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今天又在靠模拟器作死

　　【第八单：销毁U盘，时长：24小时】
　　【目标：取走星郓娱乐公司内的指定U盘并销毁】
　　【单人任务】
　　【成功奖励：5000R+800积分】
　　【失败惩罚：2500R+扣除100积分，拒单罚金：5000R+扣除200积分】

　　沈非不信邪，她故意窝在家里没碰模拟器，既不点【接受】也不点【拒绝】，第一天无事发生，第二天发现积分掉了一点，第三天模拟器开始疯狂弹通知，像关不掉的流氓广告一样，每一页都用鲜红的大字写着【请玩家尽快操作】。

　　第四天下午起床，太阳穴仿佛又进了电钻，她忍着头痛拉开冰箱门，翻找昨天吃剩的鸡腿，结果怎么也找不到，沈非只好放弃，走到餐桌旁，才发现它被摆在盘子里，已经有点发臭了。

　　明明记得吃完饭以后放到冰箱里了……沈非努力回忆，但是脑子雾蒙蒙的，最后她也分不清把盘子放进冰箱的画面到底是幻觉还是梦，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忘了。

　　去便利店买卫生纸，结果没带手机，她觉得有点怪，平时再怎么粗心，手机也是不离手的，沈非烦躁地又爬了一趟楼，买回来，她拉开凳子坐下，想找个新剧看，扫过去演员们却好像都长一个样，不知道看了没看。

　　她“啧”了一声，退出APP，看到热搜搜索栏写着“良川画廊遭到盗窃”，点进去，是个视频。

　　主持人坐在台前播报新闻：“近日，良川画廊遭到盗窃，紧接着油画《王子》在交易中被指出是假货，犯罪分子现已经落网，但三人均表示不清楚真品下落，目前警方仍在持续追踪中……”

　　沈非咽了咽口水，关上视频，给妈妈拨过电话去。

　　没接，沈非正要反扣手机，屏幕亮起，妈妈打回来了。

　　“诶宝儿，我刚才搬东西手上不方便，咋啦？”

　　“好久没跟你打电话了，你怎么样啊？”

　　“嗯？不是昨天才打过吗？”

　　“昨天……才打过？”

　　沈非的心猛地一沉，妈妈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对啊，你忘了？喂，怎么不说话，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一下子没记清楚。”

　　“真没事？宝，有难处一定要跟妈妈说啊，你不要自己硬抗——”

　　“真没事！你放心好了，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遇上事早就全抖搂出来了，早点休息吧。”

　　匆匆挂断电话，沈非双手交握，抵住下巴，看着窗外，自己的脸在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倒影，发丝间附了层细密的绒毛，在背后灯光里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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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层玻璃幕墙外，夜色已经彻底笼罩城市，写字楼里只剩零星几盏灯。

　　星郓娱乐公司是A市新崛起的一家小公司，靠着两名男艺人充门面，其中一个叫王胥的资源尤其好，三部在播戏，都是和当红女演员组CP，借着营销和提纯吸了不少粉丝。

　　不过U盘视频中的明星不是他，是对家公司的前辈，早出道几年，已经有了成名作傍身，粉丝群体很稳固，路人缘也不错，但是如果这个U盘里的黑料爆到网上，恐怕他会立刻身败名裂。

　　沈非现在就行走在写字楼的顶层，星郓公司的晚上九点，保洁阿姨下班了，而一些打工牛马还没有，她猫在墙角，借着垃圾车的掩护，发动预演，根据模拟器的情报，东西很明确，在王胥办公室的玫瑰花瓶底下压着，她的假身份是新晋助理，现在上来跑腿。

　　预演画面中，王胥临时出去找人没锁门，她预演了一整天，总算找到这个空，沈非等了一会儿，假装进去送文件，暗中把一模一样的假U盘和真U盘调个包，一切都十分顺利。

　　她不由得狂喜，可下一秒回过头，一个乌漆麻黑的人影在墙角显现，光线太暗，看不清样貌，但是她能感觉到，那家伙是在盯着自己的。

　　沈非想尖叫，想转身逃跑，但是预演中她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个黑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惨白的月光照在来人身上，照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黑色的脸。

　　“砰”一声巨响，视角开始旋转，从上到下，依次朝向透明的落地窗、瓶子里的玫瑰假花、光滑的办公桌腿，最后掉在毛绒地毯上，弹起又坠落，左颊火辣辣地疼，像被掀掉了一块皮那样疼。

