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

　　跨年夜的风裹着碎星子似的雪沫，撞在南河中学后门的老槐树上，簌簌落了一地细碎的白。
　　枝桠间还挂着上周运动会剩下的彩色小旗，被风一吹，就跟着雪粒一起轻轻晃，像在跟即将过去的 2017 年挥手。
　　祝云随把半张脸埋进米白色围巾里，指尖攥着的奶茶杯壁凝着薄霜，却抵不过掌心的温度，慢慢洇开一圈温热的痕迹 —— 这杯珍珠奶茶是南河中学门口 “阿姨奶茶铺” 的招牌，她特意绕路买的，记得付安羽总说这家的珍珠煮得最糯，前两年跨年夜他们也在这里买过同款。
　　“小云！这里！”
　　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下，付安羽举着两只刚买的烤红薯朝她挥手，深灰色羽绒服的帽子歪在一边，露出的额发沾了点雪，像撒了把细盐。
　　他身边的夏芝芊正低头整理自己的围巾，见付安羽挥手时动作太大，顺手把他歪到肩头的背包带往上提了提，笑着说：“你慢点挥，小心把红薯晃掉了，刚才排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动作自然得像过去两年里，无数次在南河中学的走廊上，她提醒付安羽 “课本快掉了” 那样。
　　祝云随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站台广告栏上新贴的 “南河中学 2018 届月考倒计时” 海报，海报边角还印着元旦游园会的通知 —— 往年这个时候，学校早挂满了红灯笼，各班都在筹备猜灯谜、套圈的摊位，今年大家却更盼着校外的热闹。
　　她随即扬起笑，加快步子跑过去：“抱歉啊，刚才被奶茶铺的人潮堵了会儿，好多同学都在买‘跨年限定杯’，说要攒着杯子当纪念呢，我还看到咱们班的林晓他们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 付安羽把右手的烤红薯递过来，外皮烤得焦黑，还冒着热气，“特意挑了个糖心的，你不是总说南河中学对面那家烤红薯摊，冬天最暖手吗？老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炉了，卖完就收摊回家过年。”
　　红薯的温度透过油纸渗过来，暖得祝云随指尖发麻。
　　她低头咬了一口，绵密的薯肉裹着甜滋滋的糖汁，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刚才被风吹凉的胸口都暖了 —— 这味道和 2015 年冬天，他们在南河中学操场边分享的那只，一模一样。“好吃！”
　　她眼睛亮起来，像落了星子，“比上次体育课偷偷买的还甜，你怎么总能挑到最好的？上次生物实验课挑蚕豆种子，你也是一眼就挑到最饱满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挑的。” 付安羽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夏芝芊站在一旁，手里也拿着烤红薯，用指尖戳了戳红薯皮上的焦斑，笑着补充：“小云喜欢就好，安羽刚才在摊位前蹲了快十分钟，跟老板说‘要那个烤得裂开口、能看到糖心的’，活像上次在南河中学实验室里，挑显微镜切片那样认真，老板都被他逗笑了。”
　　祝云随抬头看付安羽，他耳尖似乎红了点，连忙转开话题：“谢南景呢？不是说他先去广场占位置吗？他昨天还在南河中学的微信群里拍胸脯，说肯定能抢到‘最佳观屏位’，就像前年抢游园会套圈摊位前排那样积极，结果上次套圈他一个都没中，还赖老板的圈太小。”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谢南景举着个印着南河中学校徽的气球跑过来，深蓝色的卫衣帽子上还挂着个小绒球，一颠一颠的：“来了来了！广场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挤到靠近花坛的角落，能清楚看到大屏，还能避开人流 —— 就像上次南河中□□动会，我抢着站在终点线旁边看你跑 800 米那样，这次绝对没骗人！” 他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气球，校徽图案在雪光里闪了闪。
　　四人顺着人行道往市中心的文化广场走，雪下得比刚才密了些，落在头发上、肩膀上，不一会儿就积了层薄薄的白。
　　夏芝芊挽着祝云随的胳膊，轻声跟她聊起班里的趣事：“你还记得吗？上周唐诗琴老师在南河中学的公开课上，突然叫安羽起来回答问题，他走神想着篮球赛，居然说‘这题像防守反击，得找突破口’，逗得全班都笑了。唐老师还说，等元旦过后要组织我们去市博物馆看恐龙化石展，说咱们这届还没去过呢。”
　　“当然记得！” 祝云随笑着摇头，想起唐诗琴每次上课前，都会提前五分钟到南河中学的教室，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连粉笔灰都要仔细扫掉，还会在讲台上放一盒润喉糖 —— 因为总有人在冬天感冒咳嗽，她怕自己讲课声音太哑。
　　心里软乎乎的，“唐老师也太操心了，昨天还在微信群里发‘跨年夜注意安全，别去人太挤的地方’，最后还加了句‘别只顾着玩，别忘了下周南河中学的月考’，简直是‘快乐终结者’。不过说真的，前年她带我们去游乐园跨年，让我们坐了三次过山车，可比现在管得松多了。”
