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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8.6的
出副本的时间,离母亲葬日不过一天,趁一日晴空万里,宋郁雨独自一人踏上回国的飞机。
飞机是父亲专门拜托下来的私人航班,为的就是能让宋郁雨早点赶回家,好好和他年纪轻轻逝去的母亲唠唠。
说得好听,还是一个人回国看母亲。
解遇水原本也说要陪他来着,却碍于刚接管公司,忙的不可开交。
少年眺望窗外大好天光,不紧不慢地插上耳塞,扶着窗,靠着背,脑中注意事项回环往复。
“少爷,一切已经按你吩咐的备好了,你看你现在是想休息会呢,还是直接启程?”
接过递来的纸笔,宋郁雨不紧不慢地在上面工整书写。
早点去吧,母亲身体不好,早点休息是该的。
“好,就按少爷的意思办。”
母亲死的突然,说是意外坠楼,倒不如讲想将大事小事化,保家族一时安宁。
宋郁雨踏进墓园大门槛,山间寒意料峭,阴风俏皮,踏上沉重的石路,顿时一阵低气压直冲天灵盖,呛的人接连不断响喷嚏。
天气预报说的雨该来还是没来,周遭空气凉薄得,即使身坐轮椅不费力,他也几时缺氧难耐,被迫拿出随身携带的氧气瓶猛吸几口。
“少爷要注意保养啊。”
说话的是从小陪宋郁雨长大的母宅大管家,只听他讲他姓徐,名甚,从哪来,都是个秘密。
他此番言辞,无疑是在强调宋郁雨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事实也真是如此,目四周无外人,宋郁雨放胆坦言:“嗯,可能是要死了吧。”
一阵阴风抚背,徐大管家身形颤栗一瞬,花白的发丝隐有坍塌之意。
“少爷真是说笑……”
“认真的。”宋郁雨远望墓园的右上角,眸睫又是一沉“徐爹,那个阿姨带来的儿子对我很好。”
徐宁生皱纹的手一哆嗦,似是猜中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腾出一只手,扶正歪斜的眼镜框,左眼镜片处却总是向外凸出一个斜角来。
“那那个阿姨呢,对你好吗?”
“很温柔……”
宋郁雨和解母接触不多,唯一一次谈话是在庄园的花圃,那时他正提着热水壶,在阴雨绵绵的寒天给未开的花骨朵暖土。
那幅场景仿佛现在还在面前重蹈覆辙,他浇着冒蒸汽的热水,周遭工匠园丁们胆战心惊地离他一米距离,他寻不到一丝乐趣,就那样浇着。
直到他的视野里突然闯进一副生面孔,她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接过他手里的热水壶,以一种及其温柔的嗓音,教导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彼时,他已经杀死了十个花盆栽了。
“那阿姨听说起,便是温柔著称。”徐宁的步伐停在一处荒草杂生,满目凄凉的石碑前。
他们谁都没有吭声,最终是宋郁雨先败下阵来。
“妈,好久不见,你还是那样爱护花草。”
随行的侍从想要上前清扫杂草,却都被徐宁拦住了前行的步伐,他悄咪咪地比了个“嘘”的手势,再无人敢多动。
宋郁雨下了轮椅,俯身,用裹满纱布的双手,一点一滴,如拭荆棘。
平淡机械的嗓音偷摸摸钻进风声,随风,直行西落的太阳,唤风唤雨似的,招来朵朵云层,替少年掩了高空投射的烈光。
徐宁抬头一望,再接着一瞧表,吩咐人去门口守着去了。
少年一次性说了很多话,大多是些现如今的琐碎日常,再不济就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药。
“大管家,那人来了……”
不用徐宁多说,宋郁雨自己倒先听见这句话,他缓缓起身,没有丝毫障碍地自己推着轮椅,咔哒咔哒下着台阶。
临近门槛时,他又重新坐回轮椅,任徐宁推着他出了墓园门。
下山的是条柏油马路,很少有车辆来往,更多的,是推着鸡公车上地的农民。
即使这样,宋郁雨还是能被一辆吉普拦下。
吉普本直直行在道上,却突然一个急转弯,刺耳刹车声宣告,他的面前来了位不速之客。
车窗意料之中的降下,露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脸。
不同于往年,今年的她卷了一头波浪卷,身穿艳红抹胸包臀裙,不长不短,坐在那刚好盖住大腿内侧。
如此香艳的一幕配上女人夸张的钻石耳环,隐隐几缕烟气拂动下垂,耳环摆又摆,好似她冻得直哆嗦的肩身。
“喂小子,好久不见。”
是有几年没见了,宋郁雨从母亲去世后便一直躲着她,别无他因,这个女人一直要求他叫她娘。
简单来讲就是爽点很奇怪的一个人,却意外的,能和自己文静胆小的母亲玩到一块儿去,自己无论怎样,碰到了高低还是得打个招呼表示。
关于称呼这方面,从小家族里就有专门的训练,宋郁雨在此刻,却比先前无数次惆怅,他到底该叫这个女人什么呢。
女人看出他的窘迫,也不急,饶有兴致地盯他,眼中是不知从何处来的欣慰。
“干妈。”宋郁雨轻唤“好久不见。”
女人闻声一笑,看待少年的眸子愈发亲和。
“我们郁雨眨眼间啊,突然变成了个大孩子呢,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抱着你,你母亲还怪我抱得太用力。”
宋郁雨迎和笑着,面部肌肉却始终有些僵硬地拉出一道纹理。
女人见状,一声喟叹,藏不住心事:“你要注意身体啊,小小年纪,苦促纹(法令纹)都这么重。”
少年点头称是,刚欲出口道别逃离现场,被女人一把拉了回来。
“徐老爷啊,替我抓紧这个小子了,马上我们去餐厅好好唠唠,多年不见了呢!”
