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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傅知麟站起来了,可在众人眼中,她仍然是那个跪在地上的奴隶。
府内无人和她搭话,也鲜少有人和她视线接触,大部分都是松儿来告诉她,“在这吃”,“穿这身”,“请夫人沐浴”。
这样的情况,似乎比她跪在地上时还要糟糕。
她的心动摇了。
松儿将她打扮得很得体,甚至精贵,贵气到配站在虞祯身后,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做一个虞祯的影子,他喜欢了摸一摸,恼怒了骂一骂,想要了也会白日宣淫,可她不想这样,不想做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影子。
扶着门框,五指紧紧抠在镂花中,她看见红鲤在和岑禄玩笑,两个人笑着骂了对方几句,而后勾着肩说一起去喝酒。
她听见了,即便站得很远,她也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深深呼吸,她缓缓松开了手指,身后,是松儿的脚步声。
“夫人,请呈给王爷。”
是虞祯的补品,这段时日他似乎还没休养好,反反复复请大夫,夜间也总是咳嗽,但咳嗽也不见血,她以为他好了。
“嗯。”
夫人......她是王妃,是不得不被囚在虞祯身边的奴隶王妃,她始终记得。
站在虞祯屋外,她低头盯着手上的一盅补汤忽就顿了步子。
红鲤和岑禄不在府内,虞祯身体有恙,他所说的刺客多日不见踪影,若她悄无声息杀死虞祯再嫁祸给刺客,她是否能逃出这里?
微微拧眉,她盯着自己的手,纤细无力,只是端着羹汤都会隐隐发抖。
她的身体已经在近两年的调|教下变得瘦弱不堪,而虞祯,他依旧健壮,她没有把握可以将他一击毙命。
“咳咳!咳!”
咳嗽声忽然拉回她的心绪,她抿了抿唇,跨步而入。
还不是时候,时机不对。
垂着眼,她端着补汤送到虞祯面前,他在画图,快速瞟了一眼,图纸上是精铁比例和一些甲胄武器设计。
虞祯想要制造出抵抗西玄的甲胄,故而总是在纸上涂涂改改。
她面无表情,放下汤羹就准备转身,但虞祯伸出了手。
他头也未抬,眉目间是浓浓的烦躁。
她不想在这时候冲撞到他,便给他盛了一碗递到他手上。
看似有力的手应该能接住碗,可承接力没有出现,傅知鳞刚递出去,那碗便从虞祯手里滑落。
碗碎裂在他脚边,瓷片四溅,碗中的汤羹也溅洒在他衣摆。
她愣了一瞬,手还停留在递出去的动作上没有收回。
虞祯眼中的厌烦更加明显,他瞥了眼地下然后缓缓抬头。
傅知鳞心中微沉,她抿住唇跪伏在他脚边,道:“都是贱奴的错。”
“错?阿厌何错之有啊?”
这语气不冷,也不见厌恶,反而含着淡淡笑意,但他不是真的笑,他语气轻松之时才是他真的暴怒之时。
傅知鳞收紧了呼吸,不知该说什么,只低垂着头,可下一瞬头皮一痛,巨大的拉力将她整个人向后扯,她闷声了一声,伸长了手臂下意识反击。
虞祯抓起她的头发和手臂一路将她拖出屋扔在了庭院内。
她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但她有预感,她又要被罚了,因为他的手背上被她抓出了血痕。
盯着那几道抓痕,她握紧了拳,垂下了视线。
上头冷哼一声,似恼怒似克制:“好,你很好,是本王纵着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沾着羹汤的衣摆出现在眼中,下巴被用力嵌住,抬起,而后她的眼中是虞祯,似笑非笑但眼中全是冷意和审视的虞祯。
“说,你是谁。”
此刻,她发丝凌乱半躺在地,她面对的,是总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她,审视她的虞祯,早已被关起来的沉寂许久的耻辱在隐隐浮现,她忽然不想开口。
收紧了手指,她不想开口。
虞祯拧了眉,拉着她的脸靠近,一字一句:“不想说?那你最好一辈子别开口。我告诉你,你就是我虞祯的一条狗,就算我让你在府内以王妃的身份自居,你也依旧是我脚下的狗。”
说完这句,他甩开她的脸,起身背对,而她依旧沉默。
她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要辩驳的,她只想在地上找一找有没有蚂蚁。
不多时,有人来左右将她架起,拖向庭院内的高树。
她的双手被绑起,眼上被蒙了布,而后手上一痛,她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没什么新意。
她低垂着头,收紧眉,咬紧牙,指尖向上探寻而后用力抓住吊起她的绳索绷紧了全身。
鞭子一道比一道响亮,身上也多了一道又一道鞭痕,这会她穿了衣,痛感很钝,也没往脸上打,还行。
视线受阻她的听力又敏锐了起来。
她能想象到鞭子破空的模样,高昂而有气势,她也很想做一条鞭子,可她不行,她只能做被鞭打的人。
虞祯立于檐下,负着手远远看着傅知鳞被用刑。
她的脸和手因用力而发红,可又因疼痛而发白。
眉心紧皱,他没堵着她的嘴,以为她起码会喊两声,可她咬着自己的唇,被打到前后摇晃嘴唇发抖也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转过身去,他大喊:“红鲤和岑禄擅离职守,把他们两人抓回来,各打三十板!”
