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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那天练习结束之后林祎凯并没有着急走,作为辛苦一对一辅导的回报,他点了外卖。
“这顿不算大餐,等回北京请你吃顿贵的。”请几百块钱的外卖就完事不是林祎凯的风格。
“你出手一向这么阔绰吗?”经马群耀的观察,林祎凯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很慷慨,不像他碰到的一些演员,明明比普通人挣那么多钱却以各种理由克扣员工工资为乐趣。
“是啊,因为我是深圳公子哥。”林祎凯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削梨皮,说到这个外号也很好笑,他家只是做些小生意,排不上深圳财富榜,只是因为他一直上国际学校、去英国留学就被传成公子哥。
修长分明的指关节拿着水果刀,青色均匀的梨皮连成长长一条悬在空中。
马群耀盯着,在想会不会断掉。
并没有,完整的艺术品最后完美地落在茶几上。
“你还吃吗?”林祎凯递给马群耀,刚才练习的时候看他吃了三个了。
马群耀摇头,汁水很清甜,但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林祎凯用湿巾擦干净手指,躺在单人沙发上啃起梨来。马群耀家的风水很好,他一进来就觉得很放松,不会觉得很局促。
看向落地窗,今天室外温度只有几度,天气不错,正午的阳光带着暖意,。
“如果你没有选择演戏这条路,你会做什么呢?”马群耀其实也在问自己,他觉得林祎凯的人生有很多选择,可以当艺术家、生活在英国当朝九晚五的社畜,而他好像就只有一条演员路走到黑。
林祎凯把嘴里的梨块吞咽,才开口:“可能会去肯尼亚看动物迁徙当志愿者,去冰岛记录极光的变化,或者干脆不工作到处去吃好吃的。”这些都在他的清单里,只是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完成。
“你呢?”他看到马群耀闪过羡慕的表情,不知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有钱有时间就可以实现的安排。
“我不知道,我好像除了演戏其它都不会。”马群耀是真的不知道,所谓的不会是他没有长期系统地进行专业学习,就像是他不能只培训一段时间就去当程序员写代码。
“要是能够一辈子专注演戏也蛮不错的,但是演员需要丰富的生活吧?不然碰到自己从未接触过的角色,怎么代入自己呢?”好像有否定的意味,林祎凯随后补充,“就像我情绪太稳定,不会愤怒。”
“但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人生就只做一件事,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如果在若干年以后演艺圈里搜索他马群耀的名字显示查无此人,那他这一生是不是白干了白努力了。
“看你怎么定义成功了,如果是有代表作那你已经有了,如果是获奖你也拿到了,如果是成为顶流那不是努力就可以实现的。”林祎凯看得出来马群耀身上的功利心,是好事,但太过,就可能成为随时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觉得我算成功吗?”问出这句话马群耀就后悔了,可能是和林祎凯前面的对话让他卸下心防。
“不该由我来一语定夺你的成功,我只能说你挺厉害的。”
从前林祎凯也会把厉害的人设为自己的追逐的目标,可是深入学习艺术之后,完全就是天赋定夺一切,他虽有有天赋,但比起业内大佬完全就是小喽喽,那段时间虽然低沉了一阵子,但好在也是在苛刻教授的手下顺利毕了业。
在这探索的期间他问心无愧付出努力和心血,结果还算过得去就可以了。至于能否成为顶尖,艺术这个是没有明确的定义的,与其纠结这个点不如想着多吃点好吃的。
所以毕了业他没去行业有名的广告、设计公司,而是找了一家普通的室内设计混日子,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满足自己的业余兴趣上。
随时结束不开心,随时开始新的挑战。
这是他近几年的人生信条。
“你只比我大半年,心智却比我成熟好几岁。”
“叫哥哥。”林祎凯把最后一口果肉啃完,果核拿在手上瞄准垃圾桶。
在马群耀说“滚”的那一瞬间空心入框。
马群耀还在学校的时候和同学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觉得马群耀太贪婪或者在炫耀,明明已经演过那么多戏、邀约也一直不断,不知道为何还觉得不满足。
人总是不满足的,他们只是看不惯别人不满足,于是安上贪婪或者炫耀的名头。
后来他不再和其他人讨论这个问题,他知道会在某一天他就找到了答案,但是这是一种负面情绪,需要和别人倾诉出来,没想到,他会坦坦荡荡和林祎凯说出来。
林祎凯明明长着少烦我的脸,却给他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春狩的戏几乎全部的主要演员都在,服装虽是冬装形式,为了上镜好看,厚度比正常冬装薄了一半,大家围着暖炉边聊天等开机。
林祎凯嫌太热离得远了一些,肃天珏病弱的身子要穿得比其他厚,萌萌怕他受风寒让他贴了七八张暖宝宝。
“Krit,我来找你对戏。”许修拿着剧本走过来。
林祎凯点点头。
“你的剧本呢?”
