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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袁升柏开完线上会议,关掉电脑,站起来走到窗边,迎着夕阳深深吐了口气。
风中一股若隐若现的冷桂香,估计是对面公园的桂花树盛开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纸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再摸口袋时,才蓦然想起打火机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
他把烟从嘴里取下来,塞进纸烟盒里,一同扔进办公桌旁的垃圾桶,然后拨专线喊助理进来,让他去楼下买杯咖啡,全糖,不加奶。
十分钟后,助理把咖啡送进来,问还有什么需求,他想了想,说,把市场部的赵经理喊过来。
赵经理从他接手这家公司开始时就在,不属于他亲自提拔的那批。这个中年老狐狸一开始仗着资历,不服他的管理,袁升柏是看在他确实有点本事的份上,才默默忍了。后来开会时袁升柏揪着一个失误,当场把营销部从上到下所有员工都炒了,才让大伙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年轻CEO不是什么善茬,极有眼力见的赵经理总算安分下来。
这家公司他待的时间不长,却耗费了很多心血,就算知道早晚要离开,也是认真在履行职责。目前海外业务正在逐渐展开,公司资源有待进一步分配,他想调些有经验的老员工过去坐镇,不过在下决策前,需要一个一个进行谈话。
他给的待遇不低,最终有的人愿意拼搏去试试,有的人更愿意待在国内跟家人在一起,袁升柏不强求,把名单列好了,让助理交给HR去处理。
晚上十点钟,该下班的都下班了,整层楼只剩下总裁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他喝了口已经完全凉掉的、甜腻腻的咖啡,打开手机聊天框回复两个小时前袁恩满发来的消息:【我不是医生,不要问我。】
袁恩满:【可是看起来真蛮严重的,我刚给他量了体温,高达39.6℃,会不会烧傻啊?】
袁升柏不自觉地皱起眉:【你没有嘴吗?不会喊蒋叔送医院?】
袁恩满似乎很委屈:【蒋叔的孙女今天过百日宴,请假了,许姨不会开车。】
袁升柏打了两行字,又挨个删掉,手指停在屏幕上,一动不动地保持了有十几秒钟,才回复:【知道了。】
他拎起外套,径直走向电梯,等待期间,他不经意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停留在嘴角那翘起的弧度上,顿住了。他……在笑?意识到这一点,他皱起眉,毫不留情地把嘴角压下去。
夜里路道畅通无阻,他把车开到门口,袁恩满早就在檐下等着了,还没到他停稳,就冲过来扒着车窗高兴道:“哥,我好想你!”
袁升柏抵着她脑门把她推开一些,从车里下来后,冷淡地问:“他人呢?”
“在卧室躺着,已经吃过药了,不知道烧有没有退下来。”袁恩满搂着她哥的胳膊,殷切地问:哥,你想我了吗?”
袁升柏拖着硕大一个累赘,抬脚往里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昨天我们去露营了,今天早上回来,好像神色就不太对劲,我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傍晚他下楼时,就已经走不稳了,我想等你回来,可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我消息。”
袁升柏冷笑,“那还怪我咯?谁让你带他去露营的?大冷天的这么会玩,真有你的。”
袁恩满心虚地挠挠鬓角,不敢说话了。
在二楼主卧的门口处,袁恩满松开了胳膊,没跟她哥一块进去。袁升柏也没管她,推门进了房间后,发现灯全关着,里面黑漆漆一片。他抬手打开暖黄的小灯,走到床边,弯腰拿手背感受沈越额头的温度。
睡得还算安稳,额头汗津津的,体温偏高。袁升柏直起腰,目光专注地看着这张在灯光下不甚明朗的脸,心里空落落的,缓慢地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是不属于他的记忆在搞鬼,袁升柏心想,他神经质地扣着自己的指甲,咔咔作响,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未遂后,他缓缓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沈越的呼吸声显得粗重,脸颊两侧泛红,嘴唇燥得起了皮。袁升柏把手探进被子,捂暖了,才触碰他的肌肤,然后摸到一手湿淋淋的汗水。
他皱起眉,坐在床边等了半小时,再摸额头,灼热感已经消退下去。袁升柏拿手背拍拍沈越的脸,声音透着股不悦:“起来,换套睡衣。”
沈越扭头避开,随后缓缓睁开眼,还不甚清醒,目光虚虚地看着床边的人,反应好一会儿才喑哑着嗓音说:“你回来了。”
袁升柏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应这句话。他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扔到床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两分钟后他端着水杯进来时,发现沈越撑着手臂坐在床头,浑身没二两力气似的垂下头,攥着手里的睡衣一动不动。
“想死不要死在我房间里。”袁升柏把水杯撂在床头柜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沈越,冷漠道:“换睡衣,喝水,睡觉。”
沈越抬头看着他,眸子里水汽氤氲,缓缓眨了眼,努力聚焦。“你什么时候走?”
