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忠犬竹马假婚后

作者:草乙三三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缘由


      屋外的雪依旧簌簌落着,屋内安静至极。

      几个“女鬼”披头散发,如破布般被丢到楚厂臣面前,她们紧紧伏在地上不愿抬头,几个番子端水静待一旁,等着他示下。

      花昭亦是被捉人的动静惊醒,来不及更衣,随手披了件银狐大氅便来了正厅,发丝垂在耳边,比白日里添了几分易碎之感。她面色焦急,想凑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陈档头横刀挡住了。

      时荨见花昭着急的模样,心道这女鬼怕不是外来的,而是店里的吧。四下环顾一番,果然店里的小厮一个都没出现,独独花昭在此。

      真是怪了,难道真是他们被“女鬼”附身又被番子们抓了过来?不然实在说不通。

      就在时荨百思不得其解时,楚厂臣漫不经心的声音飘了过来,“先把他们脸上的东西浇干净,把本来面目露出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楚厂臣靠在圈椅上,依旧是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几人。

      几个番子接到了命令,举起水盆便要兜头给她们浇下去。

      “慢着!”

      “官爷!”

      时荨和花昭同时出了声。

      番子们停住了手,齐齐望向了时荨。

      她一向嘴比脑子快,情急之下还没想好对策便喊了出来,只得强装镇定,一边想一边说,“这天寒地冻的,一盆冷水浇下去,不管是人是鬼命都要没一半,还怎么问。”

      她鼓足勇气看向楚厂臣,心里直打鼓,见他并未出言阻挠,便硬着头皮说,“这事儿让我来吧,含殊,把帕子拿来。”

      花昭原本紧紧攥住领口的手稍稍松了松,冲时荨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时荨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含殊很快便调好温水端了过来,将丝帕浸了浸,递给了时荨。

      时荨走到离她最近的“女鬼”身旁,轻声道,“把头抬起来吧,别怕。”

      半晌,“女鬼”没有任何反应,只听地上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一下接一下,好似受了极大冤屈的孩童,极力压抑后痛苦仍丝丝缕缕地从能找到的所有缝隙里钻出来。

      是阿孚。

      花昭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提起衣摆蹲了下去,侧头望着她,眼神温柔如水。润玉般的手指覆到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道,“事已至此,别怕。”

      阿孚不语,仍旧把面庞深深埋在白色的裙摆下。

      “天凉莫要再伏在地上了,”花昭边说边把她扶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地蹭去了阿孚脸上的粉。

      时荨和含殊交换了个眼神,把旁边几位“女鬼”挨个扶到了旁边的长条凳上,用帕子仔仔细细帮她们拭掉了面上的厚厚的脂粉。

      这不擦不知道,全擦干净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女鬼”,竟是白日里他们见的厨子、跑堂的、小厮...

      “真是活见鬼了啊姑娘,”含殊眼睛都看直了,嘴里喃喃道,“她们不是男子吗,怎么一个个变成了貌美小娘子。

      “厂臣,这...”饶是陈档头身经百战,也没见过这架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有点意思。”楚厂臣开了腔,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了花昭和阿孚,“说说吧,半夜起来装神弄鬼做什么?”

      “我们才没有。”擦拭干净面庞的阿孚面色苍白、细眉杏目,颇有些江南风情。她语气里有着很明显的生气意味,“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来打乱了我们的生活,反倒要怪我们装神弄鬼?”

      “是吗?”楚厂臣嘴角略略翘起,“那你来说说,我们打乱了什么样的生活?”

      “阿孚!”花昭出言截住了阿孚的话头,“官爷,我们不过是几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这偏远之地开间客栈讨个生活罢了,您又何必苦苦纠缠。若说装神弄鬼,那不过是女子爱美,敷个面罢了,不成想起夜吓到了各位官爷,真是该打。”

      花昭笑意盈盈地看向楚厂臣,纤纤玉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面庞,轻轻打了几下,“这事是我们不对,没想到诸位官爷会在夜里去后院,日后我定好好管教她们,不叫她们满院子乱窜。”

      “你这妖女,”陈档头粗声粗气的声音冒了出来,“你说你们一个个大半夜地惨白着脸是为了敷面,那你们走路没脚印又是怎么回事?”

      “黑灯瞎火的,官爷怕是瞧错了,”花昭仍是笑意盈盈,“都是人,怎么可能走路没有脚印。”

      “放你娘的屁,”孙大郎蹭地跳起来,“老子亲眼看到的,你们他娘的就是没有脚印,不信现在去后院看看!”

      他本就因为怕鬼折了面子,现在又要得个“眼神不好”的名头,登时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花昭的脸涨成了绯色,眼底泛红,她朝孙大郎盈盈一拜,“小女绝无欺瞒官爷的意思,官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连时荨看着都觉得心要化了,恨不得立马摁住孙大郎向她道歉。

      孙大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对付那些穷凶恶极的人眼都不眨,面对眼前这位弱柳扶风的小娘子着实哑了火。

      楚厂臣将手中的粗陶茶碗放在一旁,开口道,“既然姑娘不愿意说,不如听我讲讲?去年末,江南教坊司有几位戏子歌姬凭空消失,与此同时,杭州富商陈氏妾室所出的小女也一齐失踪。如此看来,倒被我碰巧遇上了。”

      他语气淡淡的,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粗陶茶碗,“另外几个鬼,便是一同消失的教坊司戏子吧。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饶有兴致地说,“也不必问了,走路没有脚印,是她们司内的‘鬼步’。”

      时荨顿时恍然大悟,所谓“鬼步”,是一些戏曲班子的独家秘法,戏子们身形直立,步法紧凑,远看似鬼魅般飘逸。

      “我不知道什么教坊司,也不知什么富商,”花昭昂首道,“可有一点你说对了,这步法是鬼步,也并非无脚印。只不过我们将那条常走的小道洒了些水,比雪更硬一些,以便于练练步法而已,故而冰面没有脚印。”她顿了顿,“我们不过是在戏班子里偷学了点技艺,白日里忙客栈的事情,只能夜里多练练。这也不过想来年给客栈里加点营生,多揽客罢了,何错之有?”

