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看向你

　　衣服穿少了。

　　这是我走出门后的第一个想法。

　　没想到晚上的风已经大到可以把我的头发吹起来，天气也确实降温了。

　　但是返回去拿外套的话又有点尴尬，还是算了。

　　我本想速战速决，在附近绕一圈，随便聊聊就回去。

　　但旁边这个家伙一直扭扭捏捏，低着个头也不看我，走得倒是比蜗牛还慢。

　　她是想把我冷死吗？

　　我们走了半天，她一句话也不说，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听到这话，她步子顿了顿。

　　然后她转头看我，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真诚，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洪亮：“你不是被留下的！”

　　我有些懵：“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异常严肃：“我说，你不是被留下的。是我……不敢，不敢跟你说话。”说到后面这句，她声音稍微变小，脑袋又像小乌龟似的重新缩了回去。

　　我把手插进裤兜里取暖，忍不住笑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我开玩笑的。”

　　我又问：“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吗？”

　　比如，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想了想，又说：“你以后，千万别选孟长青。”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难道她喜欢孟长青？

　　占有欲这么强吗？

　　我挑了挑眉，问：“为什么？”

　　她并不直接回答，只说：“因为她不适合你。”

　　她不适合我？

　　那适合谁，适合你吗？

　　我恶趣味升起来了，偏想让她亲自承认我的猜想。

　　于是我又问：“那她适合谁？”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我。”

　　果然是这样。

　　这不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吗，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失落？

　　我有些不解，努力遏制住这种情绪。

　　我正想转头继续走路，就听见邱池问：“你刚刚问的是那谁适合你吗？”

　　声音有些急切，却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来的。

　　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刚刚问的是：那她适合谁？”

　　她着急地摆手，急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刚听错了，我听成那谁适合你了……”

　　天太冷了，我还是抱着手吧，这样暖和些。

　　由于我想尽快回去，所以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问：“那谁适合我？”

　　她好像是呆住了，我不得不放慢语速再问一次：“那谁适合我？”

　　她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直视我说：“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满天繁星，还有我自己的倒影。

　　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满足感，难道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被自己荒谬笑了。

　　但我却莫名地不敢直视她，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炽热。

　　我只能自嘲地笑着，抬头朝夜空看去，然后转身，把她远远甩在身后，企图逃避。

　　-
　　“孟长青是狼，大家之后别选她。”

　　这是邱池在夜聊时说的第一句话。

　　之后她又解释了让大家别与孟长青牵手的原因。

　　难怪她会把孟长青单独叫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还以为她想养鱼呢。

　　–

　　晚上，手机在我手指间不停地翻转，我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我和邱池散步时她对我说的话。

　　她是狼吗？那是她钓鱼的手段吗？

　　好高级的手段，好出色的演技。

　　但她的眼睛又太过真诚，使那个画面刻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在我眼前浮现。

　　烦躁。十分烦躁。

　　等其她人发来的心动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发心动信息。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明天解释一下吧。

　　我点开列表，看到了邱池和章书诺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指先点开了邱池的名字。

　　里面写着：【请允许我向你靠近。】

　　这家伙想干嘛。

　　我今晚还睡得着吗。

　　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是对的。

　　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我终于摸黑起来了。

　　作为一个解压方式只有蹦极、潜水、攀岩和抽烟的人，毫无疑问我现在最便捷的解压方式就是最后一个选项。

　　我检查了一下睡前已经蒙住的摄像头，从行李箱夹层里拿出一盒烟，而后披着毯子、提着垃圾桶来到了阳台。

　　打火机把唇上的烟点着，我迫不及待地猛吸了一口。

　　蓝莓味的烟雾穿过我的呼吸，随着浊气吐出的还有我的焦虑。

　　第一支烟蒂在垃圾桶里被按灭之后，我感觉放松了不少。

　　正当我准备再点一支烟的时候，隔壁传出了开门的动静。

　　我赶紧把烟和打火机收起来。

　　两个阳台只隔着差不多一米地距离，所以我看得挺清楚。

　　邱池缓缓走出来，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有些落寞的样子。

　　难道是失眠了？

　　此刻，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轻柔地垂在肩膀上，与她白天的形象有些差距，看起来有股忧郁的气质。

　　“你也出来吹风啊。”我尝试搭话到。

　　没想到这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看过来的眼神尽显惊恐。

　　还是像小鹿一样容易受惊啊。我心里想着，忍不住笑了笑。

　　发现是我之后，她表情又舒缓下来。

　　她只回了我一声“嗯”，声音瓮声瓮气的。

　　怎么，有起床气啊？

　　既然她不想聊天，我也就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半晌，我感觉有些冷了。

　　我想开口说“我先回去了，要不你再吹会儿”，没想到邱池快我一步，先跑回去了。

　　好吧，又是我技不如人了。

　　我揉了揉鼻子，默默地提着垃圾桶回房间。

　　-

　　第二天，某个昨天信誓旦旦地发短信给我说【请允许我向你靠近】的家伙，吃早餐时坐在我斜对角离我最远的地方，分组的时候也站在我八百米远的地方。

　　昨天她是手滑了吗？还是在耍我？还是今天一早起来失忆了？

　　向众人解释完昨天没发心动信息的原因并且道完歉之后，我做出了我的决定：

　　“我选邱池。”

　　我“不远千里”地走到她面前来，我想我一定笑得很“和蔼”：“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我就喜欢强人所难，怎么了。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了，目光如同昨天一般炽热，回答的语气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愿意~”