　　付安羽和谢南景走在前面，不知道在聊什么，谢南景突然拍了付安羽一下，笑得一脸狡黠。付安羽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反而朝祝云随喊：“小云，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乐队，今晚广场有演出！就是你前阵子在南河中学的广播站，放他们歌的那个‘星芒乐队’，你不是说他们的《青春白皮书》特别好听吗？等会儿咱们去凑凑热闹？”
　　“真的吗？” 祝云随眼睛一亮，她前阵子作为南河中学广播站的播音员，特意选了 “星芒乐队” 的《青春白皮书》当午间背景音乐，每次放这首歌，都有同学在广播站门口问歌名，没想到跨年夜能在这里碰到他们的现场，“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 付安羽挑眉，“谢南景刚才路过广场工作人员的帐篷，听到他们说的，九点半开始，现在还有时间，咱们慢慢走过去正好。”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广场，果然已经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彩色的气球和闪烁的小灯串，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和烤肠的香味，像极了南河中学每年校庆时的热闹场景 —— 那时操场上会摆满小吃摊，还有学长学姐表演节目，整个校园都飘着欢乐的味道。
　　谢南景带着他们往之前占好的位置走，是个靠近花坛的角落，虽然离舞台远了点，但正对着广场中央的巨型电子屏，能清楚看到上面跳动的倒计时 —— 就像南河中学教学楼前的电子屏，每天早上都会显示 “距离高考还有 XX 天” 那样，让人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先把东西放下吧，我去买几杯热饮，刚才喝了冷风，有点冷。” 夏芝芊把手里印着南河中学 logo 的帆布包放在花坛边，转身就要走。
　　那是 2016 年南河中学艺术节时发的纪念品，上面印着学校的老槐树图案，她一直用着。
　　祝云随连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顺便看看有没有卖小烟花的 —— 上次南河中学组织去郊外露营，你说没玩够烟花，这次咱们补上，正好跨零点的时候放。”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广场边缘的小摊前。
　　夏芝芊挑了四杯热可可，加了双倍的糖，转头看到祝云随正盯着一串星星形状的小烟花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喜欢这个？” 夏芝芊拿起一串递过去，“买几串吧，等会儿零点的时候放，肯定好看 —— 就像南河中学夏天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上次露营咱们看到的萤火虫，你还说像星星掉在了草丛里。”
　　祝云随接过烟花，指尖碰到冰凉的包装纸，心里却暖暖的：“谢谢你，芊芊，还是你最懂我。”
　　“跟我客气什么。” 夏芝芊笑了笑，付了钱，又顺手拿了两袋棉花糖，“刚才看到谢南景盯着棉花糖摊看，眼睛都直了，估计是想吃了 —— 他上次在南河中学的运动会上，赢了短跑还跟我要棉花糖当奖励呢，结果吃了一半就粘在嘴角，被大家笑了半天。”
　　两人提着东西往回走，远远就看到付安羽和谢南景正蹲在花坛边，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捡了些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还在旁边写了 “2018 新年快乐”，爱心旁边居然还画了个小小的南河中学校门，连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画得惟妙惟肖，甚至还在树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篮球架。
　　“你们俩也太幼稚了吧。” 祝云随忍不住笑出声，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雪地上的校门，雪粒沾在指尖，凉丝丝的，“这校门画得还挺像，就是比真的小了点，不过这个篮球架画得也太潦草了，比安羽上次在黑板报上画的差远了。”
　　“这叫仪式感！” 谢南景不服气地抬头，把手里的树枝递过来，“要不要一起画？再加点装饰 —— 比如南河中学的小卖部，上次你在那里买的草莓味棒棒糖，说特别甜。”
　　祝云随接过树枝，在爱心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兔子，又在兔子旁边画了个戴着南河中学校徽帽子的小人。
　　付安羽凑过来看，笑着说：“这个小人画的是我吗？帽子都歪了，跟我上次在南河中学的篮球场上，被球砸到帽子时一模一样，你居然还记得。”
　　“才不是呢。” 祝云随脸颊微红，连忙把树枝递给他，“你自己画，我才不画你呢。”
　　付安羽接过树枝，在小人旁边画了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女孩手里拿着一串星星，正好对着小人笑 —— 那女孩的马尾，和祝云随每天在南河中学扎的发型，分毫不差，连她常戴的发绳颜色都画对了。
　　夏芝芊站在一旁看着，手里的热可可冒着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她想起无数次在南河中学的走廊上，看到付安羽偷偷看着祝云随的背影，那时她还以为，只要自己再主动点，就能慢慢走进他的目光里。