袁升柏把手插进裤子口袋,嗤笑:“我什么时候走,需要向你汇报?”
“我想吃橘子,帮我剥一个橘子好吗?”
袁升柏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沈越也静静与他对视。
半晌后,袁升柏扭头冲门外的袁恩满说:“你惹出来的事,你来伺候。”
袁恩满探进来半个身子,举着橘子忙不迭点头:“嗯嗯,我来我来。”她三两下把橘子剥开,殷勤地捧着送到沈越眼前,“刚从保温壶里拿出来,果肉是温的。”
沈越闻言,抬眼看向袁升柏。
袁升柏冷笑,“对,是我烫的,你那个前男友告诉我要在你生病时给你在炭炉上烤个热橘子,满意了?”
袁恩满睁大眼睛,像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秘辛,缩了下肩膀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里寂静无比,只能听到或浅或深的呼吸声,僵硬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还是袁恩满受不了了,忐忑地开口:“……那个,要不……先吃橘子吧。”
沈越垂下眼,说了声“谢谢”,从她手中接过了温热的橘子。
袁升柏闭了闭眼,很烦躁似的,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房间。
袁恩满紧随其后,缀在他左手边,边走边问:“哥,你今晚还走吗?”
“不走我睡哪儿?”袁升柏没好气道。
“许姨已经在收拾客房了。”
“我自己的家,凭什么我睡客房?让她不要收拾了,我等会儿就走。”
袁恩满无言以对,最后默默道:“你不等沈越病情稳定下来啊?那你回这一趟,有什么用嘛。”
袁升柏斜睨她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周中你哪有时间去露营?逃学?”
“怎么可能!这周六我要参加省级化学竞赛,有三天的备考假,所以就回来了。”
“参加竞赛你不在学校统一培训,回来到处瞎折腾,能得奖才怪。”
“不要小看人!”袁恩满气鼓鼓道,“我已经拿了数学一等奖了,化学一等奖也会是我的!”
袁升柏挑起眉,“那你加油。”
袁恩满自信地挺起胸膛,给自己竖大拇指,“看我的吧!”而后忽然像想到什么,对她哥说:“对了,我发现沈越学习好像很厉害欸。”
袁升柏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袁恩满撇撇嘴,背地里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周日晚上去爸妈那里一趟,我下午五点半来接你,提前准备好。”
袁恩满一下子泄气了,“好的呢,我到时候在家等你。”
袁升柏往外走的时候,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揉揉她的脑袋,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袁恩满拍拍胸口,给了他一个照而不宣的眼神。
袁升柏笑了下,又在她头顶揉了两把,这才转身走出大门。
他坐进车里,点火,听着发动机的声音,手臂架在车窗边沿,缓缓抬头看向二楼。落地窗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依偎在窗帘旁,后面昏黄的夜灯光线微弱,照不清他的脸,也无从窥探那脸上是何种神情。
袁升柏手指擎着脸,无意义地静默良久,而后终于收回思绪,放下制动杆,握着方向盘驶离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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