决好,夏语心揖礼告退,免得祁夜欢再问起。
可刚退出祁夜欢营帐,身后倏地一道黑影卷来,将她整个人瞬间掳走。
谁呀?
夏语心四肢被挂在半空,手脚并用,又蹬又踢。却根本无济于事,连对方衣角都打不着,全身被包裹着什么也看不见。
“还不扶稳。”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相隔衣衫,近在咫尺。
夏语心猛地一惊:“温孤长羿!你要死啊!干吗掳我?快放我下来!说好的未到约定时间大家不要再见面……”
一个翻身禁锢,声音却完全被温孤长羿捂进怀里。
玄袍护体,似箭穿云,逆风而上,落到一处平地,温孤长羿这才放下她。
可凌空那几个翻转,夏语心已吓得半死,狠狠推开温孤长羿,自己却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疼得直叫了起来。
“温孤长羿!你……”
他看见自己踩滑都不拉一下。
可为什么要他拉?
夏语心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生气地瞪着温孤长羿,“半夜三更把我掳到这里来,有病啊?看我摔了还不扶一下。”
说着,她破天荒地伸手要他扶。
温孤长羿却破天荒地不扶。
夏语心微愣,主动抓住温孤长羿衣角,吃疼地站起来。
正好身上带了有些?煅石粉,这东西辛辣无比,消毒杀菌。她包好放在身上预防瘟疫,不过现在用来预防他倒是挺好。洒到他脸上,然后制住他,绑他在雪地里好好冻一晚。
可她不知道自己身后是悬崖,白雪覆盖,夜里看着处处像平地。
温孤长羿看着她手上使的小动作,松柏之姿端立,没有提醒她,也不打算提醒她。
夏语心手上煅石粉刚撒出,随风便吹向了天空,自己也坠下了山崖。
满山谷随即响起她的尖叫声。
又是熟悉的温度,带着滚热的气息,揽腰扶来,跃过脚下山头,落到另一处平谷外,但仍在半山腰上。夏语心这回小心地抽身退开,手指却像被磁石吸住,和另一只手扣在一起,抽不开。
温孤长羿一副幽怨的样子看着她,好像受了比她还大的委屈。
“公子这是怎么了?大半夜带我到这寥无人烟的地方来,为何还凶巴巴的?”
跟吃了火药似的。
夏语心小声嘀咕,手腕被温孤长羿扣着,她掰也掰开。但想到今晚说了他那么多坏话,做贼心虚,她一直不敢看温孤长羿。温孤长羿却像惩罚她一样,腕上用力,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燕颔虎颈,喉结如玉珠滚动。
看温孤长羿低下头,夏语心赶紧退开身,“干什么?我知道、我偷拿了公子令牌,公子肯定不高兴。正好,我现在还给公子。”
“如此着急还回来?棠溪,你告诉我,这是哪个没良心的给你的?”
夏语心正往身上拿令牌,令牌却出现在温孤长羿手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了回去。
但听到“没良心”三个字,夏语心神色一怔,知道刚才和祁夜欢说的那些话,估计是被他偷听了。
但应该、不会吧?
夏语心心存侥幸,“不是谁给我,是我自己偷的,正好我现在还给公子。我偷一回,公子偷一回,令牌物归原主,这事就此揭过,公子也不要生气了。”
她好言相劝。
可明明是她知道了令规后,不想再要了。而且进山采药的人手已安排好,再拿着这令牌也无多大用处。
可转眼,温孤长羿又将令牌贴身放入她胸口。
夏语心瞠目结舌,又重新拿了出来,“公子既已拿回去,就不用再给我了。这本就是公子的东西,我、我就算提前归还,不用再等一年之约。到了一年之约,公子记得给我退婚书就好。”
“还想我再重放一遍?”
温孤长羿拿着令牌。
夏语心紧紧捂住领口,“不用。”
“那便拿好。”
“可这本就是公子的东西,我还给公子。”
温孤长羿不听她推辞,强行将令牌放回她衣襟下,“棠溪,从你拿走它,你就还不回来了,你和它都是我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
夏语心再次拿出令牌,漫空大雪纷落,杏腮桃颊,如玉如莹。温孤长羿眸色逼近,只手端起她这张脸,只手拿住她的手,一起将令牌重新放回她身上,“你与祁副将很能聊?为何在旁人面前说我是个没良心的?”