“脑子里。”林祎凯手放在暖水袋里,晃了晃自己聪明的脑袋。
室外拍摄,代拍和站姐就有机会拍摄了,蹲在不远处的山头上举着长枪大炮,大家按快门的手一直没停,嘴也没停。
“林祎凯跟许修关系还蛮好的啊。”
“那不然怎么两个人一有空就去骑车?一开始我还以为林祎凯和马群耀,没想到是和许修。”
“林祎凯和马群耀关系到底好不好?
“关系应该没有网上传得那么夸张,但是我觉得两个人拍完戏私底下会避嫌,就不熟吧?”
“应该不差,不然林祎凯怎么会知道定了男主角还主动要演男二?”
“你们说会不会他们其实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散出消息说他俩不合,出去拉上许修就能名正言顺约会。”寒风把CP粉的脑子吹得更起劲了。
“你闭嘴!”这要不是山旮旯太难上来,唯粉站姐绝对抱团不让CP粉跟着。
“马群耀跟张乐怡关系蛮一般的,不知道《天奇记》到底有没有爱情这条线?”能拍的路透来看,虽有甜蜜戏,但跟其他剧相比就很平淡,而且今天这场戏张乐怡居然不在。
“可能是什么男频爽文吧。”
“哎哎哎,马群耀走过去了!”
“看到了!你少嚷嚷!”唯粉站姐又异口同声。
“欢迎从竺兰国远道而来的大皇子、二皇子和雀蝶公主。朕望诸卿各殚其能,毋负此行。”
“此次雀蝶公主带来联姻的意向,朕已与汝父皇商酌,春狩夺魁者,当缔姻好。但朕也不是固执保守的人,若雀蝶公主有心悦之人也可向朕直说。”
皇上的目光在肃天奇和肃天宇的身上流转,而肃天珏盯着雀蝶公主,那天之后雀蝶公主和肃天宇没再见面,大廷广众,两个人刻意装得不熟,甚至避开目光交流。
是太会藏还是那天晚上是故意为之?
身强力壮的皇子和士兵都参加春狩比赛了,肃天珏让亭丰跟着他进到森林深处采药,只在春泉河畔生长。
两人骑着马离禁区越来越近。
天空被枝繁叶茂盖住,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亭丰提高警惕,“七殿下,我预感不妙,要不由亭丰去采药?殿下可止此稍候。”
“不必过于担心,这处不常出现猛兽,不远处也还有暗卫护着。” 肃天珏驾着马的速度并不慢,甚至不需要亭丰特意慢下速度。
“不知太子殿下那边情况如何?”
“陛下躬亲裁夺,无人敢行阴计,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赢。”
不知骑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流水声。
亭丰跟在肃天珏的身后,环绕四处。
“亭丰,盒子。”
“七殿下找到了吗?” 亭丰从怀里掏出药盒,定睛一看,“彼岸花?”
