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总爱摇尾巴

　　“我靠！？”胡千安因为过于激动，最后一个字都破音了，“谁啊？”

　　“你不认识的一个人。”周小若说。

　　“没关系，你说了我就认识了。”

　　胡千安此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早没心思去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男同了。

　　周小若看了一心想八卦的胡千安一眼，纠结地说：“你真想知道？”

　　胡千安连连点头：“嗯嗯嗯！”

　　这件事他谁也没说过，现在要告诉胡千安，周小若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当时年龄太小，现在说出来感觉会很幼稚。

　　“……算是我的初恋吧。”周小若终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你先等等，这我得站起来听。”

　　胡千安说完当即原地站起，模样虔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对着周小若拜三拜。

　　周小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至于吗……”

　　他还没说完，上课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在那立正的胡千安瞬间垮起个批脸，表情哀恸无比：“靠！”

　　周小若也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看来只好下次说给你听了。”

　　“可恶啊……我好想听你的故事，听不到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

　　胡千安愤愤地跺了跺脚，一脸无奈。

　　“没事，你等我下次给你编个好听的，刚刚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周小若安慰他。

　　“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啊，这是我上学全部的动力了。”

　　周小若笑他：“太夸张了你。”

　　两人离开后，在他们身后的一道建筑物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他个子很高，刘海很长、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灿灿的，就像一只大金毛。

　　他眼睛死死盯着周小若离开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直到关节处用力到泛白，连带着手臂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初恋……他怎么不知道，周小若曾经还有一个初恋。

　　不过，周小若原来喜欢男生。

　　金发男生默默松开了手，迈开长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这里。

　　好巧，他也是。

　　——

　　之后的一整天，胡千安想方设法，誓要从周小若的嘴里套出话来，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让他大展身手，眨眼间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等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都走光了，胡千安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他一把摁住周小若的肩膀，把他牢牢按在了座位上，狞笑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笑得跟反派没什么差别。

　　周小若见没办法再找理由推脱，硬着头皮开口道：“呃……你等我组织一下措辞……”

　　坏了，早上还没这么不好意思，怎么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被要求讲述自己的“初恋故事”，会这么难以启齿啊？

　　周小若感觉这个椅子现在格外地烫屁股。

　　而胡千安的眼神亮得发绿，跟饿了三天没吃饭的野人一样。

　　“就是……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吧……”

　　周小若跟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两句话之间起码要停顿三秒才能接着说。

　　胡千安比他还着急：“我嘞个十四岁啊！？你小子开窍这么早？”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感觉自己好幼稚。”

　　周小若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有种裤子被人扒光的羞耻感。

　　胡千安替他把裤子穿了回去：“这是好事啊！说明你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多了，是不？”

　　“谢谢，你这句话有安慰到我。”周小若真诚地感谢他。

　　“不客气。之后呢？”胡千安兴致勃勃地等他说后续。

　　“我那时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他叫……”

　　“小若？”

　　周小若正要说到初恋的名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截断了他的话音。

　　他回头，看到善善扒着教室的门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这边。

　　周小若如蒙大赦，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胡千安说：“不好意思啊千安，善善在叫我呢，下次说给你听吧再见。”

　　“见”字还没说完，周小若已经飞快地闪现到了善善身边，走之前不忘朝呆若木鸡的胡千安挥了挥手：“拜拜！”

　　然后和善善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留胡千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和所有的快乐说拜拜，和所有的烦恼说嗨嗨。

　　周小若拉着善善走得健步如飞，像是生怕胡千安会从后头追上来似的。

　　善善都差点没跟上周小若的步伐，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赶紧拉住了周小若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小若、小若，你怎么走这么快呀？”

　　周小若这才如梦初醒，他放慢了脚步，朝善善歉意地说道：“啊，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

　　说完他小心地扶住善善的肩膀，关切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看小若这么着急，我担心出什么事了。”善善体贴地笑了笑。

　　“没出什么事，就是……”周小若刚要把和胡千安的对话说出来，意识到善善在这，紧急刹了车。

　　“就是什么？”善善好奇地问道。

　　这能说给善善听吗？周小若无比纠结。

　　先不说狗狗能不能理解“初恋”是什么，光是他和初恋性别相同这一点就不好解释了。

　　周小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动物界也有同性恋吗？

　　本着严谨缜密的学术态度，周小若决定回家上网查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说给善善听。

　　于是他对善善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先回家吧，到家了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外面好热啊。”