这道令很有气势,他相信傅知鳞能听得很清楚,也相信躲在暗中伺机而动的人也能听得清楚。
心跳有些突,身后鞭声继续。
她没数挨了多少鞭,以往虞祯会逼着她数,但今日她烦了,不想数了。
第一次如此直白受辱是在王府,在虞祯屋内,他亲自执鞭,对她用刑。
同样是被吊起,他撕碎了她蔽体的衣物,挥动不到一指粗的细竹鞭,直接打在她的傲气上。
他特地堵住她的口不让她痛骂,自己却在滔滔不绝细数她的“罪行”。
她在哪一年哪一场仗,杀了东兴多少人......他有多少属下,多少好友死在了战场上......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兄长的头要回来下葬......
他按着她的头逼着她忏悔,她还记得,他用鞭柄死死按住她的脊骨在她身上大展雄风,甚至抠着她的伤口笑得张扬得意。
手指忽然一抖,她紧紧抿着唇,不断将那些刻意压制的记忆重新关进脑海。
回忆会带出来许多情绪,这些情绪对她现在的处境没有作用,只会让她被恨意吞没,她不能让这些情绪太影响自己,她不能变得更糟,她得忍。
许是身体太痛了,她感觉自己在发抖。
缓缓呼吸,调整心绪,可胸膛还在不自觉发颤。
耳边有求饶,是红鲤和岑禄被抓回来打板子了,板子声闷重,他们二人大概是紧咬着牙不出声。
无所谓,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他们二人确实在庭院内挨板子,周围没有下人和将士围观,虞祯给了他们面子。
他负手站在檐下,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他没有在看挨打的两人,他在看庭院那一角,离他最远的那棵树。
因为被吊起,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但她没有什么大反应,挨了鞭子便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挨罚已经没有什么大反应了,最多是紧闭着眼,紧咬着唇,受不住了才哼两声,和在床上一样。
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听过傅知鳞主动求饶,是他觉得无趣了逼着她,她才会说两句,可不论是松儿教她的淫语还是不得不说的求饶,她似乎总是这样一副淡然到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不在乎却又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满意又不满意。
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捻了指腹,他转身回屋,不再管外头。
红鲤和岑禄挨了打,他们自知理亏也不敢求饶,只能打完板子后互相搀扶着走。
他们谁都没回头。
“兄弟,扶我一把啊。”
岑禄朝一旁啐了一口,推搡着红鲤大声抱怨:“都怪你,非得去喝什么酒,喝酒就算了还找姑娘,还连累我跟你一起挨罚。”
红鲤挠挠头:“这也不是在军中啊,王爷怎么还不让喝呢。”
“去去去,老子这回丢脸丢大了......”
夜将近,酒气静,风不止。
虞祯独坐在屋内,手上转动着虞恭的铁棍。
忽然,烛光轻轻一晃,他眯眼,府内喊声骤响。
“刺客——有刺客——”
偏头,外头果然出现纷杂脚步,他顿了顿,一个箭步冲出,但迎面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直对他面门。
嘴一抿,身体先行,他跨出半步极限扭腰,箭矢划破宽袖,铛一声,插进了屋内墙。
一回头,一个身影匆匆跳下墙头,黑夜月色浓重,刺客身形敏捷,他看不出那人使的是不是西玄黑弓。
绳索飞扬,树下已然没了傅知鳞的身影。
“哎呦——快来人保护王爷——”
红鲤一瘸一拐,朝外扯着嗓子高喊,面上满是挨板子后的疼痛。
虞祯待他靠近了踹了他一脚:“没完没了了?叫得跟太监一样。”
红鲤立马收起了瘸腿,不仅如此,岑禄也健步如飞,他提着一具被杀的刺客尸体拖到虞祯面前,道:“王爷,刺客是西玄人的面容。”
他扫了眼,高颧骨,深眼窝,肌肤紧,是西玄人特有的长相。
心中一沉,看向傅知鳞消失的方向,他面色不虞。
“王爷,阿黄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几日把他喂得饱饱的,要不要现在去追?”红鲤收起剑,认真道。
虞祯转了转铁棍,幽幽道:“不急,戏台都没搭好,本王拿什么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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