肃天珏点头,“花叶一世不相见,生死轮回等回首。”
亭丰不解句子的意思,但听出一股揉进风声里的宿命里的决绝感。
装满盒,肃天珏没着急走,他体力不济,坐在树下歇息。
亭丰这才看到肃天珏的唇色苍白,身体软绵无力。
“京城的气候并不适合彼岸花的生长,也不知道它如何抵住料峭寒冬?”肃天珏捻一根在手上,红火艳丽,像生命般绚烂。
“七殿下,这彼岸花有毒,还是不要用皮肤触碰。”
“大哥身上一定有很多外伤,鳞茎入药可治跌打损伤,但切记控制好量,若是处理不好,便会全身麻痹。”
天空飘过乌云,“七殿下可歇息好?这天可能会下雨,春雨最蚀骨,最好快马加鞭回营。”
回到途中,雨便下了起来,天色也灰暗许多。
“七殿下,我们先找一处歇息,等雨小了再走。”
肃天珏点头,找了一处避雨。亭丰冒着雨在附近寻觅,他刚才来的路上做的标记全没了。
几处乱了阵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不好,有熊!七殿下我们快走。”
此时的肃天珏面无血色,亭丰只好把他扶上自己的马,打算驮着他一块走。
“救命!救命!”慌乱的女声大喊。
“去救,是雀蝶公主。”
这黑熊像是发了疯着了魔,亭丰废了好大的劲才解决掉了。
雀蝶公主惊魂未定站在肃天珏身边哭泣。
“谢七皇子相救。”
“雀蝶公主,是太子的侍卫亭丰救的你。”肃天珏从雀蝶公主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一个陷阱,“这里是禁地边缘,你堂堂公主,怎么会一人出现?”
“雀蝶本是看到一个狐狸,带着随从一路捕捉,不知不觉就到了这,谁曾想碰上了发了疯的黑熊,我的随从被黑熊咬死。”
雀蝶不敢与肃天珏对视,“七皇子今日相救,雀蝶无以回报,愿…”
肃天珏仍是一副虚弱无力的状态,他掐住雀蝶的下巴,逼着雀蝶直视他的眼睛,“你同肃天宇情投意合,竟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你们以为你嫁给我就能挑拨离间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吗?”
眼神阴鸷,雀蝶吓得瑟瑟发抖。权力之争局势愈激烈,肃天珏的阴暗的性格也不再隐藏。
马群耀和李哲这边春狩的剧情都没有林祎凯许修的难拍,剧组为了演员的安全,都安排在室内拍用特效呈现,现在就只是拍拍外景,就有副导演来导,导演远程指导。
他今天心绪不宁,安哥在他旁边说工作安排,他都没听进去。
“你今天怪怪的。”安哥说了十分钟,马群耀一个反应都没有。
“没有。”
“《与梦行》通知播出时间了,虽然只是客串,到时候还是要转发微博宣传的。”
“嗯。”这个通知他比安哥知道得要早。
那天吃饭途中,林祎凯就收到通知,要配合一场线下宣传。
他第一反应是跟导演打去电话:“张导,我能不能争取把配音换成原音?”
“这笔多出来的费用由我来承担,要不我现在临时给您念一段?”林祎凯食指抵在嘴上,示意马群耀噤声。
马群耀在饭桌对面原本是进食的状态,为了配合林祎凯,停下了。
林祎凯的说来就来,是不需要看台词的,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进入状态,仿佛排练了上百次。
马群耀听着,确实要比《与山行》那会进步明显,更自然更贴切人物,也不再像模仿他了。
《月挂羊角巷》和《与山行》里的激烈的戏份,他看出来林祎凯有在模仿他的表演,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专业的人能感觉不对,连安哥都说觉得表演得很熟悉。
才过多久,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
耳朵里听不进声音,眼睛专注盯着林祎凯的脸,感受到了心里的异样,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其他…
“横店今年可能不下雪,亭中雪饮酒那场戏要是用人工降雪不达预期,可能会飞东北去拍。”
“那场戏要拍得很美吗?”把马群耀从走神中拉回来了。
安哥耸耸肩,“不知道,剧组有钱。”
“马老师,张导说刚才最后的镜头要重拍,五分钟之后开机。”
春狩的规矩很简单,以数量和稀缺取胜。
一开始肃天宇就紧跟着肃天奇,时间过半,两个人的数量你追我赶。
肃天奇有把握能胜,但肃天宇一起跟在他旁边实属让他恶心。
正这么心里厌恶着,虽看到草丛中闪过的黑影,举弓的速度慢了一步,两只剑一前一后射中了一只白貂。
“太子,三皇子,这…”随行的侍从没两个人的视力好。
“是三皇子先射中的,理当归他。”肃天奇在盘算等下如何甩掉肃天宇。
“谢太子哥哥承让。”肃天宇驾着马走到肃天奇的身边,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
“太子哥哥永远表面上是个大善人,私底下脏手都让七弟弟去干,这七弟弟也会觉得不公,竟有人快你的人一步把竹林刺杀失败逃走的刺客解决,不觉得太过于巧合吗?”