他果然偷听了。
“没想到,公子还是个喜欢听偷墙角的。”
“墙角?你与祁夜欢所言,不过是主与将的闲谈罢了,算不得偷听墙角,所谓墙角……”
温孤长羿顿住话音,松开她,落寂般站到悬崖边。
那是悬崖,夏语心不敢跟过去。
颀长身影不沾尘泥,如兰之雅静立在身前,眸色在她看不见的另一面,如霜华染尽,清冷无比,远远望着山下营地。
他不用偷听,凭一身出神入化的功法,隔墙三里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温孤长羿回过头,眸光一瞬变得炽烈如火。她与别人如此能聊,与自己却难得多言半句。
“是、是什么?”
对视上温孤长羿目光那一刻,夏语心慌乱错开,禁不住问道。
温孤长羿声音格外柔软,“是夫人与郎君间的悄悄话。所以,不算偷听墙角。倘若此刻有人在你我十里内偷听,才算叫偷听他人墙角。”
他是故意引自己这样问?自己竟然还真问了!
夏语心暗暗气恼,可突然想到,又笑起来,“是吗?公子所为,难道是不高兴我和别人讲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以后自己天天找着机会就去和别人说。不用等到约定退亲时间,估计他就会被气到乖乖递上退婚书。
哈哈哈……夏语心暗自心花怒放。
温孤长羿眸色微漾,她的心思全在他眼底,“如果是,你一定在想,日后还要多在他人面前说些我的不好?棠溪,我是你夫君,岂能不是真心待你?你这样当旁人的面说些没有的话,容易引起旁人误解,给人以可乘之机,为夫……”
“打住打住!”
夏语心及时叫停,“越说越离谱。你一边不许我说你坏话,一边又这样堂而皇之欺负人,随便就叫人夫人。温孤长羿,我告诉你,妄想占我便宜。你一来就摆着张冷脸,还以那个受委屈的人是你。我不过就同人说了你几句,且那些话都是我的权衡之计,你再这样自称夫君来占我便宜,就不要怪我日后还会在他人面前讲你的各种坏话。我不嫁你,哼!也让这天下女子都不愿嫁你,让你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独独终老。”
“如此正合我意。”
“你……”
夏语心气结。
温孤长羿眉轻扬,“你不愿天下任何女子嫁我,除你,我亦未曾想过娶旁人来做妻子。”
气死了!还正说到他心坎坎上了。
夏语心一脚踢开地上的雪,“旁人嫁不嫁你与我何干?我只是……同理,你娶不娶旁人亦与我何干?不说祁将军,就是你堂堂城主在我面前,本姑娘不嫁就是不嫁!不嫁!!”
她大声抗议。
温孤长羿笑着哄住她,“好了,你可以不用嫁他人。”
但要嫁他。
夏语心瞪了眼,“公子不要忘了,明年的今日之约。”
她只要退婚书。
又绕回到这个话题。
夏语心正走着,脚下却突然一个跟斗栽倒,温孤长羿及时拉住她。
明明走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绊倒了?夏语心看了看脚下,只见踩着的朽木从雪地下三尺断开。
“温孤长羿!”
她狠狠盯住温孤长羿。可温孤长羿一脸不知所以,比她还冤。夏语心气呼呼地走开,把令牌也丢还了回去。
但刚走出两步,令牌又回到她身上。
“这原本就是公子的。我之所以、偷它,只是想用它在军中调派人手,与我一同进山采药,此事现已解决好,如此重要之物,还是及早还给公子。”
“你既知是重要之物,如此急着脱手,是怕弄丢,还是不愿它在人前言明你城主夫人的身份?你本已是我夫人,且这令牌是你主动拿的,是又想赖账不成?”
“谁赖账?我根本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既已拿走,便赖不了了。”
温孤长羿理好她衣襟,将令牌严严实实放在她身上。
夏语心气急败坏,“我现在还给你不行吗?”
“如何还?”
骨节分明的手滚烫地握住她,禁止她再拿出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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