　　意识回笼，眼前的画面变回彩色，她好端端地蹲在墙角，预演结束了。

　　“怎么回事？”沈非下意识地去摸左脸，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痛感也烟消云散，确实没有受伤。

　　现实中才过去一分钟，然而她感觉好像真的经历了一个小时那么长，恐惧和紧张是如此真实。

　　【时限到了。】

　　“不是吧？现在——这么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非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

　　怎么办？要不要跑？

　　她心一横，从垃圾车后面钻出来，直奔王胥办公室。

　　任务不能不做，既然预演画面显示U盘在这里，那就不等了，直接来搜，借助一小时的时间差，说不定黑影还没来，她就拿到目标溜之大吉了。

　　打开门，沈非握紧扫把杆，先直奔黑影出现的墙角一通乱挥，弄得办公室里灰尘四溢。

　　什么都没有，她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去摸花瓶底部。

　　下面果然压着个小方块，沈非把它塞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出门，直到离开了那栋写字楼，才开始狂奔。

　　她不敢回出租屋，于是就近躲到了一家黑网吧里。

　　【现在，把U盘销毁吧。】0号模拟器如是说。

　　“销毁？我还以为偷出来要曝光呢。”一碗泡面下肚，沈非恢复了精神。

　　【是的，销毁，用物理手段。】

　　“知道了。”她捏住U盘两端，却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了？】模拟器催促道。

　　“我得看一眼，费这么大劲拿到手，不看总觉得有点亏，别误会，我没什么特殊癖好。”

　　模拟器无语了，没过多久，沈非合上电脑，痛心疾首：“好难看。”

　　黑网吧中，一个人在烟雾缭绕中打开手机。

　　“Y-93预演，目标已出现。”

　　“收到，还顺利吗？”

　　“不应该让预演这么快就接高级任务，”烟灰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抖落，把本就残破的窗帘又烫了一个洞，“你知道善后有多麻烦吗？”

　　“我会调整的，你接触成功了？”

　　“用不着你催。”那个人挂断电话，看着沈非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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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破败的危楼里，沈非想不通为什么这种破地方也要专门找清洁工打扫，放着不管不行吗？工资特别低，还要把碎砖块一兜一兜地运出去，跟搬砖苦力差不多。

　　也是没招了，好歹有模拟器的酬金撑着，她咬牙擦擦汗，额头留下五个带灰的手指印，连个同事都没有，想聊天解闷也不行，幸好大块的砖石不算很多，沈非上午打扫完了两间，下午继续干。

　　看着墙上被撕去一半的海报，沈非想起来，这个百货商场是个连锁公司，之前她上初中的时候，妈妈还在分部当过一段时间收银员，不过现在已经破产倒闭了。

　　怪不得刚才看着有点眼熟，沈非举起手机拍了张照，想给妈妈发过去，盯着聊天框犹豫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曾经的大百货公司现在这么破败，妈妈看了照片，难保不会触景生情，为岁月流逝伤感，再说也不能让妈妈知道她在到处打零工，否则不好解释。

　　无聊又平和的一天结束，回到出租屋，在电梯里碰见赵大娘，说什么也要塞给她包柿子饼。

　　“我前两天回老家，自己在山上摘了晾的，没农药，吃着放心，”赵大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上我那儿坐坐去啊？”

　　虽然累得要死，但赵大娘邀请了好几次，再不去不是个事儿，沈非答应下来，跟着她进了屋门。

　　她的屋子比沈非租的那间宽敞些，同样墙皮脱落窗框松动，不过收拾得很干净，赵大娘端着茶壶从厨房出来，沈非赶紧起身接过来，倒了两杯。

　　“您说您又泡茶干嘛，我都来多少次了，多见外。”

　　“诶，有客人来了就要泡茶，这是规矩，我沁的蒲公英，晚上不会睡不着觉，你放心喝，”赵大娘摆摆手，扶着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递给沈非，“昨天不知道按了哪里，现在看不清上面的字了，你帮我弄弄行不？”

　　沈非满口答应，接过来一看，字号比之前调过的小了很多，点开设置，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就是误触按键把老年关怀模式退出了。

