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在白云之间

　　（四）

　　“谢、谢谢您……”男孩嘴上道着谢，两只手飞快伸向那一碟面包。他拼命朝嘴里塞，一副担心有人会和他抢的模样，嚼也不嚼就往下咽。不出所料，他被噎住了。

　　莱格尼看了你一眼，你一秒会意，即时递上一杯水。

　　“咳咳、哦，咳咳咳……感谢、您……”他一口气喝干了水，狼狈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瘦削又肮脏的脸。

　　“喂，丹，你知道东北方向是什么地方吗？”你问。

　　“哦，那是克尔疏区，克尔疏公爵的领地。”丹有一双明亮出奇的蓝眼睛，像高饱和的海，但你要是凑近就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它们中的二分之一显得呆板无光。

　　“你有听说过什么……呃，不一般，的传言？关于那里。”

　　“传言……”他每只手都抓着一个面包，甚至嘴里也有一个，他艰难地咽下，“克尔疏公爵的流言算吗？有人、当然不是我说的，他们，他们都说公爵之前也是个小偷，后来捡到一个宝贝，靠这个发了财……对了，听说他的爵位是向国王买来的。”

　　“哈，连公爵都是小偷，这个……”莱格尼轻蔑地眯起眼，嘴上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把小偷当特产的该死国家，我们都知道。”你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凑在他耳边小声帮他把话说完，“但我们毕竟还在这里……”你暗示般地冲他眨眨眼。

　　“……不用你说。”他抱着手臂，视线并不落在你身上，身体不动声色地朝另一个方向转开了些。

　　真纯良啊。

　　你盯着他又一次红成一片的耳朵，暗暗称奇。为了维护王子殿下的脸面，你贴心地转移话题，表面端得一本正经：“是什么宝贝？不会是‘光荣之手’吧？”

　　莱格尼看向丹：“你知道什么，关于克尔疏公爵和他的宝贝？”

　　“没，没别的了。我只是个乞丐，先生。”

　　“怎么办，要用您的身份去压他，让他恭恭敬敬地你进去欣赏他的‘宝贝’吗？”你小声调侃。

　　“……这里是希尔戈欧的属国，我没有自投罗网的癖好……”他慢条斯理地刺回来，“或许您可以向他自荐，用您不入流的花招……小偷和骗子，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你对他稳定喷射的毒液谢敏不敬，只得讪笑两声：“那可没办法见到公爵了啊。”

　　“那、那个。”一旁沉默的丹却冷不丁出声，“你们想见公爵? ”

　　“你有办法？”你有些意外。

　　“也不算.....公爵需要参如圣节布施，就在明天。”丹在你们的注视下紧张得直咽口水，“他会在当天亲自施粥给我们，每年都一样。”

　　莱格尼扔给他一个金币：“订金，你来带路。”

　　“现在吗？”他显得很犹豫，“天快黑了，我……”

　　“不，明天。”你打断他的话，又扔过去一个金币，“到时候结束，你还能拿到三个。”

　　他翘着腿，干瘦的手指上套了三五个宝石戒指，托着一个华丽的金杯，猩红的波浪摇晃。
　　他细细抿了一口，闭上眼惬意品味着。半晌，才满意地放下酒杯，看向被压在地毯上、 满身污垢的男孩。

　　“下去吧。”他挥退待从。
　　“真是好久不见。”他微笑，假惺惺地问候着，“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乞丐似的男孩阴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享受……喂，都看见了吧。”

　　“是。两个冒失的阔佬。”他摸摸自己的左眼，“钱归我们，人归陛下。”

　　“他们也是冲那个的东西来的……明天，都安排好。”男孩粗鲁地夺过他的金杯，仰头一饮而尽，“把他们关进魔窟。不要再让陛下失望了。”

　　“我可从来没让陛下失望过......出错的是你啊，瞧瞧这副可怜样儿。”彼得·克尔疏不阴不阳地斜了对方一眼，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他倒进柔软的天鹅绒软榻里，“不过……我明白了，哥哥。”

　　浓墨般的能量缠上你的指尖，一眨眼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你摊开抽中的牌：
　　天使正位，天使舍玛萨伊为了避免和神主碰面选择自挂于天地之间。
　　颠倒的天使，背叛和羞愧。

　　(五)

　　不对劲。

　　莱格尼果断抽出软剑，往你前面迈了一步：“小心，有魔气*！”
　　丹往前多走了一段才发现你们没跟上来。他拘谨地拧着手指，下意识缩起脖子，色泽明亮的蓝眼睛蒙上一层惶恐：“怎、怎么了……”
　　“……别走太快，这里可能有——”
　　“陷阱！”你飞快地打断莱格尼的话，“森林里总归会有捕兽夹什么的，还是小心点走好。”
　　别把向导吓跑了啊。你朝莱格尼比了个手势。

　　丹明显松了口气：“这里没有的，这片森林是公爵的私产，而且面积也不大.....没什么可捕的。”

　　是吗。

　　“哎呀，早说啊！”你一副放心的样子，“害我们紧张兮兮的。”

　　深处的魔气更浓。到底还要走多久?

　　“到了。”丹突然在一片空地前停下了。
　　“怎么一个——”
　　“初次见面，两位贵客。”一个矫作的轻柔嗓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这个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人衣着华丽，可他前胸贴后背的身材完全没办法撑起这一身昂贵行头，头顶抹了一层厚厚的发胶，暗金色的短发向后梳成光溜的背头。他的嗓音粗哑，可却偏要压低了声线说话。用力过猛的缓慢语调以及不得要领的咬字，更使他显得不伦不类。

　　“鄙人是彼得·克尔疏，谨代表沙漠之狮、伟大的摩奇国王，维尔维特三世，向您献上最真挚的敬意——！”残忍狡诈的光在他的一双蓝眼睛里闪烁。他高举双臂，稠而黑的能量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竟饿虎扑食搬在他面前汇集，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莱格尼机敏地挡在你身前，你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紧绷的情绪。
　　“丹！别愣着，快跑！”这个由魔气构筑的能量团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妙，他担心自己没法同时照看两个战斗力几乎等于零的人。
　　莱格尼地关注着克尔疏公爵的动作，只能高声提醒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丹先跑

　　跑?好啊。

　　盲眼的乞丐少年隐秘地勾起唇角。毫无防备的后方暴露无遗。

　　天赐良机。

　　背部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撞了一下。你们被漩涡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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