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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港谷深处(上)
上午九点,乡道弯弯,目的地明港谷还剩最后二十里。
我和鹿野原本打算抄近路,结果车刚拐过一片杨树林,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就猛地钻进车窗——
那味道像是过熟的荔枝泡在生锈的铁桶里发酵,甜腻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金属腥气。
我下意识一脚刹车踩死,探头往外看。导航显示,左边这片破败的水域,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明湖。
“等等……这地方是大明湖?” 我难以置信地对比着导航和眼前的景象。
“我上学那会儿春游还来过!当时湖边全是卖荷叶饭和菱角的小摊,现在这……这是被谁泼了粪吗?!”
记忆里碧水映着白帆,芦苇荡像绿色的海浪,岸边是成排粉墙黛瓦的民宿,空气里永远飘着荷叶煎蛋和糖藕的香味。
可现在,那股臭烘烘的怪味就几乎实质化地糊在脸上。
湖水本该碧绿,此刻却浮着一层油亮的灰膜;阳光一打,如劣质指甲油一般泛起诡异的彩斑。
岸边芦苇枯黄,叶尖挂着乳白碎泡,风一吹噼啪破裂。
湖心的“兰亭”,朱漆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料;飞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只剩竹篾骨架,奄奄一息地悬着。
“这……”我被眼前的破败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看来不是郁江的手笔,”鹿野面色冷凝,眼神扫过湖面,“他没那么大能耐。”
她利落地取出一只玻璃试管,精准地采集了一管泛着油彩的臭水,密封后装入随身的乾坤袋,动作干脆。
“出来吧。”鹿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惊起了不远处枯芦苇丛里的几只水鸟。
?
一阵窸窣声后,一个紫色的脑袋从车后方的灌木丛里冒了出来,脸上堆着讪笑。
“鹿——鹿鹿鹿野大人。”果然是葵鼠那标志性的、带着颤音的口吃。
“你一直跟着我们?”我皱起眉头,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碰碰碰巧遇到,绝绝绝对不是跟踪!”他连忙摆手,差点同手同脚,“我我我我只是来大明湖……旅游的!对,旅游!”
葵鼠顺着我们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色彩诡异的大明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比哭还难看。
额……
“大明湖都这样了,”我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说,“恐怕您的‘旅游’计划已经彻底泡汤了。这儿没什幺好看的,你就打道回府吧?”
“哎呀这个……那个……”葵鼠眼神飘忽,脚底下像生了根,明显还想赖着。
“不想走,”鹿野看都没看他,声音冷淡地抛出一个选择,“就带我们去找郁江。”
葵鼠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立刻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好,好好好嘞!这边请这边请!我我我我带路!”
怪不得鹿野默许他一直跟着,原来别有用处。
“鹿野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哈……”
郁江闻声迎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到近乎夸张的笑容,忙不迭地递过来一碗刚沏好的茶,茶香清冽,暂时驱散了鼻端残留的湖腥味。
“这是陈溪。”鹿野简单介绍。
郁江立刻转向我,笑容弧度都没变:“哎呀!这位就是陈溪大人?久仰久仰!您好您好!”
看着郁江招待这么殷勤,活脱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你就住这?”鹿野接过茶碗,看都没看就随手放在了旁边的竹桌上,目光扫过简陋的屋舍。
“哎呀,这里离墓地近嘛,”郁江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食物……呃,资源比较丰富。”
“鹿野大人这次是……?”郁江试探着切入正题。
“找人。”鹿野拿出平板,调出昌又儿的照片,“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郁江凑近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哎呦……您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印象,我想想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啊!是那个女孩!她不是前几天死了吗?”
“是你做的?”鹿野的声音瞬间降温。
“不是!绝对不是!”郁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好久没出门了!是、是她的尸体被送到墓地的时候……被我吃了而已。”
吃了……而已?
虽然明知道吃的是死人,一股混合着恶心和背德感的寒意还是顺着我的脊椎爬了上来。
““这是会馆的重要目标,”鹿野站起身,状似随意地在屋里踱步,“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没有了。”郁江眼神闪烁,下意识避开了鹿野的视线。
他在撒谎。连我都能一眼看穿。
“你撒谎!”我直接戳破。
“没有!”
“那就是其他妖精干的?”鹿野停下脚步,报出两个名字,“飘白云?牧建?”
“不是!”郁江急忙否认,声音都尖了些,“不是我们干的!”
“那是谁?”
