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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崩塌
玫瑰毒酒在摄政公爵喉间炸开的瞬间,王城上空的雪停了。
像被无形之手骤然掐断,万籁俱寂,只剩那朵焦黑的玫瑰在他手背枯萎。
公爵蜷曲的手指还来不及抓住什么,瞳孔已扩散成两枚空洞的骨珠。
江照俯身,以指尖阖上那双不甘的眼。
谢行之在旁,指腹掠过公爵颈侧——皮肤下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紫转黑,龙息之毒正蚕食最后的温度。
“玫瑰凋谢,王权崩塌。”
谢行之轻声宣判,像在念一首古谣。
宫墙外,钟塔忽然自鸣。
不是十二下报时,而是连绵不绝的轰响,像巨兽撞钟。
铜钟表面浮现裂纹,碎屑四溅,声浪滚过雪原,震得琉璃窗成片炸裂。
江照抬头,看见钟楼塔尖开始倾斜——
那不是风,而是地基在塌陷。
“王城的地脉被斩断了。”
谢行之蹙眉,“有人提前动了龙脉石。”
龙脉石,镇城之基,藏在地宫最深处。
一旦移位,整座王城将如沙□□散。
地底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像巨鼓擂动。
下一瞬,广场青石板寸寸开裂,赤红火舌从裂缝喷薄而出。
那不是寻常火焰,而是被龙血污染的熔浆,带着幽紫电光。
禁卫军阵脚大乱,铁靴踏在开裂的地面上,瞬间被熔浆吞没。
惨叫、爆裂、崩塌,交织成末世的序曲。
江照一把拽过谢行之,借龙鳞匕首插入冰层,借力跃上断壁。
他们方才立足之处,已化作一片火湖。
摄政公爵豢养的夜鸦群在高空盘旋。
龙血熔浆腾起的热浪灼伤了它们的羽根,黑羽纷纷扬扬,像一场反向的雪。
鸦眼里的骨珠在高温中炸裂,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一只鸦坠落在江照脚边,眼珠滚出,仍映着扭曲的宫墙。
谢行之垂眸:“连鸦都死了,王城再无耳目。”
宫墙开始向内倾倒。
先是一道细缝,继而轰然巨响,整面城墙像被巨斧劈开,巨石滚落,扬起雪与火交织的尘柱。
江照拖着谢行之在断壁残垣间狂奔。
头顶不断有碎石坠落,龙焰舔舐他们的披风边缘。
雪被蒸成白雾,雾又凝成冰雨,噼啪砸在甲胄上。
“地宫入口在东塔!”
谢行之指向远处半塌的塔楼,“龙脉石必须复位,否则整座王城会沉进冰海!”
通往东塔的路已被火海截断。
江照抽出龙鳞匕首,刃口在火光里折射赤芒。
他劈开一根燃烧的横梁,火星四溅,开出一条狭窄通路。
谢行之以龙心血为引,指尖在空中划出淡紫符纹。
符纹化作一面透明屏障,将扑面而来的热浪硬生生撕开。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焦黑的木梁与碎裂的玉阶,冲向摇摇欲坠的东塔。
途中,不断有被火逼疯的贵族仆役冲撞而来,又被龙焰逼退。
东塔外墙已布满裂痕,像被巨兽利爪撕扯。
塔顶铜制风向标吱呀旋转,发出垂死呻吟。
江照一脚踹开半熔的铁门,塔内螺旋阶梯已被热浪烤得通红。
他们踩着阶梯,每一步都溅起火星。
塔顶钟楼内,巨大的齿轮裸露在外,齿牙因高温变形,互相咬合时发出刺耳金属嘶叫。
龙脉石就嵌在齿轮中央——
那是一块拳头大的赤晶,内部流动着金色岩浆。
此刻,晶石表面布满裂纹,岩浆渗出,滴落在铜盘上,烫出一个个焦黑小洞。
“必须把它按回地脉凹槽。”
谢行之声音发紧,“但晶石已不稳定,稍有震动就会爆炸。”
江照没犹豫,脱下大氅裹住晶石,以龙鳞匕首为撬杠,一点点将晶石从齿轮中撬出。
岩浆透过大氅灼烧他的手臂,皮肤发出“呲啦”焦响,他却连眉头都没皱。
晶石离位的瞬间,整座塔楼发出垂死哀鸣。
谢行之以龙心血在地面迅速画阵,阵纹亮起紫芒,将晶石缓缓牵引向地脉凹槽。
轰——
晶石归位。
赤芒顺着地脉纹路飞速蔓延,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崩裂的地面重新缝合。
火舌被地脉吸收,熔浆凝固成黑曜石。
塔楼停止倾斜,最后一缕龙焰熄灭。
雪重新落下,覆盖焦土,覆盖残垣,覆盖那些未能逃出的哭喊。
江照倚在烧焦的栏杆上,手臂血肉模糊,却笑得极轻。
“王城没沉。”
谢行之跪坐在地,指尖仍残留阵纹的余温。
他抬手,以指腹抹去江照臂上的血珠,声音低哑:“我们也没死。”
当太阳终于升起,王城已面目全非。
宫殿群塌了一半,广场中央的火刑架倒在地上,像一具巨大的焦黑十字。
雪原上,两道并肩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们身后,那座曾以铁与血统治北境的王城,在晨曦中沉默地崩塌。
江照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残破的宫墙。
“旧王朝,彻底结束了。”
谢行之将手覆在他肩头,声音被风吹散,却字字清晰——
“而我们的王朝,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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