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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逆耳
“你还不回去？”卫宪雩吃完包子，颇有“大腹便便”之态。
徐颂扬顺势躺到他的腿上：“我头还疼着呢。”
卫宪雩心说你头疼不疼跟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沉死了，下来。”
“我瘦了八斤呢。”徐颂扬邀功，“你没觉得我脸小了一圈吗？”
卫宪雩恶语伤人心：“脸皮松垮，肌肉松弛，健身房去两天就不来了。小朋友，就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什么时候才能瘦身成功？”
徐颂扬瘪瘪嘴：“我心中有伤，在家修养。”
“我看你脑子有泡。”
徐颂扬抱住卫宪雩的腰，“你老骂我干嘛？”
“打是亲……”卫宪雩在他脸上收力抽了一巴掌，“你别跟我说要赖在我家不走啊。”
徐颂扬搂着他不撒手：“我就要。”
“靠。”
“不能说脏话。”
被小他六岁的毛孩子教训了，卫宪雩不服：“遇到你之前我特么从来不说！”
徐颂扬有点得意：“那我对你来说很特殊。”
卫宪雩揉按跳突的眉心：“午饭你做。”
“晚饭我也做。”
“你还要待到晚上？”
“我还要跟你睡。”
卫宪雩有了可趁之机，一想到徐颂扬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的模样他心里就一阵痛快：“呦，那还真是不方便，我这个人就是不爱跟人睡。”
“你以前都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
卫宪雩故意道：“睡过啊，不过你不行。”
“你不要和我说只有他能和你睡一张床……只有他吗？没有别人吧？”
卫宪雩发现一旦把这小子和其他人比，他的脑子就会凭空生出异常刁钻的问题来，“跟你说话还挺考验人的。”
“你快说！”
卫宪雩被他半逼半引导地说了真话：“他是我发小，我跟他睡一张床上怎么了？”
“你发小男的女的？”
要是卫宪雩有个青梅竹马娃娃亲这类老封建……
“男的啊。”
男的女的也不耽误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徐颂扬坐起来，抱着手臂生闷气：“你跟你发小关系好不好？”
“屁话，都发小了。”
“我也有发小！”
“怎么，你跟你发小感情不好？”
徐颂扬把脸扭到一边，泄气道：“好着呢……”
徐颂扬支着耳朵听取卫宪雩的动向，听到游戏启动的声音，他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卫宪雩的种种行径无一不表明他不重视徐颂扬。
徐颂扬眼眶涌上湿热，用力扭头，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那潮起的湿热便更加迅疾地上涌。
“卫宪雩，你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等到游戏结束，卫宪雩才放下手机，“什么？”
“我要做你最好的朋友，把你发小都比下去。”
卫宪雩探探徐颂扬的额头：“吃错药啦？”
徐颂扬拉住他的手腕，卫宪雩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惊天之言，结果徐颂扬又松开他的手，一脸被玩弄的表情：“还没吃药。”
卫宪雩喉头一哽：“那我……去给你找点药？”
徐颂扬小声：“不吃。”
“也对，药不能乱吃。”
徐颂扬大声：“我吃。”
“你不是说不吃吗？”
徐颂扬无理取闹：“我吃感冒灵，我也失眠。”
卫宪雩被他逗笑：“你失什么眠？”
“那你失什么眠？”
卫宪雩踩了他一脚后站起来，往厨房走的时候决定哄哄他：“有个小朋友跟我冷战，我烦得睡不着，这理由可以吧？”
徐颂扬嘴角上翘，哒哒哒跑过去，睡袍领口压得服服帖帖：“小朋友说可以。”
“不要脸。”
卫宪雩把冲好的感冒灵给他：“喝完换衣服下楼买菜。”
徐颂扬仰头喝完，润心润肺，“衣服脏了。”
卫宪雩见死不救：“那你就穿这身睡袍去吧。”
烘干机烘了两遍才把徐颂扬的衣服完全烘干。第一次徐颂扬嫌衣服潮湿，卫宪雩哪里会惯他的臭毛病，徐颂扬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又烘了第二遍。
穿上暖和喷香的衣服，徐颂扬的气色也红润了。和卫宪雩一起去超市买菜是一天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此时居然真的发生了。
“我想吃凤梨。”徐颂扬指着黄澄澄的水果区说。
“你干脆说想吃凤尾得了。”
徐颂扬已经自顾自抱下一颗大凤梨，揣着明白装糊涂：“凤尾好吃吗？我想吃凤爪。”
卫宪雩摇摇空荡荡的手：“我没带手机。”
“好吧。”徐颂扬不去看卫宪雩凸显手机形状的紧身牛仔裤，“你要吃什么？我付钱。”
“满汉全席，你能做吗？”
“低配版的行吗？”
卫宪雩浅笑不止，“看我心情吧。”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嗯……”卫宪雩笑了笑，难得说了真话，“还不错。”
徐颂扬的笑声还没传进卫宪雩的耳朵里，就听前方传来小孩哭闹的动静。