　　九点半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欢呼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星芒乐队” 抱着乐器走上台，主唱笑着说了句 “新年快乐，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都能像青春一样热烈”，吉他声就顺着风飘了过来 —— 正是祝云随在南河中学广播站放了无数次的《青春白皮书》。
　　祝云随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舞台，跟着音乐轻轻晃着头，手指还不自觉地打着节拍，像在南河中学的音乐教室里，跟着老师练节奏那样认真，连雪落在肩上都没察觉。
　　付安羽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灯光落在她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角上扬的弧度像一弯新月。
　　他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她的侧影拍了张照片 —— 背景里能看到模糊的舞台灯光，还有远处印着 “南河中学” 字样的气球，他想把这一刻存起来，就像存着上次南河中□□动会上，祝云随冲过终点线时的照片那样，存在手机相册的专属文件夹里。
　　怕被发现，他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耳尖却红得发烫，比刚才手里的烤红薯还热。
　　夏芝芊和谢南景站在另一边，谢南景跟着音乐大声唱着，歌词里的 “青春是未写完的诗，每一笔都闪着光”，像极了他们在南河中学的日子 —— 有早读课的书声，有体育课的汗水，还有晚自习时偷偷传的小纸条。
　　夏芝芊却没怎么动，只是偶尔跟着哼两句，目光落在祝云随和付安羽身上，眼神复杂。
　　她知道付安羽对祝云随的心思，从他每次在南河中学的课堂上，都会不自觉地看向祝云随的座位。
　　从他会记得祝云随喜欢的所有小事，包括她在南河中学广播站最喜欢放的歌，甚至记得她不吃香菜。
　　从他为了祝云随，特意去学打篮球，只为了能在南河中学的篮球场上，和她多待一会儿 —— 她就知道，自己好像永远只能站在旁边，做那个提醒他 “课本掉了”、帮他提背包带的朋友。
　　乐队唱到祝云随最喜欢的那首《星落》时，她激动地抓住夏芝芊的手，跟着主唱一起唱：“星子落在你眼底，我把心事藏进风里……” 夏芝芊笑着回握住她的手，跟着轻轻哼唱，只是声音很轻，几乎被淹没在人群的歌声里。
　　她想起 2016 年在南河中学的文艺汇演上，祝云随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一起唱完了《同桌的你》，那时她们还笑着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可现在，她心里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被雪冻过的糖，甜里带着点凉。
　　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四人回到花坛边，喝着热可可，聊着天。
　　谢南景说起下学期南河中学的篮球比赛，兴致勃勃地邀请付安羽加入：“上次你在南河中学的友谊赛上，那记三分球太帅了！全场都在喊你的名字，这次咱们组队，肯定能拿冠军！到时候让小云当啦啦队队长！” 付安羽笑着答应了，又转头问祝云随：“到时候你会来加油吗？就像上次在南河中学的篮球场那样，站在旁边喊‘付安羽加油’，上次你一喊，我就投进了关键球。”
　　“当然会！” 祝云随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还可以帮你们带水，就像上次在南河中学的运动会上那样，给你们递毛巾、送温水，我还可以提前买好能量棒，给你们补充体力。”
　　“那太好了！” 谢南景拍了下手，“有小云加油，我们肯定能拿冠军！上次南河中学的运动会，就是因为小云在终点线等我们，我才拼尽全力跑了第一，不然我早就放弃了。”
　　夏芝芊笑着补充：“我也会去的，到时候给你们拍照 —— 我还带着 2016 年在南河中学艺术节上获奖的相机，保证把你们最帅的瞬间拍下来，到时候洗出来贴在咱们的班级相册里。”
　　聊着聊着，广场中央的电子屏突然亮了起来，上面开始跳动倒计时：“10、9、8……”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连呼吸都好像慢了半拍。
　　祝云随握紧了手里的小烟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上次在南河中学参加演讲比赛，站在台上等待宣布结果时那样紧张又期待，手心都冒出了汗。
　　付安羽站在她身边，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几乎碰到她的肩膀，他能闻到她围巾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南河中学宿舍里的味道一样，让人安心，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的手臂。
