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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门
大周六下午学校会召开家长会，所以学校专门抽上午最后一节课让学生打扫教室。
七班人人懒病，在别的班还在排表分配每人的任务时，这边生活委员已经大刀阔斧把区域划分每个宿舍让舍长自行安排。
教室里学生一个一个把凳子倒摆上桌，扫地的扫把抡到飞起，拖地的肘着拖把跟在扫把后面，那拖把布像水蛇一样扭着腰在瓷砖地上留下道道水痕，时不时还伴随着一些不着调的抱怨——
“地上头发怎么这么多？”“诶诶诶谁拿点纸包头发！”“你们扫地的眼睛呢？地上垃圾不扫干净？”“能不能拖慢点，催啥啊？”“拖把上一股臭味你涮拖把没有？？？”“……”
某些被派去打扫厕所的更是叫苦不迭，戴着手套搅合草酸的，一言不发捏着鼻子刷坑的，还有边yue边给厕所换垃圾袋的，反正不管干嘛嘴里都没一句好话。
祁珛宿舍刚好被安排擦教室窗户，王敬凯和韩文轮流接水，祁珛负责专门洗抹布，于洋和刘原先擦了每扇窗户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分交给严珝。
“这怎么擦？”
祁珛看着上面的玻璃就皱眉。
他一扭头已经看到严珝把凳子放上桌子，整个人站到凳子上，听到祁珛怀疑的语气后咧嘴：“就这样擦。”
“就一个人擦？”
“没事，严珝动作快。”
于洋指了指窗户，祁珛把干净的毛巾递上去又皱眉去看严珝抓着窗沿擦玻璃。
“去年我们本来一起擦，结果凳子没弄稳给摔了，给我摔的再不想上去擦了。”韩文插嘴，“严珝耐摔，后来一个人擦完也没让我们插手。”
“哈哈哈哈哈……”
“你看你天天让严珝兜底……”
“那我要是有严珝那铁人体质我肯定也爬上去擦好不好？”
“……”
仿佛是想到去年那滑稽事，大家哄然大笑，连上面的严珝都勾了勾嘴角，仿佛自己也不把摔倒当回事儿。
祁珛接过严珝递来的毛巾洗了一遍后又递上去，定睛一看才发现严珝满头大汗脑门脸上全是水，他胳膊一伸头一歪把淌下来的水往校服上擦。
真够抗造的这人。
严珝丝毫没察觉到祁珛的目光，拿着抹布就伸长胳膊擦最上面的污渍，害怕摔倒就紧紧扒着玻璃去踮脚尖，想着把这个马上擦完就好了。
一学期擦一回玻璃上面蜘蛛的网被拆了又拆，严珝心猿意马暗暗好笑，结果身体刚倾斜一点就感觉脚底下的板凳动了动，冷汗贯穿全身，他不得不深吸口气打算把动作幅度放小一点……
！！！
瞳孔猝然放大，心脏就像悬空一般被提起，严珝几乎下意识要叫出声来。
脚踝突然被稳稳抓住，隔着校服裤都能感受到那人掌心的温热，从小腿蔓延上来的安心感如过电般让他控制不住侧身低头，然后看到同样仰头盯着自己的祁珛。
他一手紧紧抓着严珝的脚踝一手握着板凳腿，下面的右脚还踩着一边桌子腿，撞到严珝错愕的目光他微微皱眉催促：“快擦。”
严珝的喉结滚了滚，收回目光。
擦玻璃这活儿说快快不得说慢慢不了，他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刚好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大熊掐着点进来检查卫生。
黑板上早被女孩们用粉笔涂涂画画写着几个大字“家校同行，护航青春”，每个人按照要求把自己的日清作业本和考试排名表放在桌上，下午家长坐教室学生待宿舍，一贯的流程都是这样。
“祁珛下午简单做一个学习分享。”大熊布置任务，“严珝和学委留在教室接待家长，剩下的人乖乖待在宿舍，等会儿吃完饭班长来我办公室拿手机，等家长会结束你们就被领回家了。”
“耶！”
教室里闹起狂欢，难得这周大家都不用留校，尤其几个“问题学生”喊得最大声。
上台发言对祁珛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吃饭的时候大熊还给他多说了两句，所以他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临场能力。
倒是严珝和吃了猴肉一样，只要祁珛念叨一下自己打的草稿他就在旁边咯咯咯笑，搞得祁珛不明所以：“你身上有给蚤啊笑个没完没了？”
“没啊，我只是发现你这人贼装。”严珝毫不掩饰，还拍拍祁珛的肩膀：“家长就喜欢你这种别人家的孩子。”
祁珛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事实上祁珛也没什么要讲的，世界上学习好的人分三种，天赋型、努力型和天赋加努力型，他毫无疑问属于最后者。
把大熊说的什么有技巧的多练题，利用碎片化时间背单词，平时下课有时间去多问问老师等等等这种学习方式一股脑倒出来后祁珛就礼貌鞠躬。
台下的家长们纷纷对该学生送出赞许的掌声，其中就属最后一排的严珝鼓掌鼓得最起劲，掌声浪潮都完了他还拍得啪啪响。
祁珛无语。
一下台和他们同样坐在最后一排，学委在认真做会议记录，大熊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班级生活，严珝拿着笔给桌上画小人，祁珛百无聊赖打开手机。