零食货架区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水泄不通。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卫宪雩兴奋地扔下徐颂扬一溜烟跑了。
徐颂扬在身后推着购物车，“不是说‘我们’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
卫宪雩一看见有热闹就没影，形形色色这么多人，徐颂扬难以寻找，索性站在外圈等人散了再说。进而扯出另外的麻烦，如果卫宪雩抛下他真“跑”了怎么办？
徐颂扬的鼻腔里热气散不出去，这一胡思乱想，就更加憋屈，戳了戳旁边上蹦下跳的大哥的背，问：“大叔，怎么了啊？”
大哥仰头瞅他，被头顶的照明灯耀得晃眼，“嗐，能有啥事，小孩子要吃零食，他妈不给买呗。”
大哥抱臂，身子一歪，右腿一斜，显得高大些：“现在的小孩子啊，不吃饭寡吃零食怎么长个子。看看你长得多高多标致。”
“但是，我小时候也吃了很多零食的。”
大哥的表情像干吃了俩大个黄面馍馍，混黄的眼球上下扫量徐颂扬一遍，挠了挠耳朵：“那就说明你家伙食好嘛，好啦好啦，看热闹看热闹。
徐颂扬个子高，不需像大哥一样费力即可看到人群中心：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大胖小子和无能为力但态度坚决的母亲。
他认熟了每一个人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唯独找不到卫宪雩。
他想等人群散了，也买些零食。
小男孩刚刚闹累了，开启第二轮，倒腾着敦实粗壮的四肢，皮实的肉与地砖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响动，清脆得很。
小男孩的母亲瘦瘦高高的，白色长裙和粉红色毛衣外套，很难不想象她是一个怎样温柔的女子。她叉腰靠立在货架旁，已然是经过多次亲儿子送来的历练而练就的冷静的本事。
“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起来！”
母亲恨铁不成钢：“你胖成这个样子还要吃呀？我都分不清你的甩腾的四条肥肉是胳膊是腿。”
小男孩听后“哇”得一声哭了。
已忘记买菜任务闲适地看热闹的人们此起彼继地笑起来。
徐颂扬当然也笑了，看来这位“温柔的母亲”擅长“以毒攻毒”。
母亲跟着一块儿笑：“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这德行拍下来，发到班级群里，让你暗恋的女同学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大馋鬼哎呦丢死人啦~”
小男孩红黑的脸皮上淌着四行泪：“你每次都这样！”
“你才每次都这样，跟你爸一个死德行。”
小男孩看着胖胖的，实际上灵活度还不错，双手撑在地板上一跃而起，自个儿掸掉裤子上的灰尘，是个惯犯。
小男孩刚走近母亲，就被那双瘦长的手揪住耳朵，母亲说：“今晚吃猪头肉，吃不吃？”
小男孩求饶发誓的声音在人们善意的笑声中远去。
徐颂扬眉目自然舒展着，穿过分散来往的人群走到零食架前，每个款式每个口味各拿一遍。
“你不觉得那个小男孩特别像你吗？”
徐颂扬没回头，继续笑着往购物车里放零食：“我小时候很懂事的。”
“我才不信。”卫宪雩抓了一把凤爪放里头，“买这么多我们提得完吗？”
“我来提。”
“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留着你慢慢吃。”
“吃零食对身体不好。”
但徐颂扬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看向卫宪雩找茬的灵动眼睛：“原来你还在乎自己的身体啊？”
卫宪雩用眼神示意徐颂扬下一个该拿什么，跳过话题：“我爱吃薯片。”
“巧克力棒？”
“吃。”
“奥利奥？”
“吃，还有威化饼干。”
“都买。”
付完账，徐颂扬见卫宪雩手里提着两个袋子，指腹雪白的皮肉被袋子勒成紫红色，徐颂扬说：“给我。”
卫宪雩正吃棒棒糖，“没事，一人两袋，刚刚好。”
徐颂扬逞能：“我提四个袋子不在话下，给我。”
徐颂扬夺过卫宪雩手上的袋子，手指因用力而呈现出玉色。卫宪雩揉了揉痛痒的掌心，笑道：“辛苦了，小朋友。”
徐颂扬嘴角微扬，放慢脚步和卫宪雩肩并肩，手背偶尔蹭到对方，脚步渐渐同频。
空气洁净，天空一碧如洗。
“这样挺好的。”徐颂扬没头没尾地说。
卫宪雩转头看过来，上翘的眼尾衔一瓣粉嫩桃花：“什么啊？”
徐颂扬这才恍惚来到了春季，对着蓝天大声说：“我说……这样挺好的。”
卫宪雩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半个人挂在他身上：“你喊毛啊！”
来自两双眼睛的睫毛交叉、相离，卫宪雩恐被他纯洁的眼白吸去污垢，怎么跳上去的就怎么跳下来，两只眼珠子瞎乱扑闪：“回家吃饭。”
徐颂扬大笑着跟在他身后，“就是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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