　　“3、2、1！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突然响起，广场上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彩色的气球从四面八方飘向天空，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把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祝云随赶紧点燃手里的小烟花，星星形状的火花在她指尖跳动，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南河中学夏天夜晚的星星，闪着温柔的光。
　　“新年快乐，小云！” 付安羽的声音在欢呼声中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看着祝云随的眼睛，认真地说，“新的一年，希望你在南河中学的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开心，希望你的演讲比赛能拿第一名，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祝云随转头看他，烟花的光芒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认真又温柔，像盛满了星光。
　　她想说 “新年快乐，付安羽”，想说 “新的一年，也希望你能拿到篮球比赛的冠军”，还想说 “在南河中学的最后一年，我们一起加油，考上理想的大学”，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在南河中学好好的，都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夏芝芊和谢南景也互相说着新年快乐，谢南景还把手里的气球递给夏芝芊：“这个南河中学的气球给你，新的一年，咱们还是好朋友，一起在南河中学努力，争取高考都能超常发挥！”
　　夏芝芊接过气球，指尖碰到气球上印着的校徽，心里忽然一软，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还要一起拍毕业照，把南河中学的老槐树、篮球场都拍进去。”
　　她抬头看向夜空，烟花还在一朵朵炸开，橘色的光落在谢南景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也很好 —— 有朋友在身边，有共同期待的未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或许藏在心里也没关系。
　　祝云随手里的小烟花快燃尽了，火星落在雪地上，留下点点浅灰的痕迹，像星星落在了地面。
　　付安羽看着她空下来的手，悄悄把自己口袋里的暖手宝递了过去：“拿着吧，刚才买烤红薯的时候顺手买的，你手总是凉的，上次在南河中学的早读课上，你还说握笔握得手疼。”
　　暖手宝裹着浅棕色的针织套，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祝云随接过来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空气中好像飘着淡淡的甜意，比刚才的烤红薯还要暖。
　　“对了，咱们要不要去拍张合照？” 谢南景突然提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难得跨年夜一起出来，还在雪地里画了南河中学的校门，拍张照留纪念，以后看的时候肯定会想起今天。”
　　他说着，把手机架在花坛边的石头上，调整好角度 —— 镜头里能拍到雪地上的爱心和校门，能拍到远处闪烁的电子屏，还能拍到漫天的烟花。
　　四人凑到一起，夏芝芊站在祝云随左边，付安羽站在右边，谢南景站在最外侧，手机倒计时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3、2、1！”
　　所有人都扬起笑容，祝云随手里还握着暖手宝，付安羽的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夏芝芊的手里举着气球，谢南景比了个大大的 “V” 字。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又一朵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金色的光洒在四个人的脸上，把笑容定格成了永恒。
　　“我看看！我看看！” 谢南景飞快地跑过去拿起手机，凑到大家面前，“拍得太好了吧！你看小云的笑容，还有安羽你耳尖怎么红了？是不是冻的？” 付安羽赶紧伸手去抢手机：“别乱看！删了重拍！”
　　两人闹着跑开，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祝云随和夏芝芊站在原地笑，风裹着他们的笑声，飘向远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雪慢慢小了，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少了些。
　　付安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祝云随说：“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上次唐诗琴老师在南河中学的班会上还说，晚上尽量早点回家。”
　　夏芝芊也点头：“我跟你们顺路，正好一起走，谢南景你呢？” 谢南景挠了挠头：“我家在另一边，那我就先跟你们分开啦，明天在南河中学门口见，记得带月考的复习资料啊！” 他挥了挥手，举着气球转身跑开，深蓝色的卫衣在雪夜里格外显眼，像一道轻快的风。