“三皇子得白貂一只!”
肃天奇想回什么,但肃天宇已经勾着笑走了。
低劣的挑拨离间。
早在回京第一日肃天奇就给明月安排了一个铺子,取名悦容社,意为女为悦己者容,专门售卖江南流行的胭脂。
不需要她出面迎客,她可潜心在里屋里研究调制新色新品。
也可以躲避肃天奇要迎娶雀蝶公主的讯息。
“我要见你们老板,用了你们的胭脂我脸上起了这么多红疹,都毁容了!”一个女人带着几个男人进到店里大闹。
掌柜立马遣散铺子里的其他客人,闭门。
“夫人你请息怒,我就是掌柜。”
“传言说这悦容社由女子研制,你这男人怎会是掌柜的,叫你们真正的掌柜出来,不然我今天就把这砸了!”
肃天奇和肃天珏养了很多死士暗谍,光靠皇室那些俸禄是不足够的。肃天珏有做生意的头脑,京城中心很多商铺都是他的业产,偶尔他会乔装巡视。
此时正是午时,最热闹的时辰,悦容社却大门紧闭,他向外面的小摊贩打听消息。
这片地的地主来头不小,寻常地痞不敢在这片闹事,这次嚷嚷要掌柜出来,那必是冲着明月来。太子回京带一个女子的消息被查出来正常,但如果明月的真实身份被查出来,那就是要酿成大祸了。
“就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做的这脂粉?”
明月的肩膀被人摁住,面前的女人像审讯般,肩膀上的痛感让她冷汗直冒。
“这脂粉都是我明月用寻常药材研制,而你这脸蛋长出的疹子明明是肝火太旺盛。”明月不知是不是和肃天奇待得久了,也耳濡目染一些气势。
“你就是明月?”对方后退一步,下了命令,“把她杀了。”
只是派来杀明月的下手,无需多语。
明月一介女子,肃天奇肯定不会把密谋之事告诉她,抓回去也审不出什么,不如杀了让肃天宇大快朵颐。
明月看着利器朝她刺过来,她本能反应闭起眼睛。
只是过了几秒,她都没感觉面前的凶器,睁开眼,面前要杀她的男人喉咙处中了利剑,跪着往后倒去。
动静从房梁上传来,蒙着面的男子从从房梁一跃而下,袖子一挥,明月肩膀上的疼痛瞬间消失。
打斗动静并不大,蒙面男的功力都在这些杀手之上,都是一击致命。
明月认出了是肃天珏,这身形和露出的眼睛,仅靠蒙面是隐藏不住的。
“谢七皇子相…”救,救字还没说完,就被肃天珏敲了脖子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先闻到的是一股檀香的味道,窗外钟声响起,她静心听,数。
慢十八下,快十八下。
已是戌初之后。
室内只亮着一烛,她起身想下床,才发现床的对面坐着一个人,她被吓得往后退。
“从此明月已死。”原来是肃天珏拿过蜡烛走近床边。
“为何?”
“下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便是求新帝平反的张家唯一幸存女儿张素慈。”
明月从前只是敬畏肃天珏,可这次,对上冷冰冰的眼神,让她大气不敢出,她听懂了肃天珏的意思。
“你要将我软禁在这寺庙中?太子殿下可知情?”
“张素瓷,若你想报仇,就留在这里吃斋念佛抄经书,盼太子一切顺利。”
烛光被吹灭,肃天珏消失,而明月又晕倒过去了。
“明月姑娘死了,是肃天宇手下的人杀害的。”亭丰亲自检查了明月的尸体,他也难以置信肃天宇连普通女子也会下狠手。
“看来明月的身份还没暴露,可惜了这颗棋子,好生安葬,接下来安心准备跟雀蝶公主的婚事。”
“是。”亭丰内心暗自叹息,自从春狩结束之后,太子的性格大变,行事变得雷厉狠决,听到明月的死讯也无动于衷,有种山雨欲来以静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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