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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骸之种
穿梭机穿过“方舟”破裂的外壳时，夏秋的视网膜被血色浸染。
气压失衡的警报尖锐刺耳，舱内氧气含量急速下降。他扯下破损的头盔，金色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游走，代替肺部从稀薄的空气中榨取氧气。逆病毒正在失效——他能感觉到，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基因层面的撕裂感。
舷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方舟”内部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蜂巢，扭曲的金属走廊上粘附着半透明的有机质薄膜，随着气流微微鼓动。培养舱大多已经破裂，但仍有数十个保持完好的舱体悬浮在失重环境中，里面的克隆体——那些与夏秋有着相同面孔的躯体——正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
LY-13给的全息投影器在腰间发烫。夏秋抓住舱壁上的管线，在失重状态下向核心区漂去。他的指尖触碰到舱壁的瞬间，某种诡异的共鸣感顺着神经窜上脊椎——这些金属在“呼吸”。
“方舟”是活的。
拐角处突然飘来一具尸体。国会士兵的制服，胸口有个碗大的洞，边缘处蠕动着荧光蓝的菌丝状物质。夏秋刚要避开，尸体猛地抽搐起来！断裂的颈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头颅180度旋转，腐烂的声带挤出电子音：
“SQ-001……身份确认……”
夏秋的拳头比思维更快。他的指节贯穿了尸体眼眶，金色纹路顺着手臂暴起，将那颗头颅炸成一团荧光蓝的浆液。但更多的尸体正从走廊深处飘来，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同一根无形的线操控着。
蜂群意识已经渗透了整个“方舟”。
夏秋踹开通风管盖板钻了进去。狭窄的金属管道内壁布满黏液，每前进一米都像在穿越某种生物的消化道。全息投影器突然自动激活，LY-13的虚影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录制好的影像，而是实时通讯。
“核心区就在正下方。”女孩的影像雪花般闪烁，“但蜂群主脑已经苏醒，它正在重组‘方舟’的结构。”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夏秋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通道像肠道般收缩，金属壁生出锋利的倒刺。他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一处薄弱点，整个人跌进下层空间——
失重感骤然消失。
夏秋重重摔在某种弹性表面上，四周是半球形的巨大空间。中央矗立着一棵“树”——由金属和有机质纠缠而成的柱状结构，表面脉动着荧光蓝的血管。而树的顶端，悬浮着一颗足有两人高的金色晶体。
核心。
晶体内部蜷缩着一个人形。白发，瘦削的身体，后颈处嵌着与夏秋一模一样的黑色晶体。
白博士。
真正的白博士。
夏秋的血液几乎凝固。他踉跄着向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地面突然涌出的黏液固定住了。金色晶体发出嗡鸣，内部的白博士缓缓抬头——
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没有瞳孔。
“钥匙来了。”
数百个声音同时在空间内响起。夏秋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墙壁上镶嵌着数十个屏幕，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角度的国会废墟、白塔遗址、第七哨站……而所有监控画面的角落里，都有同一个身影——
荧光蓝纹路爬满全身的□□。
Alpha站在白塔的主控室里，脚下倒着残月的机械残骸。他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正将一枚棱形芯片插入控制台。
夏秋的芯片。
心跳停止才会激活的密钥。
“不……”
白博士（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蜂群意识）抬起手。金色晶体表面浮现出全息界面：【基因重构最终阶段启动】。所有完好的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漂浮而出，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般向核心区聚集。
“你以为我们要逃离地球？”蜂群的声音层层叠叠，“错了。我们要让地球重生——”
画面中的□□突然僵住。他的右手——唯一还保留人类肤色的部分——剧烈颤抖着，金属片边缘割开掌心，淡金色的血液滴在控制台上。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整个白塔的灯光全部变成了血色。
夏秋腰间的全息投影器突然炸开！LY-13的影像膨胀成巨大的蛇形虚影，银环组织的数据流如洪水般冲进“方舟”的系统。蜂群意识发出尖叫，金色晶体表面裂开细纹。
就是现在！
夏秋挣开黏液冲向核心。他的皮肤开始碳化，金色纹路如熔岩般透出体表。手指触及晶体的瞬间，白博士的身体突然前倾，干枯的嘴唇贴上夏秋的额头——
“记住……”
这次只有一个声音。
苍老。疲惫。
人类的声音。
黑色晶体从夏秋后颈破体而出，像种子生根般扎进金色核心。裂纹瞬间遍布整个晶体，蜂群的尖啸达到顶点。夏秋在剧痛中看到最后一段记忆——
年幼的自己坐在实验室里，母亲将一枚银色耳环戴在他耳朵上。
“这是保险栓的钥匙。”她轻声说，“当野火点燃茉莉……”
耳环早已遗失在漫长的逃亡中。
但夏秋现在知道了——
它一直都在□□手里。
白塔的监控画面里，Alpha举起鲜血淋漓的右手。
金属片在血光中显露出真容——
一枚刻着蛇纹的银色耳环。
【身份验证通过】
【焚舟协议启动】
“方舟”的核心在夏秋怀中炸开。
冲击波将克隆体们汽化成荧光蓝的雾霭，金色晶体碎裂成无数星火。白博士的身体在崩解前最后微笑，干枯的手指拂过夏秋碳化的脸颊。
“新人类……将诞生于……”
黑暗吞没了听觉。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夏秋看到“方舟”的外壳如蛋壳般破裂，炽白的阳光倾泻而入。
而在地面的某个角落，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正望向天空。
瞳孔深处，金丝如野火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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