宋郁雨:“……”
我同意了吗?
女人不管,强扯着他到了处餐厅,算不上华贵,也算不上朴素,中规中矩,菜品吃着倒也是不错。
可宋郁雨总觉得有些怪异,他大眼瞧着对面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艰难地咽一口口水后,拿着叉勺指了指餐盘里的食物。
“好吃,尝尝。”
女人欲言又止,几番动叉,又总无奈笑笑让他先吃。
“我饱了。”少年拿过纸巾,认真擦了擦。
“饱啦?”女人顿时来了兴趣,后背修的一下绷直,饶有兴致地打量干儿子。
不进虎穴焉得虎子,宋郁雨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乖巧地点了好几下头后,女人笑脸盈盈,伸出细腻纤细的手指,悄然抚摸少年手脊。
宋郁雨眼皮一塌,嘴一撇:“有事快说。”
只见,女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是不是和那个谁有一腿吗?”
宋郁雨向上眼一瞥女人,后不慌不忙地收回,手上动作没停,行为举止自然得当,女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我还用得着爬床?”宋郁雨吃惊蹙眉,眉眼间,藏不住的怀疑,看得女人一时有些畏缩,但碍于事关干儿子终生,她疯狂摇头。
“是那个男孩啊,在我面前你还用得着伪装?说说呗,干妈帮帮你。”
“帮什么。”宋郁雨撂下纸巾,浅抿一口茶水润桑“我要有他一腿,现在我还一个人来?”
女人淡然一笑:“是吗?”
她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五张照片来。
宋郁雨一度以为这是在给他下套,没急着好奇,待女人示意后,他才俯身,细细揣摩着。
天气预报预报的雨在这时,轰轰烈烈地下着,大雨滂沱,两人坐在落地窗旁,雨声聒噪得如秋天落叶满地,吭哧作响的音调。
扰的人心神不宁,寒气更是掠的少年瞳孔一时失焦,面色苍白的,更甚餐桌白玉陶瓷盘。
“你……”少年不可置信,指着照片的手如雨淅沥,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不过五张照片而已,放心,海内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
女人扯着少年来到餐厅吸烟区,她知道宋郁雨不吸烟,自己掐上一根烟,侧靠墙壁,半垂眼睫,若有若无的眸光,似在沉思,也似在等宋郁雨的言辞。
“什么时候的事?”
“她去世的时候。”女人狠吸一口,轻轻吐出一缕薄烟,不呛鼻,却脱不了烟草的香沉,嗅得少年头中有些缺氧,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你呢?”
“三四天前吧。”
“最近遭遇什么了,难怪看着老了这么多。”
宋郁雨:“……”
你这是夸人还是骂我呢。
少年全当没听见,细想一番,他蹙眉轻摆头,附加一句:“什么事都没有。”
“那可太奇怪了。”女人话说的直白,砸在少年心中,如敲大锤:“只有身边亲近的人去世,才能踏入海。”
不知怎的,他话到嘴边,近乎是无意识地吐出:“你认为解……那个人不是活人?”
噗呲——
女人轻笑出声,随即环视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她凑到少年耳边,小声嘀咕。
“你不是人。”
宋郁雨:“??”“你这感觉……真是绝了。”
未曾想,女人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浑身上下,吐出的气氛都印证着凛若冰霜,她整整截截,单挑眉头,反问
“那时她和你一起站在天台边,你们四周又无人,为什么偏偏只有她摔下去了,而你,平安无事?”
“妈妈她不舍得带我离开。”
“你妈是有多爱你?她如果真的爱你,早给小三腾位,拿着离婚费,带你重新组合家庭了,哪还会……”
察觉失语,女人突然紧抿着唇,惊恐的眼神落在宋郁雨身上,半晌都吐不出言语。
宋郁雨早听惯周围人对他的这一套言辞,有的是嘲笑,有的,是像女人一样,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我升华。
他不骄不躁,平心气和的,看着是有些像那些大富家族从小培养的精英了。
“按干妈那样说,那就那样吧,你以为我死了,但我不是还在这吗?如果我真的死了,请找出更为实际合理的证据。”
少年终究是少年,稍还存有孩子气,他没有道别,直挺挺一个人出了餐馆,坐上去机场的出租车。
临别前,女人曾追上来冲他道歉,言辞确实是道歉该有的卑微态度,语气,却比先前都要冷漠。
宋郁雨没太在意,唯一使得他澄思寂虑的是女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海,既然都可以创造虚拟的世界委托,那明白的知晓我们所处的地球不是它想要的,为何不可重新构建一个它理想中的地球呢?你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吗?”
“是个好问题。”
他没有被女人挽留住,因为,海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他只是倒霉蛋中的一个,或者……命运安排他来的。
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说明命运是无法逆转的,现在转来想突破思维局限,逆转命运,倒不如过好现下生活,闲着没事给自己增添思想负担,看来自己这位干妈也是有点精神病了。
改天问问谢池易在哪看的医生,他帮他干妈报一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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