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爱情

　　周辉很快就回复了，有点出乎祝小冬的意料。

　　他说：“不会。”

　　“怎么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连回了三条。祝小冬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周辉：“跟你老婆吵架了？”

　　我哪来的老婆。祝小冬想，但又很想知道周辉对这件事的反应，于是模棱两可道：“就是心情不好，随便问问。”

　　周辉：“怎么了？可以跟我说说。”

　　祝小冬：“不聊我，没意思。聊聊你吧，你还没结婚吗？”

　　周辉：“嗯，没有。”

　　“为什么？”

　　心里有一个人。此刻同样躺在床上的周辉心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他很想把这句话发给祝小冬，又怕他看了会多想，于是说：“没遇到合适的。”

　　小冬：“什么是合适的。”

　　周辉想了想，说：“就是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周辉打出这四个字，又一个一个删掉，然后说：“可爱的，善良的，眼睛大的。”

　　祝小冬看着这三个形容词一个一个地跳出来，心里想着，是不是在说我呢。

　　他的心像喷泉一样喷出一股股快乐的水花，但同时，又有点疑惑，当年他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真的去蹲监狱了吗。很想问，但是问了又显得自己好像很在乎……有一天他会自己说吗。

　　祝小冬觉得会，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直觉，并且他觉得周辉直到现在都还喜欢他，那种喜欢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每次被他盯着看，祝小冬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烧着了。

　　因为看见过这种眼神，所以他绝不会认错。

　　就是喜欢。甚至是……爱。

　　他把自己缩在被窝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聊天框。

　　过了一会儿，周辉说：“我明天中午去你店里吃饭，方便吗。”

　　祝小冬心想，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他说。

　　周辉：“那明天见。”

　　“爸爸，手手痛……”

　　小光的声音把祝小冬吓了一跳！诶哟喂，他都忘了自己怀里还有个儿子了！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他的手……祝小冬连忙捞起儿子开始哄：“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乖儿子，爸爸给你吹吹……”

　　以后每天，周辉几乎都会来祝小冬的饭馆找他，忙的时候会帮他跑堂上菜，不忙的时候就简单吃个饭，渐渐地，他跟祝小冬“熟”了起来。

　　这种熟体现在，他有时候会蹭一蹭，摸一摸祝小冬，比方说，他进厨房帮祝小冬打下手的时候，会“不经意”碰到祝小冬的手，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总会用身体去贴祝小冬，还有一次，祝小冬带小光来店里，他正抱着小光哄呢，周辉忽然说：“小冬，你头发上有根毛毛，我帮你拿掉。”

　　然后他就摸了下祝小冬的头（祝小冬怀疑他头发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毛毛”，只是周辉为摸他找的借口而已）。

　　祝小冬很大度地没有跟他计较。

　　周辉对小光也很好，有一次给小光带了一个消防车玩具，这种消防车比祝小冬之前买的要高级多了，车体可以拆开，还有可以放消防员的驾驶舱，消防灯可以亮，音乐也可以响，而且，它还会喷水！

　　小光简直爱不释手，只要周辉一来他就寸步不离跟着周辉，“叔叔”长“叔叔”短地叫，连祝小冬这个亲爹都忘了。

　　祝小冬扶额，儿子，你要不要这么赔钱啊，人家只是送你一个玩具你就死心塌地了，能不能矜持一点！

　　他忘了，自己明明比小光还要赔钱，周辉甚至什么都没做，他就心甘情愿爬上人家的床了o(╯□╰)o

　　没办法，赔钱可能也会遗传吧。

　　周辉还会频繁地给祝小冬发微信，问他忙不忙，在干什么，吃饭了没，之类的。

　　久而久之，祝小冬习惯了周辉的存在，他开始依赖周辉，甚至主动找周辉。有时候早上起床还会给周辉发一句：“早上好。”或者是拍一张小光的照片发给他，说，“小光想周辉叔叔了。”

　　祝小冬开始觉得有点暧昧的时候，是周辉有天晚上发了一张月亮照片发给他，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祝小冬是个高强度冲浪选手，平时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刷微博，刷同城，刷AB站，对各种网络热梗烂熟于心，“今晚月色很美”是一句很隐晦表达爱意的诗……祝小冬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周辉只是单纯地跟他分享今晚的月亮，但是，这种分享也有点暧昧，谁会专门拍一张月亮发给朋友，然后说什么“今晚月色很美”啊，对喜欢的人才会这样吧。

　　祝小冬一时手快，问周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发完他就后悔了，很想撤回，但撤回又有点欲盖弥彰……不如就看看周辉是什么反应吧。

