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日有阳光

　　自从体育课的长廊聊天后，程艳南与韩冬河的合作成功续约，变化只不过是甲方从历史默写变为了游戏支持，乙方依旧是晚8点半为甲方提供物理答案。

　　带韩冬河打《阴阳师》，甚至比抄历史默写更容易一些，程艳南觉得自己又赚了。

　　晚上或者体育课的时间，他们就一起登录游戏，组队刷御魂或者觉醒，程艳南还把所有的勾协任务都留给了韩冬河。

　　其实她自己在游戏里都算是萌新一个，再带个小萌新，都不敢和别人组队，怕被大佬们骂。

　　就是辛苦她的姑获鸟和妖刀姬了，看着妖刀姬冲过去，一刀接一刀地砍对面的怪物，程艳南都替自己的式神心累。

　　要是她也抽到茨木童子，做个一拳超人就好了。

　　不仅是游戏里，如果在现实中，也能一拳就解决所有事情，那烦恼肯定也会减少一大半。

　　天气逐渐变冷，最低温度都快到0度了。

　　没想到这么快，校服外面就要从穿外套转变为穿棉服了。

　　当程艳南套着羽绒服进校门时，她发现没有穿这么保暖的衣服的其他同学。大家顶多是稍微厚实一点的外套，甚至有的同学还在穿大衣。

　　看来大家都选择要风度，而不是温度。

　　程艳南是不太care风度的，她很怕冷。

　　有时错过一班公交车，等下一辆车到站得快20分钟，相比于冻僵，还是保暖第一吧。

　　在一个有温暖阳光的冬日中午，程艳南在北江附中所属高中部教学楼的B区2楼，见证了一件她闻所未闻的事情。

　　那个中午，她并没有和两个智障一起下楼吃午饭。

　　董心瑶刚整完牙套，什么硬的东西都吃不了，自己带了一保温杯的粥；余娇娇病倒了，发了将近39度的高烧，请假没来学校。

　　都没人陪自己吃午饭了，程艳南也懒得下楼和同学们挤食堂抢饭。今早进校前，她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买了一桶汤达人的泡面，准备配着苹果解决自己的午饭。

　　她端着接了热水的泡面走回教室时，通过楼道的玻璃窗户，看见在石头长廊后面的伟人雕像前，站着两个她认识的男生。

　　“你看什么呢？”程艳南在2班的前桌郭皖栀也刚接水回来，看见程艳南站在窗户前不动了。

　　“你看，那是不是你们班的那俩转校生？”程艳南向郭皖栀招了招手，示意郭皖栀站在她旁边。

　　“还真是。”郭皖栀帮她确定了楼下的男生是谁，“他俩在那干嘛呢？”

　　“咱也不知道啊。”

　　在高中部教学楼的A和B区之间，石头长廊后面的空地处，立着三座伟人雕像。

　　李冠一站在中间的侯德榜雕像前，目光严肃又诚恳。

　　“你真要这么做吗？”韩冬河看着李冠一，皱了皱眉毛。

　　“那当然了。”李冠一认真整理了自己的校服。

　　韩冬河继续问：“为什么不晚上放了学再来呢？那时候的人更少啊。”

　　“现在艳阳高照的，是良辰吉时。放学那时候天都黑了，大佬能看清楚我是谁吗？保佑错人了怎么办。”李冠一依旧保持严肃的态度，“现在是饭点，已经是人最少的时候了。”

　　韩冬河拧开自己的康师傅绿茶，喝了一大口：“你要考的是物理会考，又不是化学，拜了也没用。”

　　“你没听说过‘理化不分家’吗？人家的化学成就那么高超，物理能差吗？而且就这一个雕像是与理科有关，其他两位都是文豪。”

　　韩冬河为李冠一的解释感到无语：“那你不如拜拜我，我的物理这么好。”

　　“你的物理是好，也只能在学校里当第一，不能称霸天下。我拜你，还不如去拜张炳辉呢。”

　　“那你怎么选择今天拜啊，别人都是考试前才拜。”

　　“我看过黄历了，今天适合祈福。”李冠一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大佬也需要时间来同意啊，我得先拜，人家同意，我再努力学习，双重buff，物理会考指定得A。”

　　韩冬河不屑地笑笑，他知道李冠一如此努力的原因：为了得到三科会考全A的奖品——刚刚复刻的AJ 11。

　　对于痴迷追鞋的李冠一来说，爸妈的这个承诺，成了激励他学习的根本动力。

　　其实考不考A都无所谓，李冠一主要是为了那双鞋在努力。他想学的东西，已经没机会再接触了。

　　李冠一家庭条件很好，他看上的一切东西都能买，但韩冬河依旧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的文科成绩比理科的成绩要强很多，英语历史地理的成绩都很高，却被父母逼着学理——就因为家长觉得“理科生的发展更好，更容易有出息，男孩子就该学理科”。