　　他领着善善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金发男生也没有追问了，听话地跟着周小若朝路口走去。

　　回家后，周小若一如往常地吃饭、写作业、到点洗澡上床。

　　而趁着善善洗澡期间，周小若打开电脑，打算查询一下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

　　网页上大段的科普知识简洁详细，周小若看得比语文课文还认真，等他终于看完关闭网页后，奇怪的知识以正常的方式进入了脑子里。

　　周小若这回长见识了。

　　原来动物之间也存在同性配对的行为，而且是自然现象，和人类的情感认同不同，是一种本能或社交需求。

　　而狗狗之间出现亲密举动也是非常正常的，跟性别无关。

　　既然如此，善善应该也能理解吧？

　　以防万一，周小若决定告诉善善的时候就不强调性别了，单纯叙述故事就好。

　　于是等善善出来后，周小若盘腿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善善坐在这里。

　　善善乖乖地在床沿坐了下来，周小若接过他头上搭着的毛巾，起身半跪在他的身后，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说：“善善，放学的时候，我说有话要说给你听，还记得吗？”

　　“记得。”善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周小若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放学前你不是来教室找我了嘛，那时我在和胡千安聊天，聊我以前的事。”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就是我以前有个喜欢的人，用人类的话来说，他是我的‘初恋’。”

　　手下的脑袋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周小若以为善善是在疑惑什么叫“初恋”，想着一会儿给他解释。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的面容此刻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以往满是笑意的凤眼此刻也冷得像铁，甚至压抑着即将溢出的忮忌，让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黑雾。

　　他不想听。

　　或者说，他不敢听。

　　放在大腿边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直到它们开始微微颤抖。

　　周小若专心致志地帮他擦头发，没有注意到男生暗地里的动作，和他藏在阴影里的一面。

　　他继续讲给身前端坐的男生听：“‘初恋’就是人类一生中第一次喜欢的人，很神奇吧？我的初恋就在小时候，他一开始也是我的好朋友呢。”

　　“这样吗？”善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是呀。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喜欢过他。”

　　“为什么呢？”

　　“因为没过多久我和他就分开啦，而且我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嗯，大概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其实周小若省略了很多细节，不过考虑到是讲给狗狗听的，他就适当简化了一下，说的通俗易懂。

　　善善应该能听懂了吧？听不懂也没关系，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就当是闲聊了。

　　周小若重新把毛巾搭在了善善的肩膀上，说：“好啦，你再去吹一吹，差不多就快干了。”

　　善善点点头，起身缓缓走向了浴室。

　　周小若抬手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放松地往后一仰倒，躺在了松软的枕头上。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来了，而且还是说给了善善听，没有想象中那么害羞，反倒是像聊“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地说出来了。

　　但是当时的懵懂和心动，现在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也是因为这位初恋，周小若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原来他也有过一段这么青涩的暗恋时光，虽然年龄小，但是情感是真挚的，也算是美好的年少回忆了。

　　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周小若没注意到善善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床上陷入“初恋回忆”的男生，善善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几下，心中泛起一阵无言的酸涩。

　　小若还喜欢他吗。

　　回想起那个温柔的男生坐在他身后，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向他讲述自己的第一次心动，他就觉得心脏像被谁狠狠揪住了一样，难受得要命，连呼吸都牵扯出细微的刺痛，密密麻麻。

　　而只要一想到周小若可能还喜欢着那个人，他就喉咙发紧、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闷闷的让人窒息。

　　可不可以不要喜欢那个人，小若。

　　可不可以看看我。

　　我会乖、也会听话。

　　看看我，好不好？

　　“善善？”

　　周小若见善善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作，于是轻轻唤了他一声。

　　金发男生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

　　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抬手擦了擦，一边朝周小若走了过去：“小若，我好困啊。”

　　说完，他顺势打了个哈欠，把一切情绪都收回了心里。

　　周小若笑着拉过男生的胳膊：“正好，我也困了，看来是到睡觉时间咯。”

　　善善挨着周小若躺下，翻过身面朝着他，一双凤眼格外明亮，显然没有丝毫睡意。

　　周小若察觉到善善灼热的视线，也翻过身面朝他，故意说道：“善善，你的眼睛好像有话要说呀？”

　　善善回答：“嗯。”

　　周小若问：“它想说什么呢？”

　　“它想说，”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无比认真，“小若，你其实，也是我的初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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