“出去不？”
严珝拿笔戳了戳他的胳膊。
祁珛一挑眉，两人就心领神会猫着腰往外走，窜进厕所才敢大声说话。
“真无聊。”
祁珛吐槽。
“家长会就是这样。”
严珝耸耸肩。
两人靠着窗户吹风，严珝突然又笑起来：“我想起来有次家长开放日，徐海贤他妈过来的时候给他带了碗麻辣烫，他怕大熊抓住就躲在厕所里，就咱两站的这个位置，给我们一伙把麻辣烫分完了，贼香。”
“在厕所里吃饭？”
祁珛面露难堪，不过略微惊讶下居然觉得在这个学校发生什么都是合理的。
严珝点点头，凑过来看他手机：“这啥？”
“游戏。”祁珛晃了晃手机，“打不打？”
“我不会。”
严珝坦然。
“你不会打游戏吗？”祁珛再次惊讶，“我以为你这种人什么都会沾点。”
“我哪种人？”严珝眼睛笑得弯起来，他舔了舔唇歪头，“我发现你对我很有偏见。”
“不是偏见。”祁珛纠正，“你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和街上混混没什么区别。”
严珝难得不生气，他甚至觉得祁珛说的话挺有意思，追问着：“混混什么样？”
“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爱泡妞。”
祁珛一句刻板印象大致概括，严珝掰着手指头仔细比对：“抽烟？我不抽，抽烟费钱；酒我喝，喝酒很爽；打架斗殴不说，这个泡妞嘛……倒也没妞能看得上我。”
“你不是希望校草吗”祁珛突然笑了一下，眼看着严珝瞪起眼睛他又立马改口：“开玩笑的，确实没妞看得上你。”
“滚吧昂，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给哥写情书了，只是哥志向远大，不能被儿女情长困住脚步。”
“这么会吹，那你咋被送来改造了？”
手机画面“请选择您的英雄”语音已经出来了，祁珛随便点了两下听到严珝开口。
“谁给你说我是被送来改造的？我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全校前三免学费和住宿费。”
祁珛错愕，人不可貌相这话他这下总算是见识到了，于是又找了个话题：“那你什么志向？”
严珝眨眨眼，目光投向祁珛的手机画面，上面花花绿绿的小人刚出现就有句语音：“全军出击！”
他努了努嘴角：“为人民服务。”
“什么？”
祁珛再次错愕，他丫的严珝这种人志向居然这么朴素？
不过看着严珝莫名认真的样子，他没忍住补刀：“其实你想当官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问你，你爸把你送进来是不是想改造你嘴贱这个毛病？”
严珝终于咬牙切齿去抓他后脖颈，祁珛打游戏正专注一时没注意，被猛地一按头嘴里啊啊大叫：“完蛋！送一血了。”
“死了就死了，城里人说话就是高级，还送一血。”
严珝瘪瘪嘴松开他。
祁珛哭笑不得：“大哥，这普通游戏话术有啥高级不高级，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行啊。”严珝随便敲敲自己手机就开始下载同款游戏，“这游戏不花钱能玩？”
“能玩。”
祁珛顺口回答。
“诶，话说你学习这么好，表面也人模狗样的，为什么来这个学校？”
严珝打心眼想问这个问题。
刚刚家长会祁巍山一进门他就认出来那是祁珛他爸了，那股社会精英样着实罕见，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居然把祁珛送来这个鬼学校。
“打架。”
祁珛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是游戏战况不理想还是不想提这个事。
“详细说说呗。”
“害。”屏幕一黑，祁珛把手机扣过来叹气，“这有点牵扯感情问题。”
“咋，谁抢你对象被你打了？”
严珝这脑子下意识就往这方面扯，祁珛“啊”了一声自顾自笑：“不是啊，上次那个是我朋友不是对象，我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有个球感情问题？”
严珝觉得他说的这话不靠谱。
“你被男的表白试试？”
“嘿你说的这话，和谁没被男生表过白一样，我初一的时候还被二班那几个男生堵厕所念情书呢。”
祁珛斜着眼睛，很显然觉得严珝有点孤陋寡闻，“不仅表白还扑上来啃你嘴巴子，我不揍他揍谁？”
“啧啧。”
严珝点点头，看祁珛这避之不及的样子那估计那男的被揍得很惨，也难怪被逼得转学呢。
这个话题结束两个人都意外沉默下来，窗口的风呼呼往衣领里灌吹得严珝刘海都斜向一边，墙上管道闷的水流哗哗撞得整个厕所都是回声，他缓缓垂下眼眸。
祁珛目光专注着手机上的游戏画面，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局游戏打得这么吃力，好不容易结束一局他直接合上手机。
“走吧，里面估计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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