　　明明李冠一的家里根本不差钱，他家的积蓄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韩冬河想到自己：家庭条件一般，为了给他治病花了很多钱，但爸妈鼓励且支持他的一切选择。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韩冬河看了看手表，快12点一刻了，已经有吃饭快的学生从食堂往回走了。

　　“我的一哥啊，你快点拜吧，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

　　李冠一又看了韩冬河一眼，再次整理衣领清嗓子，跪在了雕像前。

　　韩冬河走到了距离李冠一将近5步远的位置。

　　李冠一虔诚地开口：“尊敬的侯德榜先生，虽然您的专攻方向为化学，但请您一定要保佑我的物理会考拿到A的成绩，万分感谢。”

　　教学楼B区2楼，程艳南和郭皖栀站在窗户前，看到李冠一对着中间雕像，直直地跪下了。

　　“妈呀，这哥干什么呢，怎么还跪下了？”程艳南惊呼。

　　“呃…”郭皖栀也没见过这种操作，“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他是在拜雕像吗？”

　　“看起来是这样。”

　　这时，刚在3班判完英语作业的年级主任吴sir走出教室，看见楼道里有两个女同学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嘴里还在讨论着什么。

　　吴sir感到好奇，走向两个女同学的身后，问：

　　“你们在看什么呢？”

　　当吴sir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程艳南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完了，李冠一，你完了。”

　　程艳南终于回到教室的座位上，开始吃她的午饭。

　　面条已经泡烂了，汤汁都快吸没了。不过这样的泡面，倒是很入味。

　　在程艳南嗦面的时候，书桌抽屉里的手机亮了。

　　“高二（1）和（2）班物理”有了一条新消息，是一张图片。

　　图片的主要内容是石头长廊后面的三座伟人雕像，以及两位高个子的男同学的背影：一位跪在中间雕像的前方，一位站在离雕像几步远的地方。

　　一个家长跟着回复消息：“这群孩子们啊”以及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紧接着，是张炳辉的两条文字消息。

　　“哪个是咱们班的学生？”

　　“快要会考前拜侯德榜啊？平时干什么去了？”

　　程艳南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泡面，在心里默默吐槽。

　　“李冠一同学啊，叫你笑话我的兔子，现在你是遗臭万年咯。”

　　午休时间，董心瑶在“智障三人组”里发了一条消息。

　　程艳南猜测，是一张图片。

　　她解锁手机查看群消息，果然是那张“李冠一拜雕像”的图。

　　董心瑶又发了消息：“照片里这俩男生你们认识吗？静静发在班级群了。”

　　“我们8班群也发了。”余娇娇虽然没在学校，也紧跟时事。

　　又是余娇娇的新消息：“这好像是2班新来的那两个男生。”

　　程艳南跟着回复：“没错，就是2班的那俩人。我目睹了全过程，他们为了物理会考得A，在拜侯德榜的雕像。”

　　“这管用吗？”董心瑶发信息，“要是管用，我也想去拜拜了。”

　　“你也想被老师拍照片发群里，被人家评头论足？”

　　“那还是算了吧，人得吃一堑长一智。”

　　“有这功夫赶紧好好学习吧。”程艳南赶紧打消董心瑶的非分之想。

　　“不过我也挺担心物理会考的，我们才刚开始复习几天。”程艳南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张炳辉觉得会考都是基础题，他说对学理的人来说，考前写几套真题练练手就够了，所以我们一直在学选修的内容。”

　　“我们倒是一直在复习必修的知识点，但是依旧学不懂。”

　　晚8点30，韩冬河准时给程艳南发了物理作业的答案。

　　程艳南发消息：“你的好兄弟真行啊，在会考前拜上伟人了。”

　　现在，在程艳南的心里，韩冬河已经是更进一步的好朋友了，他们之间可以适当地开一些不过分的玩笑。

　　很快，她就收到了韩冬河的回复。

　　“借李冠一的光，我也算在北江附中出了一回名。”

　　程：“我在楼上目睹了全过程，是吴sir给你们拍的照片。”

　　韩：“哎，真是有点丢人了。”

　　程：“哈哈，你物理这么好，他怎么不拜你啊？”

　　韩：“他看不上我，觉得我名气不如伟人高。”

　　程：“他真是舍近求远。”

　　程：“我看得上你，那我来拜拜你吧。请物理第一的韩冬河同学，保佑我的物理会考得A。若许愿成功，本人自愿进贡绿茶一大瓶。”

　　韩冬河看到程艳南消息中的“我看得上你”，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但是心率加快了不少。

　　韩冬河回复：“我会尽我所能来保佑你。”

　　他发出第二条消息：“有什么不会的题，尽管来问我。”

　　“好！”

　　程艳南看着韩冬河的倒数第二条消息，平静的心情荡漾起小小的波澜。

　　尽我所能，这是一个非常真意的词。

　　要是真能让物理会考得A，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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