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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止
月半圆空半家,游无亲思无穷。
尹煦悦坐在门沿,一瞬不瞬地盯着夜空中的弦月:“唉~”这几天可能是任务比较闲了,每天晚上尹煦悦都要拿时间来品味乡愁。
墙角蟋蟀鸣叫。
“我阿娘肯定也想我了。不知道小胖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有没有乱跑。唉~”小胖,尹煦悦养的一只矮脚马。
听得唉声一阵,曌启攸准备上去安慰两句。
“唉,太苦了。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全是陌生人。”
“陌生人”曌启攸觉得还是等她自己忧愁吧。
尹煦悦将帽子取下,举起来,圆帽挡住住那半轮月,左看看右悄悄。
“小攸,你出来这么久,不想你家人吗?”
尹煦悦找“陌生人”搭话了。
“还好。”
曌启攸想,确实,前世出生还没来得及见母亲一面就变成魂魄了。如今,更是身世成谜。
郪郪们都对自己很好,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更喜欢一个人,两世独惯了,思念这种情绪遥远又陌生。
月亮蹑蹑地藏到屋檐后,尹煦悦起身:“唉,是时候休息了,明天还要打早赶集去找小迟呢。”
“铛———铛——”赶集日钟声比往常早一个时辰,摆摊人这时便开始出摊了。
曌启攸和尹煦悦也算着时间到两村相交的大坝等候。
陆续来人,“小迟!这里这里!”一看到褚栖迟,尹煦悦立马挥着手跑过去。
曌启攸跟上,看两人开心地“敬个礼,握握手”的样子不由失笑。
“多日未见,瘦了一圈呢”褚栖迟按按尹煦悦的肩说。
“哈,真的吗!看来这些天我确实太辛苦了”尹煦悦惊讶,也细细瞧瞧褚栖迟,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你也...嗯?”扭着眉思考,怎么感觉小迟比之前长了一丢丢呢。
是了,是了,褚栖迟笑,在家中天天吃药喝药,早中晚被监督着顿顿不落,吃下去占一半肚子不说,还把胃口苦没了。
诶呀,这出门倒是好起来了。
尹煦悦发现褚栖迟胳膊上也带着布条,就问上面标的是什么意思。
“啊,这一竖啊,就是,顶天立地的一竖.”褚栖迟乱说。
尹煦悦:“那我们这就是完美无缺的圆。”
曌启攸:......
三人一路朝里逛,一路分享近况。“啊?原来她叫重明。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来?反正我是一点也不想碰到她。她没有为难你吧。”
褚栖迟想想:“没有吧。”
至少目前看来,谁为难谁还不一定。
又聊到竹一,尹煦悦也不想见到她,一见到就心累。
说这个小孩儿简直鬼魅,每次第一声钟响过十分钟,准时来门口催出工,时不时冒出来巡视,晚上安排第二天的任务。
“10分钟?”第一声钟响得很早,平日里两村人都按钟声起床,竹一住村子尾,这里是两村交界处,走到这儿最快也得半个小时吧。
尹煦悦说她们也住在花村偏村尾。
从木村村尾走到花村村尾十分钟?回想那天在天上看到的村落样子。两村左右平分,大道围成环。
集市的大坝是接口,很有可能,竹一那是另一个接口。
如此,三人约定哪日空闲时间去竹一屋里探探究竟。
集市上,新鲜的应季蔬菜水果,粮食谷物,竹编木具,面食点心,缝补修缮,酒水摊...鲶鱼,鲅鱼,黄花鱼,带鱼,比目鱼,鳕鱼...除了各种鱼以外,还有虾蟹,贝螺,鱿鱼...
软体时不时支棱起来“揽客”,还怪新鲜的。
太恶心了,尹煦悦啧啧嘴,拉着褚栖迟快步走过,却见曌启攸停下盯着它们。
“喂,不是吧,别和我说你对这种东西有食欲。”
曌启攸点头,尹煦悦倒吸气。
曌启攸又摇头,“算了,走吧。”
尹煦悦长吁一口气,不过又奇怪的问“怎么了?”
”我们没货币。“
呃,确实。
蝉鸣乍起,将迎立夏。
二楼小院,重明在躺椅上惬意的阖眼,任由阳光穿过叶冠细细碎碎的落在身上。
剪剪东风,摇下落叶,拉响檐角风铃。玲珑欲罥斜阳住!
只是无端一物坏雅致。侧方梯子升上来,“哒哒哒”,一道身影上来熟练的翻过栏杆。
褚栖迟坚持打卡的第n天。真的好喜欢去找重明,也没什么有意义的事,只是呆在同一空间她就愉悦。
重明说烦她却不赶她,反正自己拂尘就榻,无所用心,睡上一觉,也不觉天黑。
偶尔也会回上褚栖迟两句。
“重老板今年贵庚几何?”
“寿与天齐,岁同地恒。”
“家住何方?”
“四海为家。”
“家中长辈亲友可否安好?”