　　我已经分不清她是不是在耍我了。

　　旁边的孟长青吐槽了一句，她又立马变脸，回怼回去。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了……

　　-

　　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经纪人特地把他不用的小电驴给我，说在节目里要财不外露，才能找到真正爱你的人而不是爱你的钱的人。

　　我说就算我没有钱，我的脸也有很多人爱。

　　经纪人破防了，让我老老实实立清贫人设，别跟他犟嘴。

　　于是，怀揣着“我也可以坐别人的车”的想法，我答应了。

　　没想到这节目里还有一个什么车都没有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要我骑车带她吗？

　　说实话，我真没骑车带人过。

　　我转头问她：“你愿意坐我的小电驴后座吗？”

　　她立刻回答：“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带你！”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我不能容忍自己被看扁，还是我带她吧。

　　我把经纪人准备的、没想到真能用上的另一个头盔给她。

　　她拿在手上，却半天不动。

　　我疑惑地看过去，看到她扭捏的表情之后，瞬间明白了。

　　真人秀嘛，我懂。

　　我了然于心地停下动作，问她：“你会戴头盔吗？”

　　然后不等她回答，就拿过了她手里的头盔，帮她戴上。

　　她的脸好烫。也可能是我的手太凉了。

　　我自己戴头盔的时候，她再次投来星星眼的目光。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挑眉问她：“怎么？你也要帮我戴吗？”

　　她看起来有些激动，但还没来得及回答，我身后就响起了孟长青的声音。

　　还是没忍住怼人了，希望经纪人不会看到。

　　–
　　邱池坐上我的后座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车上的重量增加了好多，我没有信心自己能把握得住。

　　该死的经纪人，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你抓紧了，我第一次骑车带人。”放下一句警告之后，我启动出发了。

　　我骑得歪歪扭扭，背后的邱池倒是一声不发。

　　终于，我坚持不下去了，在小路尽头拐弯处停了下来。

　　我找了个理由：“电动车是不是不能载人来着？”

　　她想了想，说：“……好像是，不能载成年人。”

　　太好了。

　　“那我们坐公交或者地铁吧，反正有GoPro。”

　　“行。”

　　就这样，我又把车骑了回去，回来和她一起坐公交。

　　–

　　到了水煮店之后，我给她介绍了一些我爱吃的菜。

　　但我忘记跟她说点单规矩了，导致她点了整整一……盆？

　　而且明明自己连车都没有，还想着请我吃饭？

　　我心里没由来地生气，把钱转给了她。

　　但我是真没想到，她能把那一盆吃完。

　　我真得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食量了。

　　话说得太早，刚出门，她就在旁边的垃圾桶吐了。

　　老板娘听到声音出来，她估计是不好意思，拉着我跑了。

　　看到附近有个超市，我反手纂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

　　她的手腕好细，就算隔着衣服，我也一把就能握住。

　　还是得多锻炼啊，小池。

　　我去超市给她买了水漱口，还有一包餐巾纸。

　　她说她没有口袋装纸。

　　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得牛仔裤挺修身的，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直。

　　不对，我在看什么。

　　走到车站，这个昨天说【请允许我向你靠近】的家伙，又说下午先暂时分开一下。

　　把我当狗耍了是吧？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

　　我转头看她，问：“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说：“因为刚刚实在是太尴尬了，我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

　　这有什么尴尬的，吃饱了撑的不是很正常吗？

　　好像也不太正常。

　　行，既然她拒绝了我……

　　“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说。

　　“你的任务是什么？”她问。

　　“让你拒绝我一件事。”

　　“我没拒绝你啊，我只是建议一下……”

　　“那如果我下午继续邀请你，你会答应吗？”我打断她道。

　　她犹豫了一下，问我：“你是因为我刚刚的回答不够明确，你还没有完成任务，所以让我重新回答一次，还是……在认真地问我？”

　　对啊，我到底为什么下午非要和她在一起。

　　完成任务不就好了吗？

　　“你觉得呢？”我避而不答。

　　“你能不能直说，我很笨，我会猜错的。”她依旧用那双大眼睛盯着我。

　　良久，我避开她的视线，说：“为了完成任务。”

　　“好吧……那你再问我一次。”她语气掩饰不住地失落。

　　但你在失落什么？这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分开吗？

　　我心里又有些烦躁，语速也有些快：“如果我下午继续邀请你你会答应吗？”

　　“不会。”我听到她说。

　　好。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悄悄攥紧了拳头，然后又放开。

　　–

　　晚上，邱池说起她被喜欢的博主跳评的经历。

　　我越听越觉得熟悉，并且怀疑她说的就是我。

　　她也模仿着季铮铮的动作，双手握拳闭上眼睛大喊：“我受不了冷暴力！”

　　我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这不对劲。

　　我把剥好的花生放在她手里，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那个博主是看到这么长这么用心的评论很感动，但是手里有点事，想处理完再认真回复你，但是忙完一看，你已经把评论删了呢？”

　　“哦哦也有可能哈哈哈哈。”

　　看到她躲闪的眼神，我知道我多半是猜对了。

　　所以回房间之后，我打算验证一番。

　　我回答完问题，凑近她坏心眼地问：“我的花生呢？”

　　她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吃完了啊。”

　　我假装伤心道：“我只是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帮你剥。”

　　–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一边吃着邱池剥的花生米，一边点赞某个十分“可疑”的账号的评论。

　　由于花生太多，导致我点了很久，都快点赞到去年的评论了。

　　不过，明天再试探一下，估计就能知道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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