      “嘴倒是挺硬,”楚厂臣笑道,“说说吧,谁帮你们办的假户籍和路引逃到了这里。”

      “我都说了不是,什么假户籍。夜深了,阿孚,我们回房去。”花昭扭身便走。

      “站住!”陈档头大刀出鞘,挡住了她的去路。

      “既如此,大郎,你取了我的腰牌,明日着此地县令来认认人。”楚厂臣将玉骨扇往手中一敲便要起身,“夜里多留几个人守门,散了吧。”

      “官、官爷。”花昭一改刚刚刚刚的淡定之态,面上带了些许慌张,“怎的就至于惊动官府了。”

      "花老板,我这人不爱听废话,也不爱讲废话,"楚厂臣抬起头,疏眉朗目,眼底却总缭绕着云雾,让人捉摸不透。棱角分明的下颚冲着花昭轻轻一抬,“你来说,或者她来说?都不讲也不打紧…”

      阿孚猛地抬起头,抢在花昭面前开了口。

      “是,我是陈境孚,我是杭州陈家妾生的庶女。是我拖着花昭姐姐一起走,全是我一手造成的,都怪我…”

      她的声音怯怯的,面上总是萦绕着一股哀色,时荨听着生怕她下一秒就断了气儿。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也不想跑,可是太难了...不跑我活不下去...”阿孚喃喃道,“自小我娘便恨我不是男子,可偏偏她生完我之后身子坏了,大夫说再也不能生育了。从此她便恨极了我,可她不敢表露出来。人前对我百般呵护,人后是无尽的磋磨。我爹倒是也疼爱她,许诺她若是正房没了,便不再续弦,家里上上下下交给她打理。”

      “男人的话有几分是可信的,他不过是太了解我娘了,知道我娘聪明,想出头,但偏偏胆小,即便是期待正房离世,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所许诺的那些,也不过是为了维持后院平衡罢了。”

      “可我娘信了,她一直在等着那一天,却总也等不到。她等的太苦了,越苦便越恨我,越恨我便想着法儿折磨我,骂我、怪我不是男子,不能出头替她争个好前程。”

      “是花姐姐救了我,她带我离开了那个魔窟,”阿孚眼眶中盈满了泪,豆大的泪滴顺着白瓷般的肌肤滑落,落到地上,砸成了一朵花。

      “我逃了也间接成全了我阿娘。我走后,她一口咬定是正房害了我。像陈家这种人家死个小妾不算什么,可涉及到子嗣便没那么简单了。我娘将这事闹的杭州城人尽皆知,人人都道陈家家风不严,商人最怕信誉受损,我爹不得已私下各处托人寻我,好替正房洗清冤屈。”

      “没想到啊,居然都寻到了这里。”

      她撩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她恨极了正房时便会拿我出气,拳打脚踢已是家常便饭,拿柳条儿抽我也是常有的事。”说着,她抬起头望着时荨问“我扮的厨子,是不是将你们骗过了?”

      不等时荨回应,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我们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她从不让我穿女儿家的衣服。”阿孚放下衣袖,低声说着,语气已是毫无波澜,仿佛在讲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言一行都要像男子一样,穿男子的长衫,束男子的发髻,也不让我自称女儿,只能称‘儿’。”

      “我自小便胆小,不会讨人欢心,我爹对我也不甚在意。我娘更是恨我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愈发严苛...

      "所幸,她也不算白生养我一场。离开杭州时听闻陈家已经被她闹得天翻地覆了。"

      “哦?”楚厂臣眉峰挑了挑,“仅凭一个庶女消失,便能赖到正房夫人头上,倒也离奇。”

      “自然不止是我娘想让正房倒台,借题发挥罢了。”

      这时荨倒也能猜到两三分,陈家是靠攀上了当时江南首屈一指的富户王家长女才转了运,这事在江南几乎人尽皆知。

      陈怀城便是在强势的岳家与夫人的压制与扶持下渐渐起了家。

      商人靠信誉行事,生怕被别人戳了脊梁骨说自己忘恩负义,所以二十多年来也只娶了一位妾室,便是阿孚亲娘。

      家里家外通通交由王家长女把持,连生意上的事情也少不得听从王家意见,也就是近些年陈家羽翼渐渐丰满,才能多少自己做点主。

      也正是因此,陈怀城想尽各种办法摆脱王家,却因秘方一直拿捏在王家长女手中,屡屡不成。

      想必陈怀城此次也是想借机栽赃,要挟王家交出秘方吧。

      “可你为何会带着花昭出逃呢?”时荨一直想不透这一点,倘若说陈境孚自己偷跑出来,即便被抓回去,也顶多是家事,可是带上官府登记在册的官伎往严重里说,判个拐卖人口也不为过。

      “我...”陈境孚突然嗫嚅起来。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9822609/1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晋江币)
    手榴弹(500点晋江币)
    火箭炮(1000点晋江币)
    浅水炸弹(5000点晋江币)
    深水鱼雷(10000点晋江币)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山东
    有小可爱可以评论一二吗~~单机单的好忐忑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