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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与挣扎(5)
那场短暂的、与汀兰在春日草坡上的“偶遇”,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微小石子,漾开的涟漪远不足以改变大局,却让萧挽云近乎凝固的血液,重新感受到一丝流动的暖意。她不是完全孤立的。这认知本身,就是一剂强心针。
回到王帐,她依旧低眉顺眼,扮演着那个被吓破了胆、努力适应却依旧笨拙可怜的异族花瓶。但她内心的算盘,拨动得越发清晰冷静。
冯宦官那条线太过脆弱被动,且能接触的信息层面有限。汀兰是新的希望,但她身处仆役底层,行动受限,同样危险。萧挽云需要更多“耳朵”和“眼睛”,需要将触角伸向王庭更深处。她开始更系统性地梳理观察所得。
赫连灼是狼王,年轻、强大、猜忌心重,正全力扑杀任何潜在的挑战者(主要是塔尔浑)。他对她的态度是利用与审视并存,暂时留着她或是为了羞辱北凛,或是为了刺激塔尔浑,或是……另有深意?这是个巨大的变数。
塔尔浑是觊觎王位的头狼,粗暴,拥有传统势力支持,将赫连灼的“袒护”视为攻击借口,是将她推向祭台的直接威胁。
老萨满兀尼,神权的代表,态度暧昧,他的“不祥”指控最具煽动力,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其他部落首领、将领则在不同程度上观望、摇摆。
王庭的信息流动并非铁板一块。侍卫的闲聊、侍女间的抱怨、马夫关于草料和战马情况的嘟囔、甚至负责处理垃圾的仆役偶尔捡到的只言片语……都可能是碎片。她需要找到一个能相对安全地收集、筛选这些碎片的地方或人。
她回想起冯宦官曾含糊“自语”过的一个词,对应的是王庭边缘一处处理废弃物品、偶尔有最低等仆役聚集劳作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管理松散,或许是个突破口。但她不能亲自去。
老可汗兀朮的暴毙,是她一切苦难的开端,也是最大的谜团。所有人都认定是“不祥”的她带来的厄运,但她自己知道,踏入王帐前,她连老可汗的面都未曾见过。
真的只是巧合?突发恶疾?还是……?
赫连灼是最大受益人。他当时就在宴饮现场。他的反应太快,太理所当然。那晚他闯入帐中,身上除了酒气,是否还有别的味道?他眼底那丝兴奋,仅仅是因为得到了新的战利品吗?
这怀疑像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心。如果真是赫连灼……那这个男人的冷酷和野心,远超她的想象。查明真相,或许不能改变她的处境,但可能成为她手中唯一一块有分量的砝码,或是最致命的催命符。
计划在沉默中孕育。
她再次利用了赫连灼对她“无知”的轻视。一次,当着他和几个前来禀事将领的面,她“不小心”打翻了一碗酪浆,笨拙地用刚学来的、发音可笑的戎狄语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擦拭,惹来帐内几名戎狄将领毫不掩饰的嗤笑。赫连灼皱了下眉,挥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让她“滚远点收拾”。
她怯生生地退到帐幕边缘,假装努力擦拭袍子上的污渍,耳朵却捕捉着他们的谈话。虽然大部分听不懂,但“塔尔浑”、“马场”、“东边”等零星词汇和将领们凝重的语气,让她意识到东部牧场可能发生了与塔尔浑相关的冲突。这信息看似无用,却让她对紧张局势的程度有了更具体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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