“无亲无故,浩浩天地铸就此身。”
大部分时间还是不会被重明搭理,不论是讲知晓的见闻之趣,还是诉近来梦魇缠身,身心皆倦之苦,皆是独角戏,好尴尬的,没事,褚栖迟会自己逗小六玩、看猫鼠大战。
小七好,小六好,小松鼠也好。谁坏?
不过有时重明心情不错了,来兴致了,会赏脸与褚栖迟进行友好交流。
比如,今天。
哦不不不,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赏大脸!
首先,褚栖迟成功邀请到重明出门找石块!绕着二三里地寻觅,褚栖迟捡起一个敲敲,重明说不行。
捡起第二个敲敲,重明说不行...腰断了,重明满意了。然后将这些石块带回院里,重明要小小改造一下。
让褚栖迟双手拿着石块站好,重明抱肘靠近前倾看了看“拿高点。”
褚栖迟举高到胸前。“手也拿开点”褚栖迟调整。
“嗯.”重明满意的直起身,退后。
接着,方才还抱着肘的右手抬起,拇指和食指夹着刀柄划了个弧竖起。
?哪里变出来的小刀。
是改造石块还是想修理自己?看着五指间快速翻转着的寒光。
“重老板,我想我该回去了,下次再来。”褚栖迟苦着脸就要跑,重明哪给她机会。
甩起小刀稳稳停在空中,发出嗡嗡声。
刀尖对面门,谁敢动?“好吧,好吧,难得这么热情的留我一次。”
重明上前一步,伸手又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悬停在空中震动的刀面,轻轻甩腕,将刀柄敲在石块上“铛”。
褚栖迟看着她捏着刀面控制刀柄在石块上游走,迎着阳光,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橙”透。
对,橙。
就像她最爱吃的柿子。不脆不软,咬下去刚好那种。果肉橙红透亮,汁水汪着,漫在舌齿的清甜。
想吃。
哦不是。
这边正美美低头欣赏呢,重明就撤回了。旋即感觉手中松动,手中石块边缘碎掉,剩下呈五边形,哇~
照此重复,最终做出了“粗糙”的罄。
一立一坐,一叶一石,一笛一罄,和鸣成韵,袅袅余音。
曲毕,褚栖迟激动,
“重老板,你也听‘三止’!”
三止,位于西州声名远扬的歌舞楼“千载心”的神乐正,为乐曲首席。此外还有神舞正。
刚刚同奏这曲“子规”就出自她的“止落录”。
曲有三录:止落,记万物凋零犹念故枝春痕的绪;止穷,记人间无穷愁,皆在天下浩渺长的随;止妄,记衍改八荒乱序轮,行道自上九重天的狂。
三止早年词曲一体,所作让街头巷尾竞相传唱,在东陵也很火热。
褚栖迟更是她的追随者,熟悉每一首。刚好“子规”大部分是用笛和罄演奏的,顺势就来上了。
重老板这个熟练程度,肯定是练过的!
但是重明否认了。
褚栖迟不信。
那重明就不悦了,一扫悠闲之色,双手一摆,起身就要走。
“诶,天才请留步。”褚栖迟服气,连忙挽留。
好嘛,不懂喜欢三止,私下偷偷练习这有什么不可说的,这明明是很有品的一件事。
不过好歹是把人留住了,褚栖迟松了口气。
眼珠一转,道: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听听三止亲演的。”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
去千载心听现场,很贵,很难。
虽然每季也会安排各地巡演,但也极为抢手。
褚栖迟从来只能听大众传演的。
这就计划上了?听起来两人很熟的样子,
“你多大能耐?别到时候和我攀关系。”重明冷漠。
褚栖迟哭笑不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连连点头。
诶哟,其实某人还是感兴趣的哦~
支着脑袋坐在重明对面,轻轻哼着:
“暮色爬上覆青苔的旧瓦墙
裂痕里藏着谁的年少时光
子规初啼划破寂静小巷
那一声声叹岁月太无常
柳絮纷飞掠过匆匆过往
行人脚步踏碎满地惆怅
谁把相思 悄悄系在心房
劝归去劝归去
旧戏台蛛网结满空梁
子规重啼 断碑旁
古歌谣随风散入远方
化作泪两行湿了衣裳
诉说着无人懂的沧桑
春的尽头残留未解的意
旧梦如藤缠绕不肯离去
回首望去草木早已荒凉
时光流转只剩满心彷徨
斜阳又现染红半边天上
子规三啼 声声刺痛心脏
往事如烟飘散在风中央
难以释怀 心中的感伤
劝归去劝归去
春已远 留我独自守望
子规三啼 不忍再听
这悲音敲打着心房
叹世间聚散太无常
徒留人在回忆里流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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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玲珑欲罥斜阳住...”《蝶恋花?立夏前一日》 -劳纺
2.【止妄】:旧时,“妄”乱也。从女,亡声。表示行为、言语失当的一种一种失序。止妄改乱序。
3.现代复刻的罄音色很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