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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问题(五)
许之祺很早就不觉得自己是小孩了,但就现在这哭起来就停不下来的状况来看,自己的确还稚气尚存。
起初,她还只是无声地流泪,慢慢地,在陆愉的抚摸下,她心底里埋藏了、遗忘了的委屈、不甘……全都涌了上来,都堵在心口,好苦,好重。
“没事了,现在有我陪着你呢……”
流眼泪,没多久鼻涕也跟着要流下来,她赶紧脱开怀抱,趁陆愉因她的动作发了一会儿愣还没缓过来的功夫,抽了张纸擤了个鼻涕,然后又把自己塞进温暖的怀抱里。
“还流鼻涕了呀~”
陆愉明白过来,圈着她,够够手把整包纸都端了过来。
一看旁边有一个温暖的人,有一包可以解决自己窘境的纸,许之祺嫌贴着额头不够亲,就干脆窝进陆愉怀里,准备哭个昏天暗地,把这辈子从记事开始受到的委屈都再好好的哭一通。
谁知,眼泪流不出来了。
也许是气氛实在太温暖,把眼泪都烘干了,她竟然一滴都憋不出来了,但是还抽抽着。
“好啦好啦……哭得都累了……”
陆愉知道她没有眼泪了,于是轻轻拍着。
“陆愉。”怀中人轻唤她一声,带着轻轻的鼻音,像小猫的呼噜。
“嗯?”
那人像是措辞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为什么呢?”陆愉有些不解,但她还是笑着,尾音上扬,想勾出这个原因。
“因为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缩在你怀里哭……会吗?”许之祺仰起头,对上那双在昏暗光线中晦暗不明的眼睛,微微勾起的嘴角。
“会啊。”
许之祺心凉了半截:“好吧。”她说着,从怀抱中脱离,扯上被子躺下,有些禁不住尴尬,说:“不好意思,晚安。”
陆愉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也不拦她,也不说话,没动作,见了很多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有时碰上这种“小孩”也很有意思。明明刚刚才说会注意,现在又耍起了小脾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靠近她,对着她的背影侧身躺下,欣赏了半会儿,还是支起半边身子,凑到她旁边,柔声道:“我可没有说幼稚不好,是不是?”
许之祺本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被这一问,又转过去看她。
“真的诶……”
陆愉抬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地,柔柔地,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触碰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目光流连。
许之祺看不清,但那双手上淡淡的温度在脸颊上传来,又消散在26℃左右的空气中;但那温柔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转……她猜测着。
她也只能猜测着。
“有点幼稚,又很可爱,我很喜欢。就是这点幼稚,我也很欣赏——你还保存着它。”
就当是为了我。让我也能常常看着我丢失的东西。
陆愉吞了一句话,在自己心里。
这是她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不会轻易流露的心声,也是思虑万千之后的选择。她可以循循善诱,让面前的女孩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可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让面前的女孩为自己保留着一个自己都已经舍弃的东西——那东西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那太自私了不是吗?
许之祺确实是觉得在那一瞬,心里那根弦确实是被拨动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的,断掉了……
“陆愉,今晚能不能抱着我睡?”
“当然可以。”
许之祺真的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她怀里,被松松圈着,暖暖地抱着。香气充斥鼻腔,许之祺静静躺着,前半生,没有一个夜晚如今晚这般安宁,她甚至可以不翻身,也不嫌热,只要在这里待着就好。
陆愉还会轻轻拍她的背,任她的鼻息一下下扑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也许空荡的怀中有一个暖暖的东西存在,对她来说也很好。
上次被人抱在怀里睡觉还是什么时候呢?许之祺想到这里,心里自嘲笑笑,那估计还是不记事的时候吧?
“陆愉。”
“嗯?”
“要是不舒服,我可以自己睡的。”
陆愉轻笑一声,搂得更紧:“不会。”
过了一小会儿,陆愉又问:“是不是还在乱想?要不要听摇篮曲啊。”
许之祺听着语气有些像在开玩笑,她有点羞:“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这总看不出来啊……”许之祺有些自我怀疑。
“对啊,但我就是知道。”
“诶,我睡相要是很差,你就把我推醒,我应该能收敛一点。”
“你睡相很好,很乖,睡觉吧。”
“噢,晚安。”
“晚安。”
被别人抱着睡觉的感觉很奇怪,细腻的肌肤会因为呼吸造成的身体起伏产生一点点小小的摩擦,温热的体温会在两人之间传递,肌肤相触之处温度会升高,好像对方心里什么情感静静淌进了你的心里,你也跟着暖起来。但这种感觉也并不让人讨厌,反而甜如蜜糖,让人着迷。当那人特有的味道将你轻轻包围,似有似无地拨弄着你的鼻腔,你也许会嗔怪她的调皮,但你也欣然接受。她微微的身体起伏和均匀平稳的呼吸里,藏着一颗温暖的心脏,它跳动着,她鲜活着。
想着想着,许之祺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
陆愉早上睁眼,很惊奇地发现许之祺还乖乖躺在自己怀里,昨晚睡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依旧是什么姿势,安详和平的睡颜,让人很想亲近。
果然,抱着她睡还是一个好主意,至少自己不会被她的睡姿弄醒了。
其实还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儿。
陆愉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还没听到卧室里的动静,于是轻手轻脚又走进去,看到许之祺换了个姿势,还是均匀呼吸着。
她想戳戳女孩儿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回想起昨晚抚摸她脸时,略微有弹性的手感。
她趴在床边,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决定狠下心来。
“祺祺,起来吧。”
那双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那人开口说:“感觉我身上痛痛的……”
陆愉轻笑一声:想来也是,一整个晚上都保持一个侧躺的姿势,不痛才怪呢。
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上班,包一放下,陆愉就说:“我再去给小朋友讲点书。今天还是麻烦你和大黄了,你等会儿帮我和他说一声,说我今晚请吃饭,好不好?”
一想到今天一天都不能和她在一起,许之祺有些沮丧,还是装成没事的样子,说:“嗯,好。”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中午我就回来了,等我一会儿就好。”
一想到只要等半天,许之祺又觉得可以接受,点点头:“好。”
陆愉走了没多久,大黄背着包进来了,看到许之祺坐在柜台无所事事,就开口打招呼:“早上好啊小祺。”他探头向店里看了一圈:“陆姐又不在?”
“嗯,她今天又有事,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豁,你一来她就这么大方!我之前和她一起工作好久,她从来不请我吃饭,对我可抠了。”
许之祺听了,被大黄有些夸张的叙述弄得哭笑不得,但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很久?我记得她说她在‘流浪’,每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的。”
大黄听了,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其实也就两个月。”
许之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
陆愉中午回来的时候,许之祺很热情地迎接她。
她看得出来,许之祺今天心情好很多,也许她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不那么“较劲”了。
这就好。
她能想到,这个女孩尝试着和他人交流的样子,即使比较笨拙,话不投机,但她也在努力突破现状,努力解决矛盾。
这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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