　　“好了，您看看。”她三两下操作好，把手机还回去。

　　赵大娘捏着老花镜对着屏幕端详，不由得惊喜地赞叹：“诶哟！一下子就清楚了，我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有办法！”

　　“哪里，我也没干什么。”沈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赵大娘却不由分说，一定要留她吃晚饭。

　　“你是帮了我大忙了，”赵大娘“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对了，现在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机会晋升不？”

　　沈非面露难色：“挺累的，基本没空休息，我可能又进了黑心公司了。”

　　“嗨呀，那咱们得赶紧跑，知道是火坑就不能待了。”

　　哪里跑得了啊，沈非干笑一声：“找工作挺难的，能干就先干着吧，好歹有工资。”

　　“唉，也是哦，我看你们现在的孩子都怪累的，真不容易，”赵大娘咂咂嘴，“要是我有点本事，就能托关系给你介绍个岗，可惜我半截入土啦，啥也干不了，活一天算一天。”

　　“您又开玩笑了不是，这个岁数，我没见过比您更精神的，”沈非收起空碗，去厨房拧开水龙头，“等您一百二十岁了，我要是还想蹭口番茄鸡蛋面吃，您给我做不？”

　　“好，你想吃我就做，”赵大娘咧开嘴，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处，像个皱皱巴巴的核桃壳，“就怕到时候，你得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了。”

　　收拾完餐盘，沈非揣着兜上楼，坐在塑料凳上，她思索片刻，难得抽出纸笔，在方桌上铺开，按顺序写下了绑定模拟器以来所接的每个任务。

　　淼喵茶饮、星郓娱乐公司、温馨小区凶宅、水疆古城、小太阳福利院、新月话剧团、良川映象画廊、玉鑫百货……除了娱乐公司和画廊，别的都是通过明面上的正常渠道应聘打工，模拟器的目的问不出来，但既然完成任务后发钱，就说明有资金流动，顺着查过去，一定会有线索。

　　再说了，谁能保证模拟器一定是外星造物或者天道意志呢？万一它是某几个疯狂科学家暗中搓的实验品……

　　沈非晃晃脑袋，很快又否定了猜测，预知未来这种能力，怎么看也不像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能做到的。

　　手指摸过一个个名称，她皱起眉，估计类似的脏活以后不会少，其它任务暂时搞不清是混淆视听还是确实有隐藏客户，那就先放着，从星郓和良川查起，不，应该说从它们的竞争对手查起。

　　此前从没干过这种事，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干脆点开浏览器在网上搜，有一些零碎的报道和词条，星郓的对家公司名字很怪，叫陇陌，旗下艺人不少，沈非记得那个视频的主人公就是陇陌公司最红的男影星冯韬，良川画廊比较小众，相似的小画廊有好几个，没查出它具体和谁竞争激烈。

　　查着查着困了，沈非打个哈欠，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没定闹钟，沈非早晨被鸟叫声吵起来，咬着包子赶地铁，到地方居然没人发现，她更加懈怠，干一会儿停一会儿，时不时对着楼外的荒地发呆。

　　三层的碎砖清个差不多，沈非拍拍屁股，盘腿坐在全是灰的空地上，掏出烧饼开始吃午饭，一只乌鸦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飞进来，在乱七八糟的地上刨挖，竟然渐渐跳到她脚边，沈非觉得新奇，揪了一小块饼抛给它，乌鸦不怕人，晃晃脑袋，一口吞了下去，扑扇着飞到房间的另一角。

　　沈非掏出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啃饼，没想到那乌鸦又蹦回来，嘴里叼着个亮闪闪的东西，低头放到她面前。

　　是枚宝石戒指，红色的，鸽子血一样艳丽，看着有些年头，沈非连忙收起手机，伸手捏起来，搓掉上面沾的浮灰，看不出真假，只知道很漂亮，于是摸索着在整个房间继续翻找，然而偌大的垃圾堆，似乎只有这一颗。

　　她坐回原位，套在手指上，一根根试过去，只有大拇指能挂住，别的都太松，对着太阳转了一圈，沈非看见内侧银环的一行小字，她凑近了想看清具体写了什么，下一瞬，眼前变成黑白色，什么东西打到自己身上，沈非扭头，看见一个男人举着手枪，第二颗子弹破空而来，左半边画面变得模糊，她抬起手，摸到一片温热的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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