“我不知道……”
“那这水是怎么回事?”鹿野取出之前装有湖水的试管,那浑浊泛着油彩的液体在玻璃管里显得格外刺眼。
“被污染了,一个星期前。”
我和鹿野对视一眼。
正好是昌又儿的死亡时间。
“谁做的?”
“不说是吧。”鹿野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谁做的?”
“别别别……我说!我说!”郁江吓得一缩脖子,语速都快了不少,“其实……其实在我加入会馆前,在这片儿混的时候,揍过一个不懂事的水系小妖精,叫兰枻……大明湖变成这鬼样子,八成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会馆明令禁止妖精私斗,”鹿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知法犯法?”
“冤枉啊大人!”郁江叫起屈来,“那都是陈年旧账了!那会儿我还是个不懂事的野妖精,不知道会馆的规矩啊!自从跟了会馆,我可是洗心革面,再没害过任何人……呃,任何妖啊!”
“少废话。”鹿野打断他的表演,“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路。”
“啊?我不去!”郁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写满了恐惧,“这这这……这可是玩命的活儿啊!兰枻那家伙现在邪门得很!”
鹿野:“。”
一分钟后,郁江被几道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细索捆得结结实实,像个待宰的螃蟹,由葵鼠吭哧吭哧地扛在肩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戳了戳郁江的脑袋。
“陈溪大人!您行行好,劝劝鹿野大人吧!”郁江哭丧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不是来查那个女孩儿的吗?这治水排污的活儿,能不能先放一放?”
我冷冷扫他一眼,懒得搭话。
昌又儿那么离奇的溺死,肯定跟水系妖精有关,附近的水系妖精又只有他说的兰枻一个。
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兰枻,不摁住他,还查个鬼?
由被捆成粽子的郁江指路,我们穿过一片异常茂密青翠的竹林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这里仿佛是未经开发的原始山林,四周寂静无声,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泥土气息,不见半点人烟。
“喂,你怎么带的路?”我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到底是哪儿?”
“这里……是明港谷的最里头了……”郁江的声音从葵鼠肩头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再、再往前……可就真的危险了……”
“危险?”我挑眉,“危险你心虚什么?”
“别往前走了……求你们了……”他几乎是在哀嚎。
我下意识地拨开前方一丛挂满水珠的巨大蕨类,冰凉湿滑的叶片擦过我的肩膀,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就在那一刹那——
仿佛时间被骤然掐断。
周围树叶上凝结的露珠、地面坑洼里的积水、甚至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全都违背重力地悬浮起来,凝滞在半空。周遭温度像跳水般急剧下降,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碾来!
我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噗嗤”一声陷进一洼不知何时悄然漫出的积水里。
那水面立刻泛起诡异而密集的涟漪,无数只由清水构成的、半透明的小手猛地钻出,死死缠住我的脚踝,冰冷刺骨的触感瞬间传来!
“动不了了!”我惊呼。
鹿野蓦然转头,伸手就要来拉我。
但就在这一刻——
整片悬浮在空中的水雾轰然塌陷,化成滔天的水幕朝我们倒灌而下——
鹿野反应快得惊人,手臂一挥,一道半透明的白色灵盾瞬间扩张张开,像一个坚固的能量穹顶将我们几人牢牢护在其中。
洪水猛烈冲击在盾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盾身纹丝不动。
我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好险!
然而,冲击刚过,鹿野眼神一凛,试探性地朝结界外踢出一块小石子。
那石子飞出去,却像撞上一堵无形的橡胶墙,“啪”地一声被猛地反弹回来!
“我们被困住了。”鹿野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句话的内容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尚未完全平息的水幕后传来。
一个人影分开浑浊的水幕,缓缓走出。
他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瘆人惨白,瞳仁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空洞洞的,映不出半点光亮和活气。
粗糙的麻布衣角湿漉漉地垂着,不断滴下浑浊的水珠。
他的目光越过我们,直接钉在瑟瑟发抖的郁江身上。
“郁江,”他开口,声音像是暗流在水底摩擦礁石,“你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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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小任务,看似有点杂乱,没走主线,但却是人妖关系的基层具象
人妖矛盾大吗,大啊
但是人与人,妖与妖就没有矛盾了吗,恐怕矛盾也不小吧
资源的分配总是伴随竞争和矛盾的
除非两个个体完全脱离了彼此的世界,只要大家还处于同一个时空,就不可能没有矛盾
那为什么人妖矛盾这么尖锐呢,又会怎么发展,如何解决呢
这就是本书接下来要讨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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