　　三人沿着人行道往回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又分开。
　　夏芝芊走在最前面，偶尔回头跟他们说两句话，聊起明天在南河中学要上的课，聊起食堂下周要推出的新菜。
　　祝云随和付安羽走在后面，脚步放慢了些，付安羽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祝云随：“这个是橘子味的，你上次在南河中学的小卖部说想吃，我今天路过的时候买的。”
　　糖纸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橘色的糖块，祝云随接过来，指尖捏着糖纸，轻轻晃了晃，糖块碰撞的声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
　　“谢谢你，付安羽。” 她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盛着细碎的星星，“今天真的很开心，比前两年的跨年夜都开心。”
　　“我也是。” 付安羽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以后…… 以后咱们还可以一起过跨年夜，等考上大学，说不定还能一起回南河中学看看，看看老槐树还在不在，看看奶茶铺的阿姨还卖不卖珍珠奶茶。”
　　祝云随笑着点头，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在舌尖散开，混着刚才热可可的香，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想起在南河中学的这几年，从第一次见到付安羽时他在篮球场上的样子，到后来一起在实验室做实验、一起在广播站放歌、一起在操场边分享烤红薯，那些细碎的瞬间，像串起来的珍珠，组成了最珍贵的青春。
　　快到祝云随家楼下的时候，夏芝芊停下脚步：“我就送到这里吧，前面拐个弯就是我家了。” 她看着祝云随，笑着说：“小云，明天见，记得把今天的合照发我一份。” 又看向付安羽：“安羽，你也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好，明天见。” 祝云随挥了挥手，看着夏芝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头对付安羽说：“我到啦，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你送我。”
　　“嗯。” 付安羽点头，却没立刻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有话想说，又没说出口。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他的额发上，祝云随想提醒他擦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上去了。” 她后退一步，转身往楼道口走。
　　“小云！” 付安羽突然叫住她。
　　祝云随回头，看到他站在路灯下，雪落在他的肩膀上，像撒了层薄薄的糖霜。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新的一年，我希望…… 希望咱们都能考上想去的大学，也希望…… 希望能一直跟你做朋友。”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想以后每个跨年夜都能跟她一起过，想在南河中学的毕业照上，能站在她身边更近一点。
　　祝云随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也是，我们一定会考上想去的大学，也一定会一直是朋友。”
　　她转身跑进楼道，上楼的时候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在跟着刚才的烟花节奏跳动。
　　走到家门口，她透过窗户往下看，看到付安羽还站在路灯下，直到她朝他挥了挥手，他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祝云随把今天的照片存进手机相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 “南河中学?2017 跨年夜”。
　　她看着照片里四个人的笑容，看着雪地上的校门和爱心，看着漫天的烟花，忽然觉得，青春就像这跨年夜的烟花，虽然短暂，却足够明亮。
　　而南河中学的日子，就像手里的暖手宝，无论过多久，想起的时候都会觉得温暖。
　　她把付安羽送的糖纸夹进课本里，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明天还要去南河中学上课，还要准备月考，还要和朋友们一起在早读课上背书、在体育课上跑步、在晚自习上偷偷传小纸条。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那些藏在眼底的喜欢，或许暂时不会说出来，但没关系，因为在南河中学的日子还在继续，还有很多个明天，等着他们一起写满青春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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