　　晚上八点半，祝小冬在店里根本待不下去，他对小丰说了句：“小丰，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然后就溜到不远处的小花园里，看天上的月亮。

　　真大、真圆啊。

　　真的很美。

　　过了得有20分钟，周辉才回复：“如果是呢。”

　　祝小冬的心里好像被人泼了一大罐蜂蜜，甜得他都快变成蜜蜂飞走了，“是就是，不就是不是，如果是是什么意思。”

　　祝小冬飞快地打字，他心想周辉还是跟以前一样墨迹啊！干嘛不能痛快一点呢。

　　周辉却说了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小冬，你跟你家那位，感情是不是不好？”

　　祝小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随口编的“老婆”，对哦，他都快忘了自己现在是已婚身份了。

　　结了婚还跟别的男人搞暧昧……好像是有点渣哦。

　　其实祝小冬是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感情的人，他喜欢一个人很明显，不喜欢也很明显，不喜欢就完全不care，喜欢的话就是全身心地在意，目光追随，身体靠近，对着喜欢的人欲语还休，一双眼睛赤裸裸地说着藏在心里的情话。

　　周辉觉得祝小冬跟18岁的时候一样，完全没变。

　　可是……他的感情却好容易变化。爱他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真挚热烈，不爱的时候，就不爱了，转头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周辉猜想，祝小冬那时候还年轻，是不是只是对男人好奇，做了之后觉得也就那样，然后转头跟女孩子做……还不戴套，让人家怀孕了。

　　让他痛苦的是，他没办法去指责祝小冬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是他先离开祝小冬的，如果他那时候留下，或者没有……是不是他就可以牢牢把祝小冬栓在身边，让他没机会去看外面的花花草草。

　　说什么都晚了，祝小冬现在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

　　唯独不是自己的。

　　周辉叹了口气，看到祝小冬发了一个表情过来。

　　只有一个表情，没有文字：“/对手指。”

　　他不说好或不好，让周辉自己去猜。

　　……有点渣。或者说祝小冬对感情的道德感并没有那么强，家里有妻子，也可以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搞暧昧。周辉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是怎么办，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放开祝小冬。他只能假装不知道，不在意，然后继续跟祝小冬保持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周辉给他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小冬：“/害羞。”

　　周辉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不如更进一步好了，“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看电影。”

　　祝小冬过了一会儿才回：“看什么呀。”

　　周辉：“报仇者联盟，听说还不错。”

　　小冬：“好啊。”

　　周辉说：“我去接你。”

　　小冬：“几点？”

　　周辉看了看，只有八点场还有位置，他说：“八点可以吗？”

　　小冬：“不行，散场太晚了，我要回去带孩子。”

　　周辉心想，是怕回去太晚了妻子说吧。他换了家影院，挑了个七点场的，散场刚好九点，祝小冬说好。

　　就这样约好了。

　　祝小冬很久没有跟人约会……等下，应该是从来没有跟人约过会！如果在小旅馆那样也算约会的话，那他有跟周辉约过会。

　　时隔五年，他又跟这个人约会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打扮得很隆重，但是对着镜子看了看，又觉得这样好像很刻意！就像他多么看重这场约会似的。于是他又把镶有精致刺绣的T恤给换了，换成一件没有图案的纯色T恤。裤子就是牛仔裤，水洗蓝，上面有一些要破不破的洞，祝小冬这下再照镜子，觉得舒服多了。

　　他出门前还喷了一点香水。

　　到店里，中午有忙了一会儿，祝小冬进去帮小丰炒菜，出来总感觉自己身上有股油烟味。他让小丰帮忙闻了闻，小丰说：“没有哥，我没闻到。”

　　祝小冬怀疑地说：“是不是咱俩身上都有味，闻不出来啊。”

　　小丰说：“可能是。”

　　于是祝小冬又骑车回家洗了个澡，五点多回到店里，他跟小丰说自己晚上不回来了，要是客人比较多忙不过来的话可以不接单，提前关店，小丰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顺嘴问了句：“约会去啊？哥。”

　　祝小冬抿起嘴巴，说：“没有啊，就一个朋友。”

　　小丰不信，跟朋友出去有必要还专门回家洗澡吗，还喷了香水，这么隆重。

　　六点半，周辉的车停在饭馆门口。

　　祝小冬挎着一个小包就出去了，周辉下车，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

　　“谢谢。”祝小冬矜持地说。

　　周辉关上门，站在原地停了会儿，才回到驾驶位。

　　他闻到祝小冬身上的香水味